科學側的人不是不會真刀真槍的解決問題。
只不過這世上絕大多數的問題,用錢,用駭客,用槍炮,用無人機,用核彈,解決起來要方便快捷的多。
但是真當槍炮的藝術解決不了。那終歸只能靠刀劍的暴力來說話了。
公司狗一腳踏開雨幕,在昏暗呼嘯的雨夜裡,直把傘中劍刺成一道明光,一劍朝李蟠眉心戳來!
這一劍用氣勢如虹來形容都略顯得保守了。完全就是炮彈從面門轟來的壓迫感。甚至李蟠連劍刃破開水幕的聲音都沒有聽到,森寒的劍光已經刺到眼球。
不得不說,劍這種東西是最純粹了。
劍可不在乎你什麼道德操守,不在乎你什麼出身家世,不在乎持劍之人和應劍之人,懷抱着什麼樣的憧憬理想和志願。
甚至劍都不在乎這一劍之力,到底是算科學側的,還是修仙側的。
劍只在乎能不能插死你。
好在李蟠的生長環境特殊,基本上是個處處被人嫌,從小被揍到大的,都不需要做心理建設,搞點回憶殺,或者口遁兩句來體升士氣,他就調整好狀態了。
拼命吧。
於是當劍刺到眼前,李蟠迴應了劍的期待,縱身向前,仗劍直刺,回報以同樣的熱情,同樣的寒鋒。
聖凱瑟琳之劍裹着青光,隨着李蟠手腕一振一抖一甩,飄忽不定的劍影,就猶如一條吐着信子的青蛇,沿着刺來的,蜂針一般的傘中劍,一繞一貼一絞。
只第一招的對換,鋒芒無比的劍光便被絞得節節寸斷,碎裂的劍刃在九陰神功內勁,和猴子劍光打磨下,好像雪夜的冰花一樣被絞成粉芥,打成水露,四散飄蕩開去。然後那大團的劍光,便直往公司狗的臉上罩來。
北辰劍氣,破盡萬法,無堅不摧!
公司狗雙瞳一縮,仗着義體性能,猛得剎停折返,飛身回退試圖拉開距離。
而李蟠抖出的劍花,也如影隨形得追上來,青白的劍光打着旋,好像一條蛇在公司狗的胸前探首吐信,閃爍着兇光的劍影在公司狗的面門盪漾,綻放的寒光閃耀着打向他的瞳孔,璀璨的劍影如同盛開的萬花筒,越轉越近,越轉越近,直刺向他的眉心。
但劍光停住了,
李蟠沒有追過去,把這一劍刺出去,只是甩着劍花逼退了對方,便剎住了腳步,持劍而立。
也不是他不想追上去,痛打落水狗,是因爲人家的隊友見勢不對一起動了。
另兩個公司狗,已經拔出傘中劍,立在了他身後左右兩側,逼得他不得不收住劍鋒。
不過這一招交換,李蟠也估計出來了。
雖然九陰煉形從三轉升到四轉,現在他已經可以跟上這些超級義體的戰鬥速度,不至於被人家撲上來打沙袋似得一拳秒了,但依然不佔優勢。
甚至可以說是絕對的劣勢,唯一的翻盤點就是北辰劍氣厲害,現在他捨身一劍,確實是有機會把對方刺死,但也必然躲不過其他人的夾擊。
於是草草換了一手,相互試探了一下,李蟠暫時收劍。
而對面三個公司狗,呈等邊三角形的陣勢,把他圍住。
最後一人則依舊打着傘,不遠不近得在場外立着,雙瞳藍光綻放,直勾勾盯着李蟠的身形動作,似乎是一邊在錄影,一邊開口道。
“這是什麼招式?”
李蟠笑了笑,“炒泥馬劍法,吊吧!”
好吧,這招其實叫捲雲式,是《青城八仙劍》中的劍招,上真觀中亦有收錄。說破了只是一種套路的技巧練習,就是舞個劍花撥劍,仗着內勁修爲,以霸道劍光,把迎面正刺來的快劍攪碎,專門用來破解那種從正面,捨身一劍突刺而來的強襲。
李蟠注意到這招,主要是因爲在《血籙天書》中,神主和顯老師都有提及。
劍法可以不學,劍術亦可以不精,但這一招就一定要會。
具體什麼原因李蟠也不懂,不過捲雲式這一招倒也不難練,只要伱功力夠高,劍光夠炫,寶劍夠利,可以以劍換劍,攪碎對手的寶劍,倒也沒什麼特別難的。也不知道爲啥一定要練……
“好,我記住了。”
李蟠翻了個白眼正想噴他,忽然眼角紅光一閃,不禁一頓。
居然是剛纔飛出去的手掌,又抓了個鬼回來了!?
看起來隱約像個……剛出生的血猴子?
李蟠都沒看清那是個什麼玩意,血手就把那鬼玩意,一把按在李蟠的雨衣上,啪唧一聲,登時血水四溢,好像拍死了藏在雨披底下的死老鼠。
咦……噁心心……
然後呼啦一下,雨披上又激活了十數道手印!直向雨簾中抓去!
對面打傘的人本來似乎還想再說兩句,這時忽然神色一凝,
“他有反狙擊對策!上!貼上去殺!”
那三個公司狗也趁李蟠分心走神,一齊出手!一左一右,仗劍殺來!
就連之前被他碎了劍的,也從雙臂再次彈出一對螳螂刀!熱線刀刃在雨幕中綻放着耀眼的紅光!四足貼地,好像瘋狗一樣劈開水幕衝刺滑鏟,劈刀照着李蟠雙腿直砍而來!
剛纔試了一招,李蟠也清楚自己和這些上億義體間的參數差距,不抱什麼單挑的幻想了。
直接把手往臉上一抹,臉上白濛濛一片,彷彿一把擦掉了眼睛。
開掛!
手絹騎士變身!
下個瞬間,一把蜂針刺劍透體而過,從背後刺穿了李蟠的心臟。
但是那劍尖卻一點血都沒有,好像只是刺穿了一塊巾帛。
而李蟠也不閃不避,左手一把抓住胸口的劍刃,同時右手一勾,手肘肩胛骨竟直接以非人的角度,翻折回去,凱瑟琳之劍閃着青光,好像一把鑿子,猛得鑿穿了公司狗的鎖骨,一劍順着頸部和脊椎的縫隙劈進來,將公司狗斬成兩段。
另一側的第二狗也如影隨形,貼身而來,一手牢牢按住李蟠翻折的手肘,不給他發力揮劍的空間,一手刺劍從他肋下穿過,再次刺穿心臟!
李蟠大笑一聲,左手摺斷刺劍,一把插進那公司狗眼球裡,手上一攪,怪力便把公司狗頸椎整個翻折,咔吧咔吧擰成個麻花。
而第三狗刀光也緊隨其後,一刀十字斬殺來,一刀插進李蟠左腿,一刀剔骨撩腿向上倒戧,削斷腳上大段動脈,熾熱的刀光在腿上灼燒出一段焦灼的疤痕。
李蟠依舊是發出一聲輕笑,腰身一扭,抽手一劍削了二狗的腦袋,返手一劍照着三狗面門刺來!這一劍被對手架起刀擋住,左腳便乘勢一擊五馬赫真龍破撩陰腿甩出去,一腳踹斷三狗大腿,打得他架勢一垮,身型一攤,瞬時將劍尖頂着刀刃刺下去,直插進肺管子裡斷了他的氣。
這幾招打完,連殺三狗,其實因爲雙方速度太快,甚至都沒過去三秒。如站在第三者的視覺,甚至只能看到高架橋上,突然掀起了巨大的氣浪和音爆,砰砰得巨大聲響,彷彿幾輛卡車猛得撞成一團,將橋面的圍欄都炸飛開裂了。
但甚至不給李蟠喘息的機會,擡頭的功夫,又有穿着正裝的七八個狗,從高架橋下,從雨幕間,從天空中,飛身越來,手持各式利刃尖刀,撞開雨幕,撲上來斬他。
李蟠哈哈尖笑着,發出狂風劃破巖洞的聲浪,隨手把身上掛的三條狗撕碎了甩開,單腳跳起來,一個五馬赫起步直撲出去,左閃右避,手裡劍閃着冷光,在圍上來的人羣中來回廝殺血戰。
或刺,或砍,或戧,或斬。
疾速的廝殺之下,大雨好像靜止在空氣中似的,只有超音速的超人們,白刃相加,在雨中廝殺猛撞。
連續的音爆在高架橋上轟鳴炸響,掀起的氣浪甚至將雨幕水簾都層層炸飛,掀出一塊白地來。
其實劍鬥,本就沒有什麼瀟灑精緻可言。
無外乎是一羣搏命廝殺的狗,剛好有使劍的罷了。
李蟠其實也不會那麼多精妙的劍招,高超的劍訣,必殺的劍譜。
實際上無論顯老師還是神主,亦或是當初的青袍怪人,也都不怎麼教他一招一式的劍法。
猴子劍不過是活動筋骨的煉功套路。捲雲式也不過是運用劍勁的技巧。
而真到了現在雨中劍舞的時候,所有人都是撲上來,以命換命的抱着你捅,其實根本也沒什麼閃轉騰挪的舞動空間了。
李蟠只能仗着手絹騎士狀態下,隱隱力壓對手一線的絕對的暴力,掄起劍來砸!來砍!來斬!
你砍一刀,我一定要還你一劍!
既然大家的速度和力量,都在同樣的水平線上,誰也逃不掉,誰也躲不開。
那就只能比誰經得起捅。
比誰能站到最後!
斬
斬
斬
斬
斬
斬
“啊啊啊嗷嗷嗷——!還有誰——!還他媽有誰——!”
短短十秒後,
李蟠便站在成山的屍堆裡,把手裡的劍當柴刀,亂劍砍斷手裡公司狗的腦袋,把首級撕扯下來,一把從高架上擲出去。
然後他拄着劍一屁股坐在屍山上嘔血,身上的雨衣都被砍得一條條,一道道,破破爛爛掛在身上,沾滿了血的手絹從臉上滑落到血水中。
瑪德,不得了不得了。
這羣公司狗有點厲害的。
這還真是李蟠第一次,被人從手絹騎士變身的狀態,硬生生給砍出來了。
剛纔幾秒他身上起碼中了十七八劍,也不知道是什麼玩意捅的,這會兒全身衣服都被砍得碎碎的,和亂刀剁過的豬肉一樣,雨水灌進傷口裡,簡直渾身痛的直打哆嗦。
但對面的正裝男依然打着傘,面無表情得看着李蟠。
“你的劍,能殺人是吧。”
李蟠翻了個白眼,把凱瑟琳之劍橫在膝上,隨手從屍體脖子上拽了條領帶,擦着劍刃上的血水。
“來啊,我還能打十個!”
從雨幕裡,傳來皮鞋踩水的聲響,接連又走出二十幾個打着傘的公司狗來。
李蟠,“……”
“我要他的劍。”
公司狗們收起傘,拔出劍,邁步走入血泊中來。
瑪德,沒力氣了,手都在抖……
李蟠從褲兜裡掏出劍丸。
“伐鬼,斬。”
沒鑰匙了,伐鬼動也沒動。
哦艹,那這回完球了。
然後李蟠聽到自己的聲音在耳邊說。
“把我含着。”
李蟠立刻摘下防毒面具,吐了一口血水,把劍丸銜在嘴裡。
伐鬼,“吹。”
吹?哦,道息是吧。
呋……
呼得,順着李蟠含在舌尖,道息捲過劍丸,化作一道清風。
那清風一卷,一顆頭就滾落到路邊了。
公司狗們一齊停步,和李蟠一起睜大了眼,扭頭看着地上的腦袋。
伐鬼罵道,
“蠢材!你怎麼連劍花都不會吹啊!吹口哨會不會啊?把舌頭打成卷,渡一口劍氣,吹!”
“呋——!”
劍風拂面,又一個公司狗在劍風中,爆成一段段,一條條的血沫。
李蟠,“……呋呋?”
其餘狗立刻衝上來砍人。
伐鬼,“唉笨死了……”
然後李蟠看到自己動了起來。
他把手中劍尖一挑,劍刃便化作一道青光。
和他剛纔聚在劍刃的青白劍氣不同,這點青光,凝在劍尖。
磅礴大雨之中,如一盞青燈,又如一顆流星,在瓢潑的大雨中,把水幕連成一條線。
而他跌跌撞撞,搖搖晃晃,顛顛倒倒的身影,就在蝙蝠一般,卷着風暴,呼嘯而來的人羣中穿行。
彷彿提現的木偶,彷彿暴風中的海燕,體若無骨,步履蹣跚,沒有一絲力道,沒有一毫的章法,整個人就被那手中劍牽引着,就像是隨風而舞的紙片。
就仿似,一道鬼影,在牽着李蟠的手,託着一盞青燈,從雨幕中斜掠而去,和撲來的豺狼們錯身而過。
一劍刺去。
天地無聲。
好吧還是有聲的,衝刺的公司狗們好像失速的魚雷一樣,從李蟠身邊呼嘯而過,稀里嘩啦轟隆隆得撞出高架橋,墜入附近的大樓商場之中。
那打着傘的公司狗頭領,也靜立了片刻,望着幽幽直指向眉心,閃着熠熠青光的劍尖。緩緩點了點頭。
“好劍。”
然後血線狂飆,連人帶傘,裂成四片。
簡而言之,
一息一劍之間,
所有人都死於劍下。
“……”
李蟠站在淋頭的血雨中,看着手中劍。
吊……
然後血嬰譁一下從雨幕中跳出來,
“臥槽——!!大哥——!!
爲啥每次我一回來就看見你在用北辰劍法大開殺戒啊!
偶爾也用一下我神教功夫啊!”
伐鬼,“嗯!?魔教!!死……”
李蟠趕緊一嗓子把伐鬼嚥下肚,然後倒地不起,
“咳咳咳!弟弟!你可算來了!大哥我被砍得好痛啊嗚嗚嗚!”
血嬰,“沒事了沒事了,大哥我帶了湯給你補。”
血嬰張口一噴,從嘴裡吐出個電飯煲,塞到李蟠懷裡。
李蟠也是飢寒交迫,開煲就吃,只感覺一股暖流灌注全身,強悍無匹的生命力灌注到身體裡,在九陰煉形的煉化下,身體的創口幾乎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復!簡直堪比金鰲丹!嗯,比金鰲丹還差點,不過已經堪比了啊!
“哦哦這羊肉燉得好嫩啊!”
血嬰,“嘿嘿,那可不是,我煮了好幾鍋才掌握訣竅。牽頭焯水不能焯太久了……”
李蟠一邊吃一邊道,
“可是弟弟,你怎麼光在這吃,這都第幾頭了?征服諸天的正事怎麼辦?”
血嬰拍拍肚子,
“那有什麼怎麼辦,吃飽了再征服不也一樣,何況大哥您給我那麼多法寶,一件就能換兩百頭,再吃它幾十頭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吃光了再去換不就完了。”
李蟠聽得也覺得有道理,不過忽然又感覺有點不對,
“不是,你不急着征服諸天萬界嗎?怎麼在這可勁吃?這任務沒有時限的嗎?就這樣讓你家神教大軍在那邊等着好嗎?”
血嬰一攤手,
“征服異界這種事全靠自覺,能有什麼時限的,何況這一界寸草不生,也沒人願意來啊。
大哥不用心急,反正有這些羊羣在手也足夠我們兄弟修行,等征服了此界,還有其他界,慢慢來唄,等我神功大成了就好了。。”
李蟠眉頭一皺,忽然覺得事情並不簡單,
“那弟弟你還有多久能神功大成?”
血嬰掐指一算,
“得大哥相助,我已渡了殞身之難,距下個雷劫還有五百年,雷道克我,而且此界天時無常,地數詭異,得小心準備,不過只要小弟悉心修煉,做好完全準備,當能渡過此劫,神功大成。
以我的估算,就算本界都是些枯魂野鬼,有五百年,也當能尋到那麼一二代弟子,調教好的得用了。到時候天時地利人和在我,就可以準備牧羊破界的大事了。”
李蟠就放下手裡的煲,默默得看着他。
血嬰給他盯得莫名其妙,“怎麼了大哥?”
“你說要等五百年?”
“嗯,哦,如果這雷劫特別的厲害,那小弟可能還得多花一個甲子療傷,恢復功力……”
“你特麼怎麼不早說!要五——百年後才召喚大軍!那現在趕着去死啊買什麼羊啊!!”
“啊這……這買來牧着吃的啊……這地方寸草不生,啥修煉之物天才地寶的都沒有啊……
而且區區五百載,彈指一揮間,閉個關就過去了啊……”
得了,得了,本來李蟠還指望着靠這弟弟吸引公司的注意力,萬萬想不到這丫的在關鍵的地方根本指望不上……
難怪丫的一點兒都不心急,又是裝潢又是打地基,哦!敢情你丫的過來長住了是吧!
唉,又失算了啊……
血嬰,“大哥,又來了。”
李蟠也聽到了,從雨幕中傳來鐵甲撞擊的聲音。
於是他探頭往橋下望去。
只見身披重甲的夜行騎士們,正排成方陣,迎着風雨,準備列隊走上血泉滾滾的高架橋匝道。
血嬰撲上去,
“大哥你慢慢吃,我來幫你把這些妖怪都捏死!”
“唉唉唉!等等等等!”
李蟠趕忙擺手把它攔住。
領頭的騎士舉拳止住隊列,摘下頭盔,用一雙幽藍的眼睛盯着李蟠,
“李,把鮮血聖盃交出來。”
血嬰繞着K轉了一圈,扭頭看看李蟠,指指她。
李蟠趕緊搖頭。
K怒,“掃把頭!你還在逞什麼強!打不過就叫你們公司直接花錢買!真的要逼我出手嗎!”
血嬰又指指其他人。
李蟠連連點頭。
血嬰表示OK。
“嘖……你們在這等着!”
K怒吼着,拔出揹負的雙手劍,飛身跳上高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