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幾個,拿着倭刀來攻擊我!”戚景通這會兒還不知道,自己已被何瑾嫌棄了,仍舊興致勃勃地研究着狼筅。
“叔父,讓我們來!”
這會兒李承祐和張侖就對視了一眼,分別起了壞心思:名分這事兒,他們沒法兒否認了。可拿出些真功夫,鎮住這個百戶總可以的吧?
然而,何瑾就冷笑一聲,也不道破他們的小心思。
畢竟是戚繼光的爹,人家本事兒可一點不比這倆......嗯,怎麼說呢,還算比較上進的二世祖差。
當下兩人擺好了架勢,戚景通也熟悉了一下狼筅。
雙方氣勢十足,張侖忍不住搶先動手。一刀砍過來,戚景通用狼筅一架,刀砍在枝椏上,立時砍斷了幾根,可力道也被卸去了。
戚景通當即一震臂,一甩狼筅抽中張侖的肩頭,把他打出一溜兒滾兒。
李承祐趁機攻來,可戚景通又是一個橫掃,逼得李承祐只能翻身後退。然後拿着倭刀跟老鷹抓小雞一樣,來來回回瞅戚景通的破綻。
這個時候,他們已看出狼筅的威力了:辣麼粗又辣麼大,還有那麼多的枝椏,一掃過來就是鋪天蓋地一陣風。手中拿着小片片倭刀,實在不佔什麼優勢。
可戚景通隨後卻來了精神,一陣亂掄使得虎虎生風,打得李承祐和張侖狼狽不已。
他們手中倭刀確實鋒利,可狼筅枝椏衆多,竹子韌性極好,又用桐油處理過,很難被砍斷,反而還會被反彈抽傷。
然後他們又喚上了劉火兒和陳明達,讓他們分別拿了長槍來攻擊。但長槍明顯比狼筅短,槍刺過來,又被枝椏削弱,根本沒多大威脅。
到了最後,還是張侖的腦子活,跟三人商量好,讓他們在前面牽制。張侖繞到後面,纔好不容易偷襲得手,用道抵住了戚景通的後背。
“叔父,你輸了!”費了大半天勁終有斬獲的張侖,不由得意開口。
“不,我可沒輸。”戚景通卻毫不在意,撫摸着狼筅痛快笑道:“有了這兵刃,倭寇的倭刀就很難近身。一人便能敵四人,若衆人排成一線,恐怕倭寇根本毫無應對之法!”
“也不見得。”張侖就不服氣,用自己的例子來解釋道:“倭寇也不是傻子,初期他們可能會犯傻。可兩三次後就會想到這樣牽制應對的法子,到時候這狼筅又笨又重,反而還成了累贅。”
潘蕃適才看着戚景通大展神威,樂得眉飛色舞。可聽了張侖的話後,不由蹙起眉問向何瑾道:“潤德,只是這般,你就黔驢技窮了?”
“激將法?”何瑾當時就瞅破了潘蕃的小手段,擺擺手道:“我當然不是隻會嗷嗷叫的驢,狼筅不過鴛鴦陣的組成部分,真正殺敵的法子,其實在於鴛鴦陣的配合。”
說着,他又點了幾個兵士,分別裝備了不同的兵刃。
其中有兩個狼筅手,四個刀盾手,四個長槍手,以及四個火銃手。整個隊列算下來,一共十四人。
而另外一組,是全部配備了倭刀的五十名兵士。
然後將鴛鴦陣的配合之法,跟戚景通說了一番,又對李承祐和張侖道:“打仗不是讓你們雜耍秀恩愛,不服氣的話,可以再打上一場。”
這纔是激將法,李承祐和張侖一聽‘秀恩愛’三個字,登時就踹起了粗氣。舉着倭刀分別一人帶着二十四名兵士,左右包抄了過來:“傻雞雞!”
這下,何瑾就震驚了:“真入戲啊......這麼傻不拉唧一喊,更像小鬼子了!”
然後潘蕃便看到戚景通臨陣不亂,指揮兩個狼筅手在前,蹦跳着呼呼地亂掄着狼筅。別看他們樣子滑稽,可狼筅大殺器就是辣麼風騷,愣是呼得假鬼子們沒空檔。
並且狼筅手周圍,還各有刀盾手負責保護,防止假鬼子們突擊過來。就算偶有竄進來的也沒事兒,保護着火銃手的長槍兵,早就等着抽冷子呢。
幾個兵士好不容易竄進來,一槍就被刺中,身上沾了白灰退場。還有火銃手在中心,砰砰地放着冷槍,幾乎就是面對面的距離,指誰誰死。
一刻鐘之後,場上就剩下了李承祐和張侖。
不過他們成果也算可以,至少將鴛鴦陣打了個半殘。畢竟兵士們沒有長久操練配合,臨時搭配難免出現錯漏,被打亂陣腳也在所難免。
到了這時候,李承祐和張侖也不丟人現眼了,丟了倭刀道:“五十人打不過十四人,叔父這鴛鴦陣果然厲害!”
潘蕃也看出奧妙了,道:“不錯,如此陣法以長擊短,攻守兼備,協作無間。只要長時間演練,倭寇若想仗着倭刀鋒利與我大明將士對陣,必然束手無策!”
何瑾就傲嬌地一揚頭,然後看向一臉美滋滋的戚景通,道:“大哥,既然這鴛鴦陣法都交給你了。負責操練的事兒,也一事不煩二主,就交由大哥代勞吧?”
說着,他就又看向潘蕃,故意嘆了一口氣道:“畢竟小弟不學無術,難當大任。而且當了個鹽司同知的官兒,負責操練也名不正則、言不順啊。對不對,撫臺大人?”
潘蕃眉開眼笑的臉,一下就黑了。
還沒來得及開口,又聽何瑾補了一個暴擊:“朝廷是要有法度和規矩的,買鹽的學起了兵法,天下豈不亂了套?”
說完,揹着胳膊的他,悠悠地就向軍營外面走去。也不管潘蕃這會兒的臉色,是如何黑裡發青,青中帶紫。
戚景通看樣子也有些生氣,但一想自己是人家的便宜大哥了,只能上前寬慰潘蕃道:“大人,何同知只是年少輕狂,可他的本事兒大人是親眼見了的......”
不待戚景通說完,潘蕃就揚起了手,然後深深一嘆:“景通,你還沒有看清?......這下子,分明是在替你拔份啊!”
戚景通一愣,隨即才意識到:不錯,操練淮安兵士一事,可不是一個百戶能負責的。偏偏何瑾選擇了讓自己大展威風,就是暗示潘蕃給自己升官兒啊!
“李千戶和張小公爺這裡,已然有了遷徙鹽城一縣百姓的大功。這操練之功再給他們,多也不算多了。可給了你之後,卻可讓你一下脫穎而出......”
說到這裡,潘蕃不由面色疑惑,道:“只是他這樣,將功勞都讓出去,究竟是何意?......傳聞當中,他可不是什麼不戀功績之人。”
“或,或許......”戚景通也不瞭解何瑾,遲疑了半天,才找到了一個合理的說法兒:“或許何賢弟,更貪財好色一些吧?”
“應該是這樣吧?......”潘蕃也不確定,只是看着何瑾的背影,越發覺得這小子神秘了起來。
最終,他也沒忍住,又開口問道:“景通,你倆之前的確不相識?”
“卑下祖籍安徽,何賢弟是河南人。且我倆素昧平生,哪有什麼交情?”
戚景通也挺疑惑,然後忍不住渾身一哆嗦,驚恐道:“傳聞中何賢弟,還曾有過......那個龍陽之好?”
“是啊!......”一聽這個,李承祐和張侖兩人就壞笑了起來。
張侖率先屁顛顛兒地跑過來,道:“叔父你不知道,早先我打聽過小叔父的事蹟。他當初在磁州的時候啊,老喜歡拉着州衙的一位師爺睡覺......”
“是啊是啊......”
李承祐也使壞,補充道:“還有我們的孟鎮撫,聽說當初也跟小叔父有過風言風語。兩人明着說習武,可據知情人講,不少次看到他們摟摟抱抱的......”
一下子,戚景通就看着何瑾的背影,也有些不想認這個賢弟了:呸,年紀輕輕的就愛這口兒,也不嫌害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