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來兩步,回過頭,看着我,輕聲問道:“小杉,我們還能做朋友麼?”
我沒有回答,一直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了然的一笑,大步走出了醫院,我從後面看着他的背影,依然挺拔,只是似乎有點落寞,蕭銘,對不起,我在心裡說道。
許光北很快就來了,小諾剛剛輸液結束,她折騰了一夜,剛剛睡着,所以拔了針頭之後,我們也沒有立即離開,想着讓她多睡一會吧。
這時候,輸液室的玻璃門被人猛的推開,我看向門口,許光北站在門口,頭髮略微有些凌亂,但是絲毫不影響他俊朗的氣質,他穿着一件高領的羊絨衫,外面的黑色的長風衣,長身玉立,好似從漫畫書上走下來的,感覺輸液室所有女性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了。
他靜步走來,在我身邊蹲下,我一夜未睡,面色肯定很難看,他看着我滿眼憐惜,摸摸小諾的頭,試了試溫度,知道已經降溫了。
然後跟我解釋說:“鄧亦如昨天晚上的情況很不好,你走了之後,她很愧疚,非得要親自去把你找回來,又是責怪姍姍,然後就是情緒過於激動,後來暈了過去,我實在是走不了,這不就一直折騰到現在?”
“嗯,我知道了”我面無表情,淡淡應着。
許光北看我這樣,很難過的樣子,急急地說:“小杉,你不要這樣,對不起,都是我不好,昨天晚上你嚇壞了吧,以後我不會再這樣了,不行咱就僱個保姆吧,照顧你,照顧小諾。”
我們剛剛結婚的時候,因爲非常珍惜兩人的時光,不想被任何人打擾,所以也沒有找保姆,許光北當時還說,他就是我的保姆,他會把我照顧的好好的,現在卻這樣說,是因爲他現在要去照顧別人了麼?
我說:“不需要,我可以照顧好自己,照顧好小諾,你忙你的就好。”
許光北自知理虧,我說這樣的氣話,他也不好反駁什麼。一時有點不知所措的樣子,因爲看慣了他平時沉穩自信的樣子,突然看他這樣,我突然有點不忍。
嘆了一口氣,我跟許光北說:“我不知道別的女人是怎麼想的,我覺得結婚找老公就是爲了相親相愛,相互扶持,相互照顧,能一同走下去的人,可是你看看我們現在的生活,真的是一團亂麻,我真的有點累了,我不想再應付這些事了。
我們這個家現在有你沒你,已經沒什麼區別了,我自己照顧小諾,半夜發燒我自己帶她來醫院,平時學校的事也都是我負責。
而我自己的痛苦,自己的苦悶也都是我自己解決,我們倆之間最近的溝通都沒有了,我看的出來,你其實也不願意溝通,覺得我都是在無理取鬧,我們這樣還是夫妻麼,不如分開一段時間,彼此都好好想想吧?”
許光北一時愣住:“小杉,你……你這是要跟我分開的意思麼?我不同意,我堅決不會同意的,我知道你最近的壓力有點大,我會盡量處理好的,相信我好不好?”
這時做完爲小諾輸液護士進來,看到我跟許光北在這裡,隨口問了一句:“孩子的爸爸走了啊?”
許光北一愣,看來我一眼,語氣強硬的問道:“孩子的爸爸?昨晚誰陪你在這?”
我還沒有回答,護士看了看許光北,又看了看我,恍然大悟一般拍着額頭說:“對不起,對不起,我以爲昨晚餵你喝水的那個帥哥是孩子的爸爸。”說完飛快的跑走了,可能是感受到許光北的怒火了。
許光北聽了臉色更難看了,盯着我的臉問道:“昨晚是誰在這裡陪你們的?是不是蕭銘?”
他竟然一下就說到蕭銘,看來蕭銘確實是他心裡的一根刺,我看着他的眼睛說:“是的,是蕭銘,他在這裡陪了我一整夜,說了很多安慰我的話,讓我倍感溫暖。”
來吧,不就是相互傷害麼,我也豁出去了,誰又怕誰呢。
“是的,是蕭銘,他在這裡陪了我一整夜,說了很多安慰我的話,讓我倍感溫暖。”
不就是相互傷害麼,我也豁出去了,誰又怕誰呢。我說出這句話之後,許光北居高臨下看着我,突然冷笑了一聲,他眼中的輕視,猶如一條沾水的鞭子,狠狠的抽打在我的心上。
許光北冷笑着說:“你就這樣迫不及待麼,是我小看了你,沒想到你這麼癡情,一下聯繫不上我,就馬上叫來蕭銘,陪你一整夜?相比互訴衷腸了吧,你記着要跟我分手,就是要去找蕭銘麼?”
我一愣,反映過他說這話的意思,卻覺得周身的血氣都涼了,從前常聽人說透心涼,我一直不明白這個透心涼是怎麼個涼發,現在,倒是活生生的體會到了。
雖然是我先說話激他,但是隻要但凡還有一點清明,就應該知道,我說的是氣話,而他說的這些卻是紮紮實實戳我心窩子的話。
雖然我從沒有明白的跟他說過我的感情,但是結婚這幾年,我對他從來都是實心實意的,他來了之後,不問孩子病情,什麼都不關心,竟然還敢質問我。
我攏了攏頭髮,冷笑着說:“你不但小看了我,你還看錯了我,我哪有什麼癡情,癡情這個東西值幾錢幾兩?
能幫我換回一個體諒理解我的老公麼,能幫我在半夜三點,把發高燒的孩子送到醫院麼?能在我哭的時候,幫我擦擦眼淚麼?什麼都不能!我要這個做什麼,我現在最想要的就是絕情,無慾無求,任誰也傷不了我。
許光北的身影僵了一下,半晌,說道:“你不用說這樣的話諷刺我,我已經給你解釋過了,我昨晚實在是走不開,並不是我故意不管你們的。”
“是啊,你走不開,你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你有更重要的人要照顧,我不攬着你,我也告你一句話,對我來說,最重要的就是小諾,自從姍姍來到咱們家之後,小諾性情已經改變了很多。
當然,你或許也看不到,你忙着照顧前女友跟你們的孩子,小諾本來就身子弱,我從來不敢讓她大哭,今天晚上要不是姍姍他們母女倆也不會出這樣的事,我等了你一夜,你連一個電話都沒有,我不怪你,小諾這次沒有什麼事那是最好,如果小諾因爲這次發燒,疾病復發,有什麼不測,你們一個都別想活!”
我感覺自己的胸口就快要炸開,有滿腔的憤怒要爆發,我向來認爲與人爲善是做人只根本,遇到什麼事能讓就讓,有時寧願委屈一點自己,也會成全別人,但是我也有我最重要的,心尖尖上的寶貝,如果誰動了我的寶貝,我也是要跟人拼命的,誰沒有一腔熱血呢。
許光北或許被我眼中的恨意鎮住了,或許是處於愧疚,終於嘆了口氣:“小杉,你到底要讓我怎麼做,你才能滿意?”
要他怎麼做?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們倆要繼續怎麼樣?我能讓他怎麼樣?都說男人是需要調教的,在我看來這就是天底下,最大的瞎話,男人從來是沒法調教的。
即使你逼迫他改變了原先的一些習慣,他在心裡也是反抗的,這種反抗每壓抑一次,就積累一次,最終都會反噬回來,這又何必呢,除非他們自己想要改變,自己清楚的知道自己錯在哪裡,不然別人說什麼都沒用,什麼方法都是治標不治本的。
我搖了搖頭,不再同他爭吵,在醫院終歸不是休息的地方,我抱起小諾,轉身向外走去,許光北在後面跟上來,把小諾從我身上接過去,我折騰了一晚上,實在沒力氣再跟他爭辯鬥氣了,沒有什麼用的。
到家之後,小諾也醒了,只是懨懨的沒什麼情緒,許光北看着她,很心疼的樣子。許光北把小諾抱到她的臥室,放在小牀上,用被子蓋得很嚴實,仔細沿着四周的被角,小諾看着他,,這孩子有多久沒享受到許光北這麼細緻的關懷了,似乎一下有點不適應。
許光北摸着小諾的頭髮,不知道再想什麼,半晌,他啞着嗓子說:“小諾,爸爸這段時間有點忙,沒有好好陪陪你,你怪爸爸嗎?”
小諾忽閃忽閃的眨着大眼睛,看着許光北搖了搖頭。許光北笑了笑,親了親小諾的額頭,輕輕的說說:“好孩子……”
小孩子就是很容易滿足,看着爸爸這樣溫柔的跟她說會話,就很開心了,絮絮叨叨的跟許光北說學校裡事,說袁老師很喜歡她啦,經常給她帶好吃的,誇她作業做的好,說隔壁桌的小男生,很討厭啦,上課總是喜歡說話,害她不能好好聽老師說什麼了。
下課後小男生跟她借橡皮,她告訴小男生,你不僅需要橡皮你還需要膠布,上課後用膠布把自己的嘴粘起來,小男生就很生氣,但是她也不在乎之類的,惹得許光北笑的不行。
我靠在門框上,看着這一幕,有點心酸。我要離開的那點勇氣,在看到這樣的畫面之後,又煙消雲散了,我貪戀這樣溫暖的場景,也貪戀許光北給我的溫暖,所有的都是我的貪戀,但是我逃不開,又看不開,所以只能痛苦着。
我很想把心裡的話告訴許光北,但是他說的那些傷害我的話,猶如一堵牆橫在我的心裡,不是所有的委屈都可以吶喊,也不是所有的心事都可以述說,有些事只能自己懂,有些話只能說給自己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