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天公做美,天氣晴朗,藍天白雪,真是“紅妝素裹,份外妖嬈”。趁這好天氣,老老小小都出動,去親戚鄰里家串門拜大年。家家戶戶門前的雪地裡都灑了一層厚厚的鞭炮紙,紅白相襯,煞是好看。
而竟陵王一家三口昨晚離開後就沒有回來,應該是留在了城裡的王府官邸裡。平時他們偶爾也會住上一兩天、三四天的。而僕人們也樂得清閒,有家的歸家,無家的尋耍。花翎上午也四處瞎逛了一下,午飯時,聽說這後面的雞籠山山腰的梅花開得真盛,便也想去看上一看了。梅花,在書刊上、電視上她看得多了,但卻從未親眼目睹,如今有此千載難逢的機會,怎能錯過?
午休過後,花翎叫上幾個相熟的婢女一道,齊往山上行去。在山腳可以隱約望見山腰有一抹粉紅,想必就是那梅林所在了。
再往山上爬去,隱隱約約的香氣變得越來越清晰。等到見到第一株梅樹,胸腔裡已滿是梅花的清香了。
轉過山坳,一片約兩三畝寬的梅林便在眼前了。果然花開正盛,灼灼其華。粉紅嬌俏,深紅妖嬈。又有白花紅蕊,純潔中帶誘惑,所謂“梅須遜雪三分白,雪卻輸梅一段香”者是也。暗香浮動,沁人心脾,真是心曠神怡、寵辱皆忘。
花翎深深地沉醉在這從未領略的美景中,看花下衆婢女也是格外的靈秀動人。難怪電視上的女孩都要在花下拈花回眸一笑了,環境氛圍的烘托太有效果了。看她們在花林中細聲交談,低頭淺笑,明眸善睞,似正等待某個情人的到來,不由得玩心突起。
彎腰在地上捧起一大捧的積雪捏成球,對準她們一扔,“噗”地一聲,正中一女的後背,頓時引起一陣驚叫,花翎則哈哈大笑,當然馬上就成了衆矢之的。衆女也無暇顧及淑女風範,跪在地上捏雪球,一個比一個大,使勁地往花翎身上扔去。花翎四下逃躥,仍不免中了數彈。於是大笑着衝入敵陣,衆女頓時亂成一團。無數雪彈打着了自己人,結果再分不清敵我,反正見人就扔。剎時歡笑聲、驚叫聲響徹梅林。
終於,衆人打累了、笑累了,再無力氣攻擊,都扶着樹幹直喘氣。而花翎則毫無形象地半躺在雪地裡,還止不住笑,一手揉着笑痛了的肚子,一手抹着笑出來的眼淚。
當竟陵王一家來到時看到的就是這樣的一幅畫面。一向表情雲淡風清的竟陵王也嘴角露出一絲笑意。
“小鈴兒,”花翎在地上拾起一個半碎的雪球扔向他們,“你來得太遲了,我們已經打完雪仗了,現在沒有力氣再陪你再打了。”
雪球在他們跟前跌落,雪沫四散,有一些飛濺到他們的下裳上。花翎連忙道:“啊,對不起,王爺,王妃,我不是故意……”
“羽毛姐姐,你要再陪我玩過打雪仗!”鈴兒衝過來抱住花翎的胳膊直搖。
“但是姐姐真的沒力了。”花翎索性躺倒在地詐死。
“不行!姐姐你快起來!”鈴兒不依不饒地拉扯着她。
“不行了!你看姐姐渾身都沒有力氣了。”花翎繼續賴在地上不起來,“你看看,我連起身的力氣也沒有了。”
鈴兒忙拉着她的手想要將她拉起來,王妃斥責道:“鈴兒,別鬧了!姐姐累了,怎麼可以勉強姐姐呢?”
鈴兒只有極爲失望地走回母親身邊,花翎在她轉身的瞬間一骨碌從地上跳起來,又抓了一個雪球輕輕地扔在鈴兒身上,鈴兒驚喜地轉身,看見花翎正捏着一個雪球向她招手,開心地朝花翎跑過去,花翎迅速地跑開來,兩人便在林中追逐打起雪仗來。當然,雪球無眼,被波及的婢女們也加入了戰團。
看見女兒玩得如此開心,王爺夫婦便放心地在梅林散起步來。梅林不大,半個時辰後他們又走回了原處。但之前喧譁熱鬧的梅林邊得靜悄悄的,花翎等人不知跑到哪裡去了。紅日傍山,暮靄沉沉,霞光映照,雪地都變成了粉紅色。
“可能都回去了吧!”王妃挽着竟陵王的手臂繼續往前走。
走着走着,一棵梅樹上突然落下無數花瓣。落英紛紛,化做滿天花雨。
“祁哥!”王妃驚喜地叫道,竟陵王則奇怪着那樹的花瓣爲何無風自落。突聞樹上發出“哧哧”地笑聲,定睛一看,鈴兒的小腦袋從花枝中探了出來:“父王,母妃,好不好玩?”
竟陵王正想開口訓斥她的頑皮,卻見花翎也從鈴兒身後探出臉來,笑意盈盈地說:“王爺、王妃,剛纔你們倆攜手並肩在梅花樹下漫步,真是一對神仙眷侶。如此唯美的畫面,怎麼能沒有落花襯托?所以我和鈴兒製造了些落花,很蘿蔓帝克吧?”
“蘿蔓帝克?”竟陵王一頭霧水。
“啊,就是浪漫,就是感覺很好的意思,剛纔夫人是不是感覺自己特別愛王爺呢?”王妃無語,只是無限嬌羞深情地望着自己的丈夫。
花翎“呵呵”地笑着,鈴兒也不明就裡地笑着,只有竟陵王似乎不太高興,是因爲被取笑而尷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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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爲昨日梅林之行衆人都很開心,所以第二日出遊的熱情高漲。雖然初二早晨的天氣看來不是很明朗,但衆人還是決定去棲霞山賞雪。
出行的有三輛馬車,第一輛是竟陵王和王妃,第二輛是花翎和鈴兒,第三輛則是其他隨從。一路上,鈴兒和花翎玩得不亦樂乎,時間很快就過去了。到了棲霞山山腳,鈴兒還纏着花翎玩剪刀石頭布,說爬山比賽輸的人要遲一柱香時間才能動身。花翎讓她贏了這一回合,看着她身披白色皮襖像只小兔子蹦蹦跳跳地衝在前面,不由得好笑。
王爺和夫人都披着厚厚的皮毛鬥蓬,僕人們都穿着自己最保暖的衣裳,連花翎也將夾襖和棉衣一併穿上了,但看看沒有什麼陽光的天空,覺得積雪正在一點一滴地吸走自己身上的熱量,後悔沒穿上那件來自現代的海綿大衣。
“花翎姑娘,出發了!你怎麼還不走?”有人催促着她。
花翎一看,除了幾個要照看馬車的僕人外,其餘人都已準備好了,手套、氈帽、火爐、乾糧等東西都帶齊了,竟陵王夫婦站在最高處。
“你們先行一步吧!”花翎朝他們揮揮手,“我和鈴兒猜拳輸了,所以要遲一柱香時間才能出發,但我很快就會趕上你們的,不用擔心我,你們先走吧。”
於是他們就先出發了。花翎坐在馬車的橫檔上,獨自欣賞起山腳的雪景來。今日的氣溫應該有零下幾度,碧雲湖除了湖心的一小塊區域外其餘水面都結了冰,遠望似一塊大碧玉了。湖四周都是玉樹瓊枝,冰清玉潔,見不到一點雜色。這是否就是他們所說的“霧淞”?花翎心裡尋思。玉湖、霧淞,襯着前方山腳下圓圓的石拱橋,真好一幅簡約寫意的水墨山水圖。
估計應該有一柱香時間了,花翎跳下馬車,興沖沖地朝山上進軍了。
一路上見到上山賞雪的人並不多,應該是擔心天氣會變壞。花翎越往上走,越覺得寒氣逼人,陰風刺骨。心裡就犯嘀咕:按道理運動起來應該覺得熱纔對呀?
繼續往上走,寒風越來越凜冽,天空似乎也陰沉了,路上見到的行人也越來越少。天氣要變壞了,花翎猶豫着要不要繼續爬下去,但想到一路上都沒有見到王府的人,推測他們應該還在山上,又繼續往上爬。
過了一陣子,花翎開始懷疑自己是否走錯了路,但此時想要找人詢問已經見不到人了。天氣越來越壞了,天空已經開始飄雪,花翎決定往回走,沒走幾步,就見到前面的叉道走來一個人,花翎驚喜地奔過去。
“這位兄臺,請問有沒有見到一大羣登山的人?”
那人一回頭,卻原來是阿榮。花翎驚喜地拉着他的衣袖問:“阿榮哥,你們走到哪裡去了?可把我找苦了!其他人呢?”
阿榮生氣地說:“你還好意思說!你找得好苦?!我們才找得好苦!小姐吵着要找你,到處亂跑,不見了人影,現在大家都分散了在找她。她可能走這條路了,你快上去看看!我再往這條路看看。”
阿榮說完朝下面一條路走去,一會兒不見了蹤影。花翎朝他所指的路走去,卻越走越艱難,因爲風雪越來越大了,而山路越來越陡峭,還好這條路沒有出現過叉路,否則她真不知怎麼找下去了。
“現在天氣這麼惡劣,無論是誰找到了鈴兒,應該都會馬上下山吧?”花翎尋思,“鈴兒應該不會走這一條路吧?這麼陡峭,她獨自一個人應該很難爬上來的。”
雖然是如此想法,但又擔心萬一那個天真的小姑娘爲了找自己真走了這條路呢?後果不堪設想。花翎唯有冒着風雪硬着頭皮走下去。
不知道走了多久,風雪越來越大,連路面都看不清了,她感覺越來越冷,仍堅持着走下去,但心裡的不安越來越強烈。
終於她走上一個開闊的地方,四圍一顧,發現自己已來到了山頂。山頂北面有一個亭子,花翎奔過去一看,隱約可以見到山底下的碧雲湖,想看看王府的馬車是否還在,但漫天的飛雪阻隔了視線,根本無法看到。
阿榮哥爲什麼要給她指上這樣的一條路?如果鈴兒找她也不應該朝山頂找,因爲鈴兒知道她是走在後面的呀!阿榮哥究竟是怎麼了?
突然,花翎腦海裡閃過他離開時的畫面,他手裡似乎拿着什麼東西,是什麼?——是一個小暖爐!鈴兒專用的小暖爐!經過她的改良設計,不怕燙手,小巧玲瓏,上面還有她親手畫的HELLO KETTY卡通圖案,鈴兒喜歡得不得了,下雪以來從未離身,剛纔上山前,還看見鈴兒帶着它!現在卻在阿榮的手上,這意味着什麼?
鈴兒出事了,從山路上滾下,所以小暖爐離了身?鈴兒安然無恙,甚至毫無受凍之虞?如果是前者,阿榮怎會對鈴兒的受傷隻字不提,而只是指一條路給她?而且是一條通向山頂的路?
剎時,花翎覺得一股涼意從心窩裡慢慢地發散開來,蔓延到四肢百骸。仰望蒼穹,只見白茫茫的雪花一片接一片地從空中飄落,灑在她的額頭、鼻翼、面頰上,融化成涼涼的液體,滑落臉龐。
我留在這個世界有何意義?她一遍又一遍地在心中問自己。
欲回現代,但滯留此地,希望渺茫;留在此地,毫無可戀,與周圍人事格格不入,甚至還有人希望自己死,在此何益?
她四圍奔突,但淚眼朦朧,不辨方向,心酸之至,不由大聲狂呼:“爸爸!媽媽!”可四周只有靜靜落雪,她終於心力交瘁,萬念俱灰,仰面到地,聽任雪花一片片飄灑在自己身上。
她靜靜地躺在雪地上,數着飄落的片片雪花,奇怪的是身體不再感到那麼寒冷,只是覺得自己的心很冷、很冷。
“如果自己死了,靈魂應該可以回到現代再去探望一下自己擔憂的父母親吧?”漸漸地她感到頭頂有一片黑暗,“天黑了,應該睡覺了。”她想閉上眼睛,但卻感覺到有什麼東西在觸摸自己的臉龐,自己的身體也似乎在移動。
“這山上應該會有一些野狼之類的野獸吧?不然怎麼是古代?魯迅的時代還有野狼吃小孩的事情呢?被野狼吃掉會很慘吧?據小說中說,狼這種動物比較偏愛人類的內臟……”花翎雖然很不喜歡被狼吃的結局,但卻也不想做任何的掙扎,聽任自己的身體被不斷地翻動。
漸漸地原本已凍得麻木失去了知覺的手和腳開始有刺痛感。“原來野狼喜歡先從四肢下手呀。”她想,接着她感覺有個溫暖的東西在觸摸自己的面頰,“不會是狼的舌頭吧?本姑娘並非美女,不是你舌吻的好對象,能否口下留情?”
花翎皺了皺眉頭,終於睜開眼睛,發現頭頂上方懸着的不是野狼的頭,而是竟陵王焦急的面龐。他本不濃重的眉毛此時正緊緊地蹙着,顯得又黑又濃,他的頭髮、髮髻上有無數的雪花,口中和鼻翼不斷呼出暖暖的氣息。他眼中的焦灼並沒有因爲她睜開眼而有所緩解。
花翎目光呆滯地看着他,身體沒有一處是能聽從自己的調遣的,只有任憑他在不斷地搓揉着自己的手腳、耳廓等地方。
“你給我聽好了,”她突然聽到竟陵王說,“年前我見過範將軍,他說魏齊兩國邊境的局勢基本穩定下來了,邊關可能很快就可以重開,你如果想要回家鄉去,你就給我動起來!”
花翎驚愕地眨了眨眼,竭力想要坐起來,但只是舉起了一隻手兩三秒鐘。竟陵王舒了一口氣說:“就是這樣的,你快點自己動起來,到時候你自己親自去問範將軍。”
花翎用力地眨巴着眼睛,可憐兮兮地望着他。
“究竟發生何事,你要如此虐待自己,毫無遮擋地躺在冰天雪地中?你的手腳都凍傷了,如果救治得不好,就會出現潰爛和骨肉壞死。”竟陵王從懷裡掏出一個小酒壺,灌了花翎一口,火辣辣地味道嗆得她劇烈地咳嗽,眼淚都咳出來的。竟陵王扶着她坐起來,用手輕輕拍着她的背。
“你再試着活動一下手腳。”
花翎試着動了動手腳,手略微能動,但雙腳依然麻痹得厲害,不由得害怕起來。
“你能再喝些酒嗎?這有助於血氣運行。”竟陵王遞過酒壺,她艱難地接過,慢慢地喝了一口,感覺酒進到胃裡,馬上火辣辣地燃燒起來,身體溫暖不少。又見他用積雪搓揉着自己的雙腳,腳上的鞋、襪被扔在一邊,才發現自己在山頂的那座亭子裡,亭子裡也有不少積雪,他們就在背風的一面。
“我們要快點離開這裡,你的腳需要進一步療理,要下山才行。”竟陵王望着扔雪花飛舞的天空說。
“好,我知道了。”花翎撿過自己的一隻襪子往腳上套,但手指僵硬,腳也不配合,弄了半天也沒套進去。他輕輕地嘆息了一聲,接過襪子幫忙穿上,又幫忙穿上另外的一隻襪子、以及鞋子。
他對她的現代棉襪很感興趣:“你這襪子的布料怎麼這麼奇怪?好像有彈性,看上去小,穿上去剛剛好。”
“還好,這個時代還不時興裹小腳,否則自己的這雙大腳板將多麼驚世駭俗呀!這時代應該也沒有男人看了某個女人的腳就要負責的事吧?”花翎笑了笑,也不言語。竟陵王將自己的手套和毛皮鬥蓬都給了她,然後俯身背起了她。
行到半山腰,碰上了阿榮帶着幾個家丁。看見花翎時,他雙眼怨毒得幾乎噴出血來。但只是那一剎那,一閃而過,快得花翎幾乎要以爲自己看錯了,如果不是知道他曾怎樣對待自己的,還真不會捕捉到他那一絲眼神。
“王爺,您找到花姑娘了?剛纔我們幾個找了好多地方,都沒能發現花姑娘,王爺您在何處尋到她的?讓我來背花姑娘吧,王爺別累壞了身子。”阿榮說話的語氣是如此地殷勤。
“不用你背,我能行。我是在山頂找到她的。”
“在山頂?花姑娘何以會去山頂?看天氣那麼壞,就應該往回走了。”阿榮小心地觀察着花翎的表情,她當作未看見,假裝疲憊之極閉目小憩。
“王爺,王妃和小姐已經安全回府了,花姑娘她沒事吧?”
“沒什麼大礙,只是有些凍傷,可能要叫一個大夫來瞧瞧。”
“好,小人馬上叫人去請大夫。”
“嗯。”竟陵王點點頭,繼續揹着花翎快步往前走,途中幾次拒絕家丁們來替換的提議。而花翎一路都假裝睡着了,實際上心亂如麻,無法相信世上竟有如此卑鄙無恥、笑裡藏刀的小人,明明想置人於死地,表面卻可以噓寒問暖、關懷備至。現在沒有面目面對的反而成了花翎,因爲她擔心自己一張開眼睛看着他,就隱藏不了自己對他的仇視和鄙棄。
“小心。”竟陵王小心地放下她,她張目一顧,發現原來停馬車的地方還放着一輛馬車。
“可以嗎?”他問,花翎點點頭,他便扶着她登上馬車。阿榮等人除了兩個趕車的其餘也坐上馬車,車內就有些擠。花翎緊抓着橫木靠着車壁坐着,生怕路途顛簸會坐不穩,因爲竟陵王就坐在她對面,如果她向前傾倒,就要跌到他懷裡去了。他一直深深地看着她,面容平淡,但她卻覺得暗流洶涌,壓力極大。
過了一會兒,他問:“你暖和一點了嗎?”
“嗯,”她點點頭,“我好多了,只是腳還是麻的。”
“那可有些麻煩了,這車上似乎沒有可以取暖的用具。”
“有!”阿榮迅速地回答,舉着手中的小暖爐說,“這是小姐留下的,說是擔心花姑娘凍着了,喏,給!快脫了鞋襪捂一捂。”
花翎剛想伸手去接,卻被竟陵王劈手奪過。
“阿榮!剛剛凍傷的地方不可以用太熱的東西去捂,不然會外皮潰爛的。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呀?”
“小人該死,一時糊塗了,差點鑄成大錯,請王爺恕罪!”阿榮誠惶誠恐。
花翎心裡打了個寒顫:這是什麼世界呀?雖然一直都明白防人之心不可無,但如此的陰謀暗算,又怎是一個“防”字可以抵擋得了的?從未想過要融入這個社會謀取任何東西的自己,卻還是變成了別人的眼中釘,奈何?——如不速速歸去,就將埋骨在這時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