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陽德結結巴巴支吾了好一陣,方纔有些詞窮道:“那、那房子和車就是我的一點小興趣,臨時起意租下來做其他事的,我當時並沒有打算對翁濤下手,絕對沒有……”
“小興趣?你的什麼興趣?”
肖然面無表情地看着裴陽德表演,但是無論裴陽德如何推諉,事實都是在哪裡擺着的,證據確鑿、時間明確,他如何狡辯都不能洗掉他早有預謀的事實。
裴陽德語塞半響,他也意識到自己有些亂了陣腳,連忙調整了一下神態,故作鎮定道:“我租房子是因爲我不想在家住了,想搬出來,買那車也是看它好看就買了,並不知道它是被偷來了。”
“你家裡住着別墅,有必要搬出來組個小屋子住嗎?而且還一租就租兩套房子。”沈曲亮冷笑着說道。
裴陽德聳了聳肩,“別墅怎麼了,別墅並沒有小租屋住着舒服,而且我有錢,我租一套空一套不行嗎?”
“當然可以,這是你的自由。”肖然接過話,轉而說道:“介紹一下你的家人。”
裴陽德看了看肖然,想了一下肖然爲什麼要聊這個話題,便說道:“我爸媽和我,我們家就我們三口,沒別的人。”
“你年紀也不小了,爲什麼不結婚?”肖然又問道。
裴陽德面露不耐道:“爲什麼要結婚?結婚就是給自己頭上戴上枷鎖,婚後有了孩子還要爲他規劃人生,太費事太麻煩。”
“你從小到大的生活,都是你父母幫你規劃好的?”肖然問道。
聽聞此言,裴陽德眼中明顯多了幾分陰翳,他撇了下嘴角,似乎是很不屑道:“當然,如果沒有我爸媽幫我規劃,我也不可能成爲別人家的孩子。”
“你有想過你殺人的消息傳出去之後,你的形象在熟人中破滅嗎?”肖然道。
裴陽德不在乎地笑笑:“一個人越是在乎別人的眼光,活得就越是痛苦,我從來不在乎別人的看法,隨他們說去。”
“我想,你從小到大,你爸媽把你管的很嚴吧?”肖然笑了笑道。
裴陽德挪了挪坐姿,想了想道:“無所謂嚴不嚴吧,反正經常被說着,要學這要學哪,盡興玩的時間很少。”
“是不是特別羨慕別人家的孩子,可以無拘無束的玩。”肖然道。
裴陽德咧着嘴搖了搖頭道:“說不羨慕是假的,那時候我們家還沒真正起來,看着外面的人玩的那叫一個開心,是真的想出去玩。”
肖然點了點頭,接着問道:“按理說你父母經商,你應該學經濟管理類的專業纔對,怎麼就選了法律呢?”
“也是陰差陽錯吧。小時後看電視就特別喜歡那些英雄題材的節目,出國上學的時候,我爸媽也想讓我學經濟,回來接他們的班。”
裴陽德回想了一陣,說道:“我對做生意真的沒什麼興趣,然後選擇方向的時候,突然看到了法律,就想到電視裡的律師那種形象,就何以琛的那種,呵,就選這一行了。”
東拉西扯與裴陽德說了這一陣,肖然大致瞭解了一下裴陽德的犯罪心理,這就是一個被父母管的太過,以至於在家裡是個乖乖寶寶,離家之後想要肆意發泄的人。
而且裴陽德心中是有英雄人物情節的,或許他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當他發現翁濤這個十分附和他口味的獵物之後,他的發泄心理與英雄情結便悄然交匯到一起,致使他抑制不住地想幹掉翁濤,然後像個漫威世界裡的超人一樣,還將翁濤的屍塊呈現給警方,自己在一旁享受幕後英雄的快感。
魯大師曾經就有這樣一段精闢的論述:“我國中流的家庭,教孩子大抵只有兩種法。
其一是任其跋扈,一點也不管,罵人固可,打人亦無不可,在門內或門前是暴主,是霸王,但到外面便如失了網的蜘蛛一般,立刻毫無能力。
其二,是終日給以冷遇或呵斥,甚於打撲,使他畏葸退縮,彷佛一個奴才,一個傀儡,然而父母卻美其名曰‘聽話’,自以爲是教育的成功,待到他們外面來,則如暫出樊籠的小禽,他決不會飛鳴,也不會跳躍。”
不過出籠已久的裴陽德早已學會了飛鳴和跳躍,但是看似正常的他,其心理卻早已悄悄變的畸形。
“所以,你就幻想着自己就是影視節目裡的英雄人物,一個行走在現代社會的大俠,但是卻苦苦找不到可以下手的惡徒,直到翁濤出現,你驀然發現,你伸張正義的機會來了。”
肖然面色陡然轉冷,他盯着裴陽德的眼睛,一字一頓道:“你說,我講的對嗎?”
作爲一名律師,經常與公檢法打交道的裴陽德,終於意識到剛纔肖然並不是在和他閒扯,他立刻警惕起來,矢口否認道:“我不明白你講的是什麼意思,我從來沒想過我是英雄什麼的,你也不要胡編亂造的往我身上套,你們的套路我都清楚。”
“那好,我們不再聊着這個。我們接着說,你買車租房之後,你是怎麼把翁濤釣出來,然後殺了他的。”肖然適時轉換話題道。
裴陽德強調道:“我說了,我買車租房並不是要針對翁濤,網上買的東西也只是巧合,在他第二次作案之前,我什麼都不知道,我還以爲當時你們已經找到他了。”
什麼都不知道的裴陽德講,在瞭解到翁濤二次作案之後,他對警方十分的不滿意,便萌生了由他來伸張正義的想法。
雖然想伸張正義,但裴陽德也知道他這樣做於法不容,於是他就想起了他之前剛入手的車和出租屋,接着他千方百計的變換着裝和交通工具,隱匿身份。
有金錢開道的裴陽德,計劃實施的很順利,他讓外賣陶大哥給翁濤送去了邀請函,約翁濤凌晨在東前村見面。
因爲裴陽德把邀請函做的很有格調,而且裴陽德也在其中點明瞭已經知道翁濤的所作所爲,於是翁濤還真以爲自己被神秘組織選中了,極其欣喜鄭重地前往東前村。
見到唯一相信過自己的裴陽德之後,翁濤越發高興,他認爲自己終於要與那些素質低下、趣味惡俗的低等人類說再見了。
於是翁濤不疑有他,跟着裴陽德來到第一現場把酒言歡,暢聊未來,而未來就是,他被裴陽德下了藥,一刀捅下去就結束了。
由於是第一次作案,裴陽德肢解屍體的進程不是太順利,用了很長時間纔將屍體分解成自己設想的模樣。
完成這些之後,裴陽德小心地取了車子,來到東前村小河上游,將翁濤的屍體擺成一個笑臉,又生怕人發現不到,便將翁濤的一條碎成塊的大腿裝起來扔進河裡。
之後,裴陽德原路返回,將車停在裡出租屋較遠的位置,而後他整理第一現場,帶着東西穿過第一現場南側田地,來到另一個出租屋進行換裝,回到原有的生活軌跡。
直到,肖然端着菜來到他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