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爲小犢子要跑的湯高原等人都做好了圍堵準備,見此情形也是愣了兩秒,隨即反應過來,連忙一齊撲上。
被按住的小犢子似乎意識過來,被拿住了雙肩仍倔強地要爬起來,嘴裡嘟嘟囔囔不知道在罵着些什麼,直到湯高原給他上了手銬纔將小犢子拎起來。
湯高原一把揭開小犢子的口罩,大眼睛薄嘴脣,一口黑牙,呼吸很臭。
確認無誤,湯高原接過頭套給小犢子罩上,幾名警員死死地抓住小犢子的手腕與胳膊,快速將其推進了警車。
湯高原拍拍褲子上的灰跡,看着走來的霍志勇道:“這傢伙力氣還挺大,那胳膊細的手銬都快上到最緊了,真不知道他哪來的力氣。”
“他沒這麼大力氣,也抱不動上百斤的屍體。”
霍志勇彎下腰,將小犢子灑掉的泡麪收拾了一下,扔進了垃圾桶裡,一個十一二歲就出來混‘江湖’的少年,飢一頓飽一頓,而且吃的都是沒營養的東西,身上有肉纔怪。
警車剛往回走了約莫有兩公里,押着小犢子的那輛車突然停了下來,霍志勇從前車上下來,沉聲問道:“怎麼回事?”
一名警員指着車內敲着頭亂扭的小犢子道:“這傢伙一上車就說頭疼,這會兒說疼得要死要活的。”
“你們沒動手吧?”霍志勇皺着眉頭,看着車裡亂踢亂叫的小犢子。
那警員苦着臉道:“哪能啊,我們打他幹嘛,車裡都有錄像。”
霍志勇深吸了一口氣,冷聲道:“行,我們帶他去公安醫院檢查檢查,正好可以給他做個骨齡檢測。”
“是!”
那警員連忙回了車裡,一行人當即轉道公安醫院,醫生在對小犢子檢查之後,很肯定地告訴霍志勇,這小東西根本沒病。
“這日尼瑪的什麼狗屁醫院,水平不行是吧,會不會看病,我頭疼的要炸啦,嘶,心也疼了……”
一聽醫生說他沒病,小犢子立刻露出浸淫多年的無賴嘴臉,躺在病房裡撒潑打滾,頭磕着地板砰砰作響,一通亂叫之後還做勢要踹牆邊的儀器。
“你是想演‘翻滾吧牛寶寶’嗎!”
湯高原一把將小犢子按子地上,指着小犢子的鼻尖,一個字一個字地警告道:“你別在這沒事找事,你再亂動亂叫,我就用約束帶把你捆上,到時候你嘴角上叮了蒼蠅也只能用舌頭舔!聽明白了嗎!”
小犢子抿着薄嘴脣,果然不敢再胡攪蠻纏下去,點了點頭:“我要尿尿!快憋不住了!”
霍志勇冷眼看着,把臉一側,示意帶小犢子去廁所。
隨即,湯高原與幾名警員將小犢子從地上拎了起來,押着去了洗手間。
見人消失在走廊盡頭,霍志勇轉身問面前的主任醫師:“他的骨齡測試結果是多少?”
“18歲左右。”
醫生答道,“不過他的心理年齡,還停留在小學生水平。”
“重要嗎?”霍志勇點了根菸,深吸一口,無奈笑着看向肖然。
肖然面無表情,只是搖了搖頭,確實,對於身上揹着兩條人命的小犢子來說,心理年齡確實不在量刑的考慮範圍之內。
跟着霍志勇出了病房,還沒走到洗手間,便看到小犢子又躺在洗手間門口打滾,不過這次看着挺嚴重,口吐白沫,嘴歪眼斜。
身後的醫生見此情形,連忙要喊急診的人過來。
霍志勇擺了擺手示意不用,他摘下手套蹲在小犢子身邊,左手捏住小犢子的下巴,右手在其嘴裡一掏,一小塊從洗手檯上扣掉的肥皂便從小犢子的嘴裡滑落出來。
霍志勇拿過一瓶礦泉水衝了衝小犢子臭烘烘的嘴巴,目光如炬道:“別耍小心思,你這點小手段我見的多了!”
見騙不了衆人,小犢子既不羞也不惱,只是嘿嘿一笑,抓過霍志勇手裡的礦泉水,抱着喝了幾口。
天色將暗,被鬧騰了一整個下午的專案組,終於將小犢子帶到了審訊室裡。
剛在審訊椅上坐下,小犢子便嚷嚷起來:“我困了!我要睡覺!”
“告訴你了,不要在耍花招!”坐在霍志勇右手邊的警員拍着桌子,“你只要回答完我們的問題,你就可以休息了!”
“嘁。”小犢子鄙棄地看了那警員一眼,叛逆地轉頭望向一邊。
“我問你,11月23號晚上8點左右,你是在哪裡?”
“我在玩。”
“在哪裡玩?”
“想在哪玩就在哪玩,還能跟你玩啊!”
聽着這話,那警員的臉都快憋成了醬色,於是便不在和小犢子囉嗦,直入正題道:“那輛燕A·730V7的出租車是不是你偷的?”
“不知道。”
小犢子很是無所謂地回了一句,從他對着單向玻璃捋着額前的一縷快要到嘴角的頭髮來看,或許他根本都沒聽清問的是什麼問題。
問話的警員怒急反笑,“你不知道誰知道!車不是你偷得,那人也不是你殺的啦?!”
小犢子嘴脣一咧,從眼角看着那警員,表情頗有些某相聲明星的賤味,笑嘻嘻道:“你講的對。”
神特麼講的對,問話警員怒火中燒,聽語氣不知道的還以爲領導來視察了呢!這小犢子對警察根本沒有一絲一毫的畏懼心理。
“肖然,你點的外賣!”
湯高原推門走進觀察室,擡手將肖然點的一份薄皮烤鴨飯以及一瓶奶制快線放在桌上,下巴點了點審訊室內的小犢子:“情況怎麼樣了?”
肖然沒有去動外賣,只是搖了搖頭,“對峙快兩個小時了,他就是個銅豌豆,蒸不爛、煮不透。”
“這傢伙跟着那些三教九流的人混了這麼多年,還進了那麼多回派出所,對我們這一套早就爛熟於心了,依我看啊,難搞!”湯高原坐下來說道。
肖然搖了搖頭,對湯高原道:“每個人的心理都會有弱點,越是難辦的人,在其心理防線的某一段,往往也越脆弱。”
審訊室內的小犢子進入了沉寂狀態,無論霍志勇等人如何擺道理講原則,他都是腦袋一歪,不屑地撇撇嘴角。
情況這樣持續下去也不是辦法,霍志勇敲了敲桌子,聽着小犢子‘咕嚕咕嚕’亂叫的肚子,打算先將他送去看守所,擇日再問。
就在這時,審訊室的門突然響了幾聲,霍志勇說了一句‘進來’,肖然便打開了門,一手拎着外賣一手拿着飲料,拆開一次性筷子,打開外賣遞給了小犢子。
小犢子看着面前五香俱全的飯菜,一時間不知所措,他擡頭愣愣地望着肖然,過了半響才說道:“哥,你心眼真好。”
“慢點吃,喝點飲料。”看着狼吞虎嚥地小犢子,肖然擰開奶制飲料遞了過去。
小犢子拿着飲料喝了幾口,突然放下飲料,也不擦嘴角邊的奶漬,只是盯着手裡的飲料發愣。
空氣間寂寥無聲,只有小犢子撇着嘴角擡起頭,像個丟失了心愛玩具地小孩子般看向肖然,表情越發委屈,皺着褐色的鼻樑,淚水不斷地從大眼睛中奔涌出來。
小犢子乾嚎了一陣,終於大哭了出來,“我的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