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嫤覺得大概沒用了一盞茶的功夫,各部將領便在大將軍的營帳前聚集好了。
大將軍看着她,笑道:“小姑娘真的不去看看麼?”
看李玄意捱打?
樑嫤想了想,還是點了點頭,“看看也好,我剛來,也感受下軍營裡的氣氛!”
大將軍朗聲大笑。
營帳外不明所以的衆人紛紛納悶兒,這大將軍和李將軍是有多大的仇,逮着處罰李將軍的機會,都能笑的這麼開心?
樑嫤跟着大將軍走出營帳的時候,還是被嚇了一跳。
外頭烏壓壓站着一大幫子的人,除了衆位將領,不少閒着的士兵們也都跑來看熱鬧。雖是看熱鬧,衆人的隊列還是站的非常非常整齊的,橫成排,豎成列,紋絲不亂。
李玄意以標準俯臥撐的姿勢,趴在營帳前的空地上。
旁邊站着三個侍衛,豎着好大一捆的軍棍。
一開始樑嫤還有些納悶兒,放這麼多軍棍在旁邊幹嘛?
可當打到第十棍的時候,侍衛手中的軍棍,啪的一聲斷掉。旁邊衆人數了聲“一!”
她才恍然明白,原來一百軍棍,不是打一百下,是打斷一百根軍棍啊!
一開始她只盼着打輕點兒,這會兒她卻恨不得那兩個行刑的侍衛打重點兒,好快些打完這一百根棍子。
李玄意撐在地上,棍子一下下落在他的後背上。
棍子打在肉上的悶聲,好似一棍棍都打在了樑嫤心頭上。
原想着看熱鬧來着,這會兒,卻只覺從頭到腳都是疼的,一點兒也不覺得這熱鬧是好看的了。
“李先鋒官,自私離開軍營,雖說,是爲軍營接來軍醫。但事先未稟報,未得允許,是以受處罰。衆人當引以爲戒,以儆效尤!”大將軍朗聲說道。
樑嫤聞言一愣。
他竟是知道自己身份的?
她還什麼都沒說呢?他怎麼知道她是想來做軍醫的?
衆人聞言,神情肅穆的應聲。
“啪——”的又一根棍子斷掉。
樑嫤已經數不清,這是打的第幾棍了。
只見地上一片斷掉的棍子。
李玄意額上滑下的汗落入土中,他面前的地面已經好似一片小泥坑。
“啪——”又一根棍子斷掉。
李玄意撐在地上的手臂晃了晃,頎長的身形撲倒在地上。
樑嫤心中一痛,想要上前攔住行刑之人。
卻見他又撐起胳膊,脊背挺得筆直,“繼續。”
他咬着牙說道。
樑嫤覺得眼眶有些酸酸的。
大將軍立在一旁,一臉肅容,不苟言笑。
營帳前無一人說話,肅靜的只能聽到軍棍落在李玄意身上的頓聲。
“啪——”
第八十八根了……
他胳膊一軟,再次跌在地面上。激起地上塵土,落在他眉梢,眼角,臉頰之上。
混合着他的汗水,顯得他臉上泥濘狼狽。
他咬牙再次撐起身子。
“大將軍!”忽然看熱鬧的衆人拱手,單膝跪地,向大將軍求情,“李副將已經知錯了!請將軍饒了他吧!”
行刑的侍衛,舉着棍子,也有些落不下去了。
血已經滲透不薄的衣衫,染溼了脊背。
可李玄意卻悶頭,自始至終沒有哼上一聲。
“繼續打!”大將軍冷臉說
道,在營帳之中那種玩笑的神色,一絲不見。
大將之風,殺伐果斷之色,彰顯無遺。
一棍又一棍落在李玄意已經浸透血的脊背上。
樑嫤只覺着棍子怎麼這般結實!怎麼這麼多下還沒有打斷?
“大將軍……”衆人看着李玄意仍舊強撐着挺起脊背,硬抗着軍棍,面上紛紛顯出不忍的神色。
這是榮王的世子啊!這是聖上派來的副將啊!這是聖上親封的輔國大將軍啊!其官銜比正懲罰他的大將軍還高一品!他若不肯受罰,說不服,即便大將軍也罰他不得。他卻這般生生忍着!
他在戰場上的表現,讓軍中衆人都重新認識了這位榮王世子,原來他和京城那些王公貴族家中的紈絝不同。原以爲,他不過是來邊疆走個過場,後方陣營裡呆上一呆,混個軍功了事。不曾想他是真的勇猛無比的衝在最前頭!拼殺從不躲在旁人身後!
且這次不請命便離開,不是情有可原麼?
只是大將軍治軍嚴謹是出了名的。衆人的求情並沒有讓他心軟。
場面越來越肅靜,衆人看向李玄意的目光越發的不同。
“啪——”
“九十九!”“一百!”整齊嘹亮的呼喊聲,莫名的帶着一種悲壯之感。
李玄意鬆了一口氣,雙臂一軟,趴伏在滿是塵土的地面上。
“不聽軍令,擅自行動者,未造成不利影響,懲罰如下!倘若更有對我軍不利後果!”大將軍語氣略作停頓,“軍法處置!”
待行刑的侍衛退開一旁,收拾地上斷掉的軍棍,樑嫤忙不迭的跑上前去,“玄意?”
一開口,竟有些哽咽。
李玄意緩緩擡眼看她,滿是塵土的臉上,扯出一抹笑來,“不是跟你說了,別來看熱鬧麼?”
樑嫤慌忙伸手,想要扶他起來。
他卻掙扎着自己站起,“沒事,我結實着呢。”
他小聲在她耳邊道:“便是再打一百軍棍,我也扛得住!”
樑嫤咬着下脣,忍着奪眶而出的眼淚,“你就不能跟大將軍討個商量?五十棍也行啊……怎麼那麼傻?”
李玄意吃力的擡手,揉了揉她的腦袋,“唔,我以前沒有這麼傻的,大概真的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吧?”
樑嫤吸了吸鼻子,反應有些遲鈍的擡眼看他,“說誰傻呢?”
李玄意咧嘴笑了笑,沾滿塵土的臉,唯一口整齊的牙齒格外亮白,“你說誰就是誰!”
樑嫤破涕爲笑,“看來你是真沒事兒,還有心思打趣!”
李玄意點點頭,帶着她往自己的營帳走去,“可不是真沒事兒麼!一百軍棍而已!我還受得住!”
回到李玄意的營帳。
樑嫤立即幫他將衣服脫下來,免得血幹了,皮肉粘着衣服,脫得時候更疼。
待滿是血跡的衣服一脫下來。
樑嫤就忍不住哭了。
李玄意的背上全是血紅的道子,捱打多的地方,皮肉已經綻開,挨的少的也已經紅腫起來。
整個脊背,沒有一塊好肉了。
樑嫤再也沒心思和他開玩笑,看着他的後背,哭的像個孩子。
李玄意只好溫聲哄她,“沒事,沒事,其實沒有多疼,只是看着嚇人而已!我有硬氣功護身!都是皮外傷,即不傷筋也不動骨,隔不了幾日就全好了!”
樑嫤哭着搖頭。
李玄意像哄孩子一般,
將她半攬在懷中,“阿嫤不是最堅強的麼?連死屍都不怕,生死都能置之度外,一點點皮外傷算什麼?不哭,阿嫤不哭!”
“我不疼,真的不疼!”
樑嫤抹着眼淚,給他挑去斷在皮肉裡的衣物。拿來烈酒沖洗傷口,又小心翼翼的擦去血污,上好傷藥。
處理好這一切,看李玄意趴在榻上一臉享受的樣子,她一時哭笑不得。
“哪有人捱了打受了傷還這般高興的?”樑嫤無奈道。
李玄意衝她笑了笑,“這傷不算什麼,真的只是皮外傷而已!傅將軍處罰了我,他知道這一百軍棍對我來說不算什麼!處罰我,不過是表明,他同意你留下了!”
樑嫤微微一愣,頓時竟有些心酸,一百軍棍還不算什麼,若是打在她身上,莫說還有功夫坐在這裡安慰人,逗人說笑了,只怕是連喘氣兒的勁兒都沒有,直接一命嗚呼了!
“帶我拿出我帶來的寶貝,他巴不得我留下呢!你何須吃這個苦頭?”樑嫤悶聲說道。
李玄意不以爲意的笑了笑,“算不得苦頭。傅將軍治軍嚴謹軍中出了名的!如今這般輕罰,也算是看在我平日裡征戰賣力的份上,手下留情了!”
樑嫤聞言,看着他身上的新傷以及被掩蓋在新傷下面的舊傷,有些舊傷未愈,又被軍棍打的崩裂開來。便忍不住的一陣心酸。
如果不是爲了求聖上收回賜婚,轉而娶她,他是不是就不用這般拼命?
如果不是遇見了她,他是不是現在依舊好好的在京城,過着舒坦的吃喝玩樂的生活?
如果不是她執意要來……
“阿嫤,”李玄意忽而直起身看着她,彷彿聽到了她的心聲一般,緩緩開口,“如果沒有你,也許,我不會選擇如今的生活。那我的一生將會是生活在過去的陰影和痛苦裡,永遠走不出自己心中的牢籠,永遠體會不到,脫去桎梏的輕鬆快慰!是你,讓我知道,原來別人傷不了自己分毫,打敗自己,毀掉自己人生的,只是自己而已!”
樑嫤聞言,愣愣的看他。
他的過去到底經歷了什麼?以至於他用陰影,用桎梏來形容?
李玄意卻是笑着握住了她的手,“阿嫤,謝謝你。你就像是天空裡最明媚的陽光,爲處在迷霧中的我,照亮了當走之路。我此生最不後悔之事,大概就是打碎了那隻秋葵黃玉壺,算計你留在我身邊,讓我有機會接近你,認識你!”
樑嫤被他真摯動情的話,觸的一陣感動。
單調的營帳裡彷彿瞬間開滿了芬芳動人的玫瑰,他正騎白馬而來,款款深情的看着她。
樑嫤頷首輕笑,“男人一開竅,果然來勢洶洶,油嘴滑舌都收不住!”
李玄意正色道:“本將一言九鼎,從不來虛的!”
樑嫤擡頭正要打趣他,卻被他忽而俯身吻住。
他伸手將她抱在懷中,霸道的掠奪着她口中的空氣。
綿長而悠遠的吻,像是鮮花盛放的美好。
樑嫤只覺自己輕飄飄的,像是要跟着他,跟着他的吻,飛上雲端,飛上浩瀚的蒼穹。
他的手帶着灼熱的溫度,抽開她的腰帶,向裡探入。
樑嫤似乎明白,接下來要發生什麼,她動情的攀住他的手,呼吸急促。
李玄意帶着她的手,來到他的腰間。
他剛上過藥,上衣未着。
她的手觸到他裡褲的腰帶,微微一縮,但很快被他握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