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不過夜裡八點鐘左右,飛雲山莊的衆人都還沒有睡下。
秋水撥動着古琴,琴聲如流水叮咚,有秋江夜泊之意蘊,意境悠遠,令人回味無窮。
而夏月則隨着流水般的琴聲淺唱低吟,她的嗓音空靈如霧,有着鮫人一族般難言的神韻。似從蜃樓仙境傳來的縹緲歌聲,令人聞之駐足,陶醉於其中而流連忘返。
冬雪更是聞劍而起劍舞,沒有殺意劍氣,只有楚腰蓮步,嫋嫋款款、婀娜生姿。那一抹窈窕的剪影,在月下顯得分外動人心絃。
春華欣賞着如此美景,竟然連手中精緻的盆栽都忘了修剪,心中感慨不已。當這三個姐妹投入自己擅長和愛好的領域之中,和平日便有着判若兩然的感覺,美得不可方物。
姬瑤光和吳墨靈也是像合格的觀衆一般,甚至不忍鼓掌出聲,怕破壞了如此絕美的意境。
別說他們了,就連應龍和女魃兩個活了如此之久、見多識廣的存在,也不僅面露感慨之色,微微點頭。
“當年我在東海誤入鮫人幻境,裡面的鮫人歌聲也是如夏月一般,似乎有着某種勾魂奪魄的魔力,令人慾罷不能,如癡如醉。”應龍以神唸對女魃單獨傳音,並未打擾到她們。
“秋水心境修爲驚人,已經完全沉浸在琴聲世界中了。我看只要有足夠的時間,她也是能進入天音神境的絕佳胚子,琴音中的意蘊可自成異像!”
女魃也是以神念沉聲迴應,不乏讚歎之意:“還有冬雪,如此年輕就已經步入身劍境界的劍道造詣,人劍宛若一體、揮灑自如、驅使如臂。”
林飛已然腳踏在樹梢之上,卻並未發出任何動靜,只是靜靜地看着這一幕。
四個女僕所修行的法訣,都是所在領域最頂尖的仙訣。加之天賦馬馬虎虎,又有龐大到難以想象的修行資源支撐,其境界堪稱是一日千里。
而在四人之中,秋水的天賦最爲突出,明顯要高出其他人一大截。主要是在心性造詣之上,和琴棋書畫四種仙訣所苛求的心性完美契合,屢屢能有所頓悟,陷入玄奧的悟道之中。
當然,如果她換作學劍、刀、槍一類的法訣,只怕就是明珠暗投。若是如此這般,便只能浪費了絕佳天賦,泯然衆人。
等到一曲終了,秋水雙手離開琴絃,猶有餘音迴盪,令人回味無窮,心生悵惘。
“好。”林飛微微一笑,讚歎着開口,從樹梢輕飄飄地落足於地面。
一羣漂亮的女人爲之驚訝,隨後一窩蜂地圍了過來。
林飛稍微和她們說了幾句,旋即便右手一翻,那顆龍眼大小的冰魄赫然浮現在掌心之中。
儘管它的冰寒之力已經被封印,但卻依舊散發出明亮璀璨的光芒,照耀着整座飛雲山莊。其神異的氣息,更是令衆人忍不住爲之驚歎。
“難道是南明湖的冰魄?!”應龍驚訝開口,下意識看向了女魃,似乎已經想到了什麼。
南明湖凝聚至陰至寒之氣,舉千年之力方可誕生一顆冰魄。若是算算時間,大致也就是這段時間該再次誕生一顆了
“正是。”林飛淡淡一笑,旋即將其放入女魃的掌心,“以南明冰魄的至陰至寒,應該能夠抵禦你散發出的毀滅氣機了。”
女魃爲之動容,抿了抿嘴脣,最終卻只是誠懇萬分地說出了三個字:“謝天尊!”
其中感激之情,或許只有她自己才明白。
曾經女魃因爲無法避免的對人間造成迫害,一度被人視爲災星瘟神,甚至鬧出了各種祭祀風俗活動,希望能夠將她驅趕離去。
她爲了不給人間帶來災難,躲去過很多地方,遠避人煙,飽嘗枯寂之苦。
而今有南明冰魄封鎮,既能讓一身修爲不受封鎮,又能避免塗炭人間,自然是一種解脫。
林飛只是微笑着擺了擺手,開口道:“吞下它吧。”
女魃深吸了一口氣,深深看了手中冰魄一眼,而後輕啓朱脣,一口將晶瑩剔透散發着白色光芒的冰魄含了下去。
若是其他人如此將一顆冰魄吞下去,哪怕是被稱爲半神的化神境界修士,只怕也只有當場暴斃,魂魄都在冰封中寂滅消亡的下場。
但女魃乃是上古旱神,其體質自然不能用常理揣度。將冰魄吞下去之後,她甚至清晰地感受到,自己渾身散發出的旱神氣機竟然蕩然無存。
那一顆冰魄如同一道冰線一般,順着食道落入胃中,又化作無邊無際的寒氣。女魃引導其運轉周天,最後更是化爲無數純粹的寒冰之力,盡數凝聚於眉心靈臺。
林飛眼見此景,頓時伸出一指,徹底抹去了女魃眉心的封印。
衆人緊緊地盯着這一幕,就連女魃也忍不住地一陣緊張,生怕直接讓蓉城都陷入可怖的乾旱之中。
然而,什麼也沒有發生。
“太好了,女魃姐姐!”
“就是,你再也不用擔心動用力量會引起毀滅性的災難了!”
幾個女人發出一片歡呼,由衷地爲她感到高興。
林飛微微一笑,只覺這塊冰魄也算是物盡其用了。反正也閒來無事,他倒是不急於返回天魔宮,而是乾脆留下來,指導一番衆人的修爲,答疑解惑。
......
東荒妖界,黑水沼澤。
段滄海感覺人生的大起大落來得太刺激了,簡直就跟做夢似的。
原本他以爲遭遇洞虛境界的黑水玄蛇,已然是死路一條。未曾想這隻自稱“玄蛇真君”的大妖對他極其友善,甚至還和他稱兄道弟的。
段滄海悄悄掐了一把大腿,發覺還挺疼的,並不是在做夢。
“來,滄海老弟,這是本尊最喜愛的沼澤蟾蜍,來一口!”黑水玄蛇說着,便直接用嘴銜來一隻磨盤大小的巨形蟾蜍。
它看上去剛被咬死,渾身都是血淋淋的一片,渾身還滿是巨大的毒瘤疙瘩,佈滿了黑色的爛泥,惡臭無比。
段滄海的臉色比吃了死蒼蠅還要難看,感到一陣懷疑人生。
“怎麼,不給老哥面子?”玄蛇真君面露不善之色,死死地盯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