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下,一輛黑色的suv停在那裡。
江夏像是被押解的犯人一樣,被三名如狼似虎的警衛給推上車,兩名警衛把江夏夾在後座,依舊制着江夏的兩條胳膊,讓江夏根本沒辦法行動。
“兩位,不,三位,沒必要吧?”江夏有種無力感。
掙扎都掙扎不出來,打不過,他是一點辦法都沒有。剛剛下樓的時候,江夏也嘗試掙脫,連踢****這種陰損招數都用了出來,卻被警衛踹了一腳,現在大腿都疼。也是這一腳,讓江夏確信了,這三位,真是敢對他動手。
過了剛纔熱血上頭的時候,江夏冷靜下來,他根本沒力量反抗,別說三個警衛,就是一個人,他都跑不掉。
認清楚現實後,江夏認命似的,想換一個好點的待遇,最起碼別被鉗着雙手。
“小江夏,怎麼?還想跑?”小張坐進車裡問道。
江夏道:“張叔,我跑不掉,能不能鬆開我?都被你們四個夾在這裡,我要是還能跑掉,豈不是看不起你們?”
“那倒也是,放開他吧。身手不錯,剛剛對你媽出手,別怪他們。”小張道,“我替他們給你道歉,不過你能躲開兩招,練過?”
“小時候學了點花架子,這兩年撿起來了。”江夏解釋道。
“哦,對,你小時候跟形意的劉師傅學的吧?還跟八卦的王師傅練過?”小張問道。
江夏點頭道:“對,小時候練着玩的,現在撿起來也就是鍛鍊鍛鍊。”
“不錯,有點功底。應該有跟人對練過,不然剛纔那兩招不會那麼順暢。”
“好眼力,跟杉杉的保鏢練過,學了兩招。”江夏解釋了一句。
“你也不用練實戰,根本用不到,能有現在的身手足夠了。”
“不太夠。”江夏說着,看了一眼身邊的兩個警衛,有點無奈,轉移話題道,“老爺子真讓你們把我抓回去?”
“嗯,首長說,你要是願意回去最好,如果不願意,抓也把你抓回去。其實去年的時候,首長就要把你抓回去,當時你不是拍了個電視劇,叫什麼來着?什麼交通的?”
“地下交通站吧?”江夏問道。
“對,地下交通站。首長看了,很開心,很欣慰。其實首長在那次你文章上人民日報後,就特別關心你。你那罵棒子的歌,還有這諷刺鬼子的電視劇,首長都非常喜歡,那段時間首長吃飯都多吃了點。”
“去年沒抓我,今年怎麼要抓我回去?就不怕我回去嗆他?”江夏哼聲道。
“首長去年的身體還可以,今年卻有點……咳,首長也知道自己的身體,他是怕撐不到下一次過年,所以要把你抓回去,怎麼也要全家陪他過一個年。”
江夏皺眉,對那位老爺子,他一點好感都沒有,那個固執的老頭,打小就不像是他親爺爺一樣,各種看他不順眼。相比而言,他外公要好很多,只不過隨着他小時候跟小魔王一樣折騰,把外公這一家人也給整的煩了,各種看他也不順眼,以至於江夏跟上一代親人之間關係都惡劣。
要說最惡劣,無疑是這位固執的老爺子,但猛然聽到他身體不好,似乎要撐不到明年,心中還是猛然一抽。
江夏沉默着沒說話,江青海和江明也從樓上下來,跟江夏打了個招呼,就直接進了另外一輛轎車裡。車都沒開,在那等着人。
“在等誰?”江夏問道。
“你爸媽,你媳婦,都得過去。首長要全家都到位,他們也是家裡人。當然,還有你岳父,一起也過去。本來,認爲你會跟杉杉結婚的,怎麼跟這個叫什麼來着的結婚了?”
“我說因爲愛情,你信嗎?”
“不信。不過你也不用跟我解釋,回頭到了那邊,肯定很多人問你。”
“我管他們。”江夏撇嘴道。
沒多久,江夏的父母和尤父一起下樓來,尤芳菲去車庫提車,他們就等在了車庫入口。
尤芳菲把車開出來,接上三人,就跟着江夏這輛車開了出去。
三輛車就跟婚車似的排成一列往外走,大年三十的下午,向來堵成狗的京城,幾乎變成了空城,車開的非常順暢。
尤芳菲從沒來過這種進某個大院,需要查三道崗的地方,要不是前面江夏坐的那輛suv車上,掛着各種通行證,而且跟警衛也認識,不然的話,尤芳菲他們想進來,還真有點小困難。
江夏坐在車裡,看着有點熟悉,卻更顯得陌生的大院。
他出國之前,每年過年都會來這邊過年,自打出國之後,有十多年沒來。重新來到這邊,顯得有些陌生了。
車停在了兩層小樓前,這邊已經停了幾輛車,車牌不只是京城的,還有西南的兩輛車。
尤芳菲把車停好後,一行人也從車裡出來。
江明已經一溜煙的往屋裡走去,江青海倒是等了一下江青山幾個人,尤芳菲則是徑直走到江夏身邊。
“你沒事吧?”尤芳菲問道。
江夏搖搖頭道:“沒事。”
“這就是你家?”尤芳菲好奇的看着周圍環境問道。
“咱們不是剛從家裡出來麼?”江夏笑道。
“也對。”尤芳菲道。
兩人說話的時候,幾個警衛已經分散開來。江青海幾個人正跟尤父說話,嚴格說來,也就尤父一個外人,他們得照顧尤父的想法。實際上,尤父本人很淡定,他現在整個人活的都很通透,除了在外孫這個問題上關注一點,其他沒什麼事情能影響到他。
他們聊着天,往屋內走,江夏卻沒跟尤芳菲跟着。
“咱們不跟過去?”尤芳菲問道,“都到門口了,你不會再轉身跑了吧?”
“那倒是不會,沒必要,再說也跑不掉。這地方進來不容易,出去也難。”江夏苦笑道,“真往外跑,一個電話,咱們就得乖乖回來。別以爲門口門衛那槍是樣子貨,那可是真傢伙。不說他們,就剛剛來的那四個,身上也都帶着傢伙呢。”
“不會吧?”尤芳菲驚訝道,“就抓你回家,還帶着傢伙?”
“這是他們的標配。”江夏道,“走吧,先逛一逛,等會再回去,十多年沒來這邊,都很陌生了。記得原來,那邊有棵大樹,現在竟然沒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砍的……”
江夏帶着尤芳菲在附近逛了逛,江明從屋裡跑出來的時候,正看到江夏跟尤芳菲往另外一邊走去,他連忙跑過來。
“江夏,都到門口了,還往哪去,趕緊回去,都等着見你呢。”江明過來道。
“都到了?”江夏問道。
江明道:“小姑當然沒來,其他人都到了,就剩下你倆了。”
“那我們也過去吧,不知道老爺子看到我,會是什麼反應。”江夏着實有點好奇。
江明張張嘴,沒說什麼,跟着江夏兩個人一起往小樓走。
進了房門,尤芳菲先看到了江明的媳婦,正領着一個虎頭虎腦的小男孩玩,看到尤芳菲就跟尤芳菲打了個招呼。之前在香江,尤芳菲可是領着她好好玩了一圈,倆人也算是熟悉了起來。除此之外,她可就一個不認識了。
江夏進門,倒是受到了注目禮,似乎所有人都很驚奇的樣子。
哪怕江明的媳婦也是多看了兩眼,她也是第一次見到江夏,在這個家裡,江夏當了很多年的禁忌,連名都不能在老爺子面前提,現在卻也進了門。
“哥,你來了啊。”有人喊道。
尤芳菲看過去,是個二十多歲的女孩,想了一下,應該是江夏叔叔家的孩子,叫什麼來着?她還真不知道……
江夏笑道:“喲,盈盈也長成大姑娘了啊?”
“一見面就笑話我。”江盈盈翻個白眼道。
江夏介紹道:“這是你嫂子,尤芳菲。”
“知道,你新聞都滿天了,我還能不認識?嫂子好,我是盈盈。”江盈盈跟尤芳菲打招呼道。
尤芳菲笑道:“你好。早聽江夏說過,有個特別漂亮的堂妹,果然很漂亮。”
“算他有點良心,知道說實話。”江盈盈笑道。
尤芳菲笑着跟她聊了兩句,同時也發現,江夏似乎真不怎麼受待見,屋裡坐着的可不少人,除了江盈盈和嫂子外,竟然一個打招呼的都沒有。
再看看江夏,也挺傲氣,只跟江盈盈說話,似乎沒看到那邊坐的一大幫人。
江盈盈拽着尤芳菲去認識那羣人,他們對尤芳菲倒是沒什麼,都跟尤芳菲笑着說了兩句,尤芳菲也認識了這一大家子。
江明一直站在江夏的身邊,看江盈盈和尤芳菲去認識長輩,他對江夏說:“也去打個招呼啊,好歹都是長輩。”
“不去,我被逐出家門了。”江夏說道。
他聲音沒壓低,客廳雖然不小,卻也能讓所有人都聽清楚。所有人都皺了皺眉頭,掃了江夏一眼。
夏君梅倒是笑着看了自家兒子一眼,卻沒說什麼。江青山皺了皺眉,似乎不太滿意江夏這麼說話。
江明扶額,不好再說什麼,只是把媳婦拽過來,跟江夏認識了一下,還把兒子也介紹了一下,並且理直氣壯的找江夏要禮物。
“禮物?”江夏傻眼。
“你頭次見侄子,不該給禮物嗎?”江明依舊理直氣壯。
江夏道:“哥,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無恥了?”
“唉,你是不知道啊,養孩子窮啊。”江明一副窮的模樣。
江夏嘴角抽抽道:“沒帶着,回頭補上行不行?”
“不行,你賺那麼多,指縫裡露給我點,都夠我過一年的。”江明依舊錶現的很無恥的樣子。
江夏無語,不過他從兜裡翻出一個小盒子遞給江明道:“給你。”
“你還真準備着了?”江明驚訝道。
江夏笑了笑道:“不是我準備的,芳菲姐準備的,她早就想着給侄子一件小禮物。剛剛纔給我的,然後你就找我要禮物,無恥不無恥?”
“行,這禮物不錯。明天我倒是要看看,你給壓歲錢給多少。”江明不死心道。江夏給出來的禮物,是一塊玉觀音,所謂男戴觀音女戴佛,倒是挺好的東西。
江夏翻個白眼道:“合着你是想敲我點現金啊?行,明天我給他一百萬壓歲錢,你敢要麼?”
“別別別。”江明連忙擺手道,“你是嚇唬我玩的麼,一百萬,我得進去。”
江夏笑道:“當然不給你那麼多,不過一兩萬的應該沒問題,芳菲姐有準備,到時候少不了你的。不過,我說,你真缺這點錢?”
“缺。”江明一臉肉疼道,“不養孩子是不知道花錢多啊,我跟你嫂子那點工資,哪夠花的啊?別人給我送,我吃吃喝喝還行,真要拿錢?老爺子不活劈了我纔怪。”
“你也是不容易。”江夏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江明過的很自在,在廣電那種部門,油水很足,可他不太敢明目張膽,主要上頭老爺子很反對這一點。所以江明日子過的沒明面上那麼舒服,更何況他就算有點油水,也都養了外面的人,跟家裡可貼補不上。
江夏也是聽江明這麼一說,纔想明白這件事,缺錢麼?不缺,但要跟江夏比起來,可真是缺錢缺大發了,正如江明說的那樣,江夏手裡隨便露出來點,就夠他一年的了。但真跟江夏說的,給侄子壓歲錢一百萬,江明也還是不敢收,鉅額財產來源不明可不行。
他倆就站在門口這邊聊天,絲毫沒有去客廳沙發那邊的意思。江夏的那羣長輩,也沒有喊他過去的意思,哪怕江夏這兩年似乎混的不錯,卻也沒能引得他們看法多大改變。也就老爺子轉變了看法,才把江夏抓了回來。
正當江夏跟江明聊着天的時候,一個穿着白大褂的中年男人從二樓下來道:“首長要下來了。”
大廳裡安靜下來,尤芳菲擡頭看向樓梯,她還沒見過這位老人。至於江夏也看向樓梯,這麼多年不見,他變成什麼樣了?
在所有人的注視下,樓梯上,兩個護理人員的攙扶下,一個骨瘦如柴的老人,緩步走下樓梯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