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三更。
落日關上,靜悄悄的,一片漆黑,像是無人站守。
但是,楚小夜可以透過黑夜,清楚地看到上面嚴陣以待的士兵。
莫卡頓不在,顯然是回去療傷去了。
在夜色的遮掩下,卡特帶着大軍,快速接近。
當上面的士兵發現軍情,發出警報聲時,卡特一聲令下,全軍出擊,如潮水般涌向了高大的城池。
同時,如雷聲般的吼叫聲,在聲勢浩蕩的獸人軍隊中齊聲響起:“莫卡頓叛國投敵,已經逃跑!”
“打開城門投降者,皆可赦免!”
“膽敢抵抗者,株連全族!”
卡特大軍一邊兇猛攻城,一邊齊聲大喊。
響亮如雷的吼叫聲,在寂靜的黑夜裡,傳遍了整個落日關。
城中士兵與百姓,頓時人心惶惶。
城池上的士兵,雖然在聽命射箭抵抗,心頭卻是驚惶矛盾,毫無鬥志。
“轟!”
巨大的攻城車,重重地撞擊在堅厚的城門上!
卡特大軍的吼叫聲,連續不斷地響起:“莫卡頓叛國投敵,已經逃跑!打開城門者,皆可赦免!膽敢抵抗者,株連全族!”
城中某座簡陋的府邸,正昏迷躺在牀上的莫卡頓,突然驚醒。
他猛然牀上跳了起來,披散着花白的頭髮,一把拿起了牀頭的劍,就要衝出去,可是雙腳剛落地,便感到頭暈目眩,差點摔倒。
“來人!來人!”
他一邊吼叫着,一邊顫顫巍巍地走了出去。
但是,府邸中卻突然大亂,一小波士兵在幾名獸人將領的帶領下,突然攻入府邸,開始砍殺裡面的護衛和下人。
他們嘴裡大叫道:“莫卡頓叛國投敵,勾結波頓國,抓住他!”
而此時,城池外面,卡特大軍也在齊聲呼喊。
莫卡頓府邸的護衛和下人,一開始還頑強抵抗,漸漸地,便失去了鬥志,開始倉皇逃跑起來。
莫卡頓瞎了一隻眼睛,手持寶劍,從房間裡走了出來,憤怒地衝向了那些正在屠殺他家人的士兵,但是,他手裡的寶劍剛舉起來,便踉蹌着摔倒在了地上。
眼中的利箭雖然拔出來了,但是卻給他的大腦造成了重創。
“抓住莫卡頓!抓住莫卡頓!”
那幾名曾經被他鞭打的獸人將領,立刻吼叫着衝了過來。
與此同時,外面的城門,突然從裡面打開。
“我們投降!我們投降!”
打開城門的士兵,丟下武器,跪在了地上,嘴裡大叫着。
卡特大軍,吼叫着揮舞着手中的武器,如洪水般滾滾而入!
不多時,整個落日關,便被佔領。
莫卡頓依舊有着許多忠心耿耿的手下,在殊死抵抗,但卻如螳臂當車,很快便被碾壓的乾乾淨淨。
當卡特帶着隊伍來到將軍府邸時,莫卡頓已經被幾名獸人將領押了出來,站在了門口。
這位頭髮花白,連鞋子都來不及穿上的老將,滿臉血污,一隻眼睛血肉模糊,模樣看起來頗爲悽慘,但是他依舊挺直胸膛,露出了將軍威武不屈的氣概。
“見到公主,還不跪下!”
身後一名將領,猛然一腳踢在了他的腿彎上。
莫卡頓一個踉蹌,跪在了地上,卻又立刻掙扎着站了起來,看着馬上的獸人少女,咧嘴冷笑道:“公主好手段!”
卡特舉起手,制止了那名將領繼續侮辱這名老將。
她還未攻入這座城池前,恨的咬牙切齒,說要把這位老頭子碎屍萬段,現在進來了,看到這名老將軍了,心頭的怒氣突然又沒了。
“莫卡頓大人,如果你現在宣誓效忠本公主的話,你依舊可以活着,並且還可以駐守在這落日關。”
卡特目光平靜地看着他,淡淡地道。
楚小夜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這少女的想法,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莫卡頓聽到這個條件,卻是滿臉譏諷地看着她道:“公主殿下,你罵我叛國投敵,是卡斯特國的叛徒。你是王室公主,你敢收一個叛徒爲手下?”
卡特冷聲道:“只要你宣誓效忠於我,你的一切罪名,自然會立刻消失。”
莫卡頓臉上的譏諷,越發濃郁,那剩下的一隻眼睛,依舊明亮地看着這位公主,冷笑道:“看來,以前是我小看公主了。公主今日的手段,讓我這個老將,也是自愧不如。不過,我莫卡頓既然已經效忠了別人,自然不會再背叛。公主要殺要剮,儘管來便是,我莫卡頓豈會懼怕?”
卡特毫不在意現在的話,與之前的話相沖突,她嘲諷道:“莫卡頓大人,你效忠的應該是洛斯尼家族吧?你的女兒嫁給了洛斯尼的扎克,你的兒子摩西,也在洛斯尼家族的舉薦下當差,據說愛上了洛斯尼家族的一個女孩。你本對我父王忠心耿耿,卻突然背叛了他。哪怕你沒有叛國,你也是個叛徒,你不否認吧?”
莫卡頓微微低下了頭,過了片刻,又擡起頭來,看着她道:“的確,公主說的對,對於您和您王室來說,我的確是叛徒。但是,我爲你們王室拼了一輩子的命,爲卡斯特國鎮守落日關近四十年,我曾無數次擊退過敵人的入侵,無數次面對死亡,哪怕有次的戰鬥,我身邊只剩下了十幾個人,我也從未想過投降。我爲你們忠心耿耿了一輩子,但是到頭來呢?你的哥哥弗恩,咱們卡斯特國最尊敬的王子,卻害死了我的妹妹和女兒,他強暴了她們,卻誣告她們冒犯了她,然後把她們投入監獄,被虐待至死。而您的父王,只是稍稍懲戒了一下他親愛的王子,連打都沒有捨得打一鞭子。這就是你們丹諾塔家族對我忠心的酬謝嗎?”
卡特沉默了一下,道:“這件事,我也聽說了。抱歉,莫卡頓大人。當時我正在邊境,跟隨我的叔叔與波頓國交戰,如果我在都城的話,我一定不會坐視不管的。”
莫卡頓淒涼一笑,道:“哪怕公主在聖城,也是沒法阻止的。弗恩的無情與狠辣,想必公主比我更瞭解。沒有人可以阻止他的,哪怕是你的父王。”
卡特眯了眯眸子,握緊了手裡的繮繩。
莫卡頓彎下了腰,道:“好了,我說了這麼多,並不是爲了求公主饒我一命。白天我曾經下令射殺公主,已經罪不可恕。請公主下令吧,或者,我有幸能夠得到公主親自動手。”
卡特看着他,依舊勸說道:“莫卡頓大人,如果你投降的話……”
莫卡頓搖了搖頭,打斷了她的話,道:“公主,請吧。公主向來不是個優柔寡斷的人,也絕對不會心慈手軟。就像您小時候,我回都城時,您向我求教劍技的那次一樣,美娜公主的小狗,突然跑過來對着你叫了幾聲,你一劍就把它的腦袋斬了下來。當時,我記得您好像才九歲吧。美娜公主當時哭的可傷心了,卻不敢招惹您,連你父王詢問時,她也不敢提起您。您當時在宮裡,可一點都不比弗恩王子要遜色。”
“當然,現在,你依舊不比他遜色,甚至,更優秀。”
卡特目光顫動地看着他。
她已經記不得這件事情了。
“公主,請您成全我吧。”
莫卡頓終於彎下膝蓋,垂着灰白的頭髮,顫顫巍巍地跪了下來。
這一次,他必須死,否則,他的家人,他在都城的兒子和女兒,都會跟着遭殃。
洛斯尼家族絕對不會放過任何一個背叛他們的人的親人的。
卡特還在猶豫時,旁邊的楚小夜低聲道:“去吧,成全他的榮耀和忠誠,也算是幫助他。他若是活着,肯定比死還要痛苦。”
卡特看了他幾眼,不再猶豫,翻身下馬,拔出了自己的劍。
“莫卡頓大人,對於您的忠心與歉意,我會一直記着。如果這一次,我可以回到聖城,我將以國王的名義,赦免您的家族。”
卡特揚起了劍。
跪在地上的老將軍,卻是猛然擡起頭,看着她,喃喃地道:“國王的名義……”
“唰!”
鮮血噴射,人頭落地。
卡特沒有上馬,她突然走到了那兩名抓住莫卡頓的將領面前,微笑道:“你們立下了大功,想要什麼獎賞,儘管告訴本公主。”
那兩名將領受寵若驚,慌忙跪下。
可是,他們還未來得及說話,卡特手中還沾染着老將軍鮮血的寶劍,便“唰”地一聲,斬在了他們的脖子上。
“那就獎賞給你們爲將軍殉葬的榮耀吧。”
卡特用他的衣服,擦拭乾淨了劍上的鮮血,然後回到馬前,對那些瑟瑟發抖的士兵道:“我說過,宣誓效忠於我,你們就可以得到赦免。”
於是,所有從莫卡頓府邸出來的士兵,都齊刷刷地跪在了地上。
卡特翻身上馬,舉起了手裡的劍,大聲道:“從今天開始,我卡特·丹諾塔,便不再是你們的公主,而是你們的女王!”
“女王萬歲!”
楚小夜突然振臂高呼。
四周士兵,僅僅愣了一瞬,便立刻舉起手中武器,跟着齊聲高呼:“女王萬歲!女王萬歲!”
充滿血腥的落日關裡,新的女王,如那一輪明亮的圓月,冉冉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