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到了年關,學校放假,夏以南也清閒下來。他現在只是開着車子到處收尾款,除此外就沒別的事了。
林妙跟他不同,她所在的廣告部越到年關越忙,就像商店年尾月末要大盤存一樣,必須把這一年來的各種信函、資料等統統整理歸檔。她這個萬金油似的打雜小妹,哪個前輩喊她幫忙她都得趕緊過去。這麼忙碌的情況下,再加上一個鎮日無聊只想粘着她的男友,可想而知她的無奈了。
不是不喜歡跟他在一起,而是真的忙不過來。
如果他們兩個人的關係夠穩定,也許夏以南不會覺得有什麼,偏偏他們剛經歷了分手,複合也勉勉強強的。現在他們在一起的時候,林妙總是滿腹心事,顧慮重重,讓夏以南鬱悶之餘,也平添了幾分擔心,覺得很沒安全感。
沒有安全感的人最容易胡思亂想,對外界的一切干擾因素都特別敏感。於是我們的歐陽帥哥就進入了夏同學的視野,成了第一嫌疑對象。
對這一點林妙已經解釋到無力解釋了:“他是什麼樣的人你心裡最清楚,當初還是你把我介紹給他的。”就算我和他有什麼,那也是你拉的皮條----呃,不CJ的人是要打手心的,樓歪到哪兒去了?
夏以南噎了一下,但還是理直氣壯地說:“他是GAY沒錯,可他總是個男人!”
林妙馬上回駁:“他不是,我們是好姐妹關係。他是我的歐陽姐姐。”這一刻,她壞心地想,要是夏以南知道她曾跟歐陽同牀共枕,他會不會捉狂?雖然她自己是覺得沒什麼啦。
夏以南被她的“歐陽姐姐”逗笑了,不過笑容轉瞬即逝。說到底,他還是不能理解一個女人和一個男人地“姐妹情”。
當然最讓他警惕的,還是歐陽的性向問題。世上除了有這樣三種人:男人、女人、女博士之外,還有另外三種人:異性戀、同性戀,雙性戀。W..Cn最後一種是男女通吃,來者不拒的,殺傷力排山倒海。
就算歐陽不是後者,人家也有迴歸正途的可能。因爲歐陽來自清貧樸實地鄉下,那種地方怎麼想都不該開出驚世駭俗的同性戀奇葩。歐陽現在的性取向,更像是後天被人強行掰彎的。
夏以南也聽到有小道消息說,新銳的怪物老總洪江最近又有了新寵,而且寵幸無比,爲他冷落了所有的舊人。歐陽失意之下,會更需要安慰,剛好林妙又和他住在一起,可謂天時,地利。要是再來個“人和”……天那!
夏以南緊緊握住方向盆,手上暴出了青筋,嘴裡也不自覺地喊出了聲:“不行!”他一面開車一面思考對策,這段感情他真的想好好把握。不想再節外生枝。雖然憑他的條件,要再找個女人並不難,可是人非草木,每一次分手都會帶來一次新地傷害,感情在一次次挫折中消磨,鈍化,最後很可能變成“愛無能”。
幸好,他比較堅強。沒像有的男人那樣,對感情絕望後就放任自己墮落,在他看來,那纔是真正的悲哀。如果一個男人淪落到以擁有女人的多寡來確證自己的價值,那與種豬何異?他,到底還是注重精神品質。情大於欲的人。希求的是知心知意的愛人,不是新鮮刺激。
關於這一點。他曾和一個大學同學在QQ裡討論過,那次,最終還是他說服了那個班上著名的花心浪子。
事情是這樣的。
那天QQ上偶爾相逢,那人,我們姑且叫他R吧。R先吹噓自己玩過多少多少女人,這倒沒什麼,因爲R大學時代就已經變換了數屆女友。他地豔史看似豐富多彩,其實貧乏無聊到不值一提,無非是調戲、到手、拋棄,沒有哪怕一丁點動人的地方。十六K文學網夏以南本來聽得夠煩了,到後來,R竟然吹噓起自己在技巧方面多麼出類拔萃,推陳出新,還得意洋洋地例舉了好幾種夏以南聞所未聞的變態方法。雖然他繪聲繪色地描述讓夏以南也有點燥熱難耐之感,但口頭上的不服輸和心裡地鄙視讓他自然而然地充當起了神父的角色,想要拯救那隻迷途的羔羊。
還記得當時他說:“你有沒有想過,這是一條不歸路?”
“不歸路?”那人摸頭不着腦。他又沒強搶民女,那些女人可都是自願上鉤的,既然沒觸犯法律,何來不歸之說
夏以南開始發揮他循循善誘的功力:“人類的感受能力的確是無限的,永遠都有挖掘地空間。可是,人類的感受能力又遵循一個鐵律:遞減率。也就是說,快感是遞減的!不管你開發出來的新方法多麼刺激,多次重複後,一樣會變得平淡無奇,難道你自己沒覺得嗎?”
那邊過了半晌纔回過來兩個字:“是的。”
夏以南繼續誘導:“對於一個追求強烈感官刺激的人來說,他只能不停地開發----新方法或新地人----然後過段時間又不行了,又得開發出更新地。因爲慾望無止境,越喂越吃不飽,就像吸毒的人,由大麻而K粉而海洛因,毒性越來越強,用量越來越大,High地成本越來越高。最後,本來溫雅乾淨的男人,開始羣P,換*妻,人獸……這是很可怕的,往地獄的底層越墜追深的感覺。”
“情別再說下去了!”R急忙打出了這一行字。
夏以南沒再緊逼,他勸誡的目的已經達到了,現在要做的是安撫,不然人家會反彈,所以他換了一種口吻說:“抱歉,每個人都有他自己的生活方式,我沒資格對別人指手畫腳,只要你覺得開心,又不違背法理人情,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R卻回道:“可是我不快樂!你知道嗎?現在不管多漂亮的女人,得到後就覺得索然無味。躺在陌生女人身邊的時候,我回憶得最多的是我的初戀情人。其實我們交往的時候並不順利,也沒發生過實質性的關係,甚至,分手都分得很難看,但在回憶中,還是那次純純之戀帶給了我最多最深的感動。不瞞你,如果沒有那次美好的記憶在心裡支撐着,我差不多當自己是禽獸了。”
這一番交談後,R有沒有“改邪歸正”,夏以南不知道,也懶得去打聽。他自己,卻越發明瞭了自己的情感傾向:他渴望得到的是恆久的真情,正常穩定的家庭,這纔是他要的幸福。
人在說服別人的時候,其實也釐清了自己的思路。幫人等於幫己。
他告訴自己,這一次,他決不會讓林妙跑掉,不讓所謂的“婆媳矛盾”毀掉他的幸福。那實在太莫名其妙了。如果他連自己最愛的兩個女人都搞不定,弄得她們“有你無我,有我無你”,那他也太無能了,不如索性買塊豆腐撞死。
一面想一面開車,直到長龍般的車陣把他堵在路上。
等道路通暢,他趕到新銳集團樓下,人家早就下班了,林妙的電話卻一直打不通。
他找到歐陽下榻的飯店,卻驚訝地發現,那人早在十幾天前就搬離了。
林妙爲什麼沒跟他提過這事呢?
他心裡一陣酸澀,這女孩,好像越來越難以琢磨,難以掌控了。
無計可施之下,他只好開車回了家。
夏瓊正在做飯,看見兒子進門,開心地說了一句:“回來了?你去洗個手,馬上就可以開飯了。”
“媽,我想跟你說一件事。”他徑直跑到廚房。
“什麼事啊?”
“我想先跟林妙訂婚。”他實在很討厭這種琢磨不定的感覺,猜心很累。
“這個沒必要吧,她如果懷孕了,馬上結婚就是了。”
“可是我探她的口氣,沒畢業前大概不會完成這項工程的。”
“那就等畢業之後再結啊,你怕什麼?等不起的是她。”夏瓊對兒子依然自信滿滿。
“媽,我快三十歲了。”他無奈提醒。
“瞎說,你才28歲,畢業的時候也才31歲,正是男人最好的年華。”
“什麼最好的年華,我現在就覺得我已經老了。”他皺起好看的眉。
夏瓊瞪了兒子一眼:“當作你媽的面說你老了,那你媽不是要人道毀滅了?”
“媽,你還年輕着呢,我是說,我的心老了。真的不想再折騰了,戀愛這玩意如果變成了分來分去的鬧劇,就沒意思了,我們又不是活在瓊瑤劇中,整天除戀愛無別事。我現在只想定下來,然後一門心事做點事。據說,男人過了三十歲,如果還一無所成,很容易心灰意冷,從此隨波逐流。”
夏瓊沉默了,如果這事嚴重到影響了兒子的事業,就不得不提上日程了。
她嘆了一口氣說:“如果非要這樣你才能專心做事,媽媽也不會阻撓你,當媽的,只希望孩子過得好,又成功又幸福。”
“媽,謝謝你,那我這就到林妙家去了。”夏以南笑逐顏開地擁抱了夏瓊一下,然後飛快地跑了出去。
“小南?”夏瓊追出門,外面哪裡還有兒子的影子。
她呆立在家門口,臉上變幻過千萬種表情,最後慢慢退回家,一屁股坐在沙發上。
直到一股糊味傳來,她才慌慌張張衝進廚房,好好的紅燒肉變成了黑炭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