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天,楚河過得很快樂,有神秘美麗的秀夫人相伴,心情大好。
玩玩牌,教教書,不僅秀夫人在學習,田兒與水兒也在學習。
不過快樂的時間總是匆匆而過,隨着離邯鄲越近,氣氛就變得越發不好了,因爲一波又一波的難民潮,已經出現了,從這些難民的口中,秀夫人知道了邯鄲的很多情況,真是危在旦兮,這一天,秀夫人把自己一個人關在車裡,連水兒都被趕下來了。
因爲秀夫人的原因,兩個丫頭也是悶悶不樂。
還好,晚上車隊休息的時候,秀夫人讓劉管事過來邀請。
楚河再看到秀夫人的時候,覺得她神情疲憊,就像是一朵燦豔的鮮花,一天之間枯萎了,失去了明亮的美麗。
“清秀。”楚河有些心疼,國滅大事,讓一個女人來擔憂,趙國難道真的沒人了麼?
秀夫人擡頭來,看着楚河,似乎在沉思着什麼,最後卻是突然的問道:“楚河,你說,趙國真的必亡麼?”
楚河不想欺騙這個女人,輕輕的點頭,說道:“是的,趙國必亡,秦一統無可阻擋。”
秀夫人把臉轉開了,幽幽的嘆了口氣,說道:“我雖抱必死之心,但讓這麼多人陪我一起去死,於心不忍,楚河,我想求你----你把他們全部帶走吧,給他們一條活路。”
楚河搖頭說道:“對不起清秀,這一點我做不到,如果你想讓他們活着,就需要自己親自去做,不過我可以給你指明一條路。”
秀夫人臉色變得認真,說道:“秦一統之後,天下間還有我等生存的地方麼?”
楚河說道:“若你相信我,去江東吧,秦一統之後,江東算是最安全的地方了。”
楚河本以爲秀夫人會拒絕的,但沒有想到,她竟然點頭了,說道:“好,我就讓他們去江東,楚河,你是不是也會去江東?”
楚河沉默,他不會去江東,只是他知道秦國的歷史,在秦統治時期,江東算是六國遺族所居之地,再加上天然的地理位置,算是比較平靜而安全的,而且楚河知道,自己的先祖霸王,正是江東起家,組建滅秦義軍。
“我要去的地方很遠很遠,只有我一個人纔可以達到。”
秀夫人問道:“你能不能留下來?”
楚河臉色尷尬,帶着幾分愧意,說道:“我想留下來,但卻是留不了,或者有一天,我會回來,但我們怕是沒有機會再見面了。”
楚河其實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還能回到這個時代,但這麼說,也是給人一個夢想,一種活下去的動力。
秀夫人臉上有了一種很絕望的神色,越發的顯得蒼白,垂下頭聲音變得輕了很多:“我明白了,到了邯鄲,你就要離開是麼,那你能不能,把田兒與水兒帶走。”
楚河已經無法回答,甚至有些不敢與秀夫人面對了,所以沒有再說任何話,起身轉頭走了。
楚河恨不得立馬離開,不要再與秀夫人面對,那感覺實在太難受了,一個男人不敢許下承諾,是最懦弱的表現,楚河不想懦弱,但卻偏偏,沒有辦法給一個承諾。
而他能看得出來,秀夫人需要的,就是一個承諾。
對這個時代來說,楚河只是一個過客,三個月,他只能在這裡呆三個月。
第二天,劉管事離開了,因爲他接到了夫人的命令,讓他加速回到馬莊,秘密撤離邯鄲,趁着邯鄲未失,儘快轉移,而去的地方,就是江東。
不過劉管事離開之前,會面了楚河,與第一次相見時的冷然情態不同,劉管事多了幾分忐忑不安的表情。
“楚公子,夫人心有死志,怕有與邯鄲同亡之意,老朽求楚公了,救救夫人,我等身爲下人,並不惜命,只要夫人無礙,我等就算是身死,也含笑九泉。”
楚河無奈的說道:“劉伯,我已經勸說過夫人很多次,但有些事,我也改變不了。”
“能,楚公子能改變夫人的決定,只要楚公子願意娶了夫人,相信夫人會聽楚公子的。”
楚河越發的尷尬,說道:“劉伯,我不能娶夫人。”
“爲何,難道楚公子嫌棄夫人名聲不好,有望門寡之累麼?”
“不是,對這些,我並不介意,只是我沒有辦法留下來,很快也會離開的。”
劉管事說道:“這有何難,娶了夫人,夫人自會與你相隨,哪怕是浪跡天涯,相信夫人也不會抱怨半句。”
楚河知道怎麼回答,只得說道:“那地方,只有我一人才能過去,而且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來,現在夫人只是望門寡,若我娶了她,她就要做真正的寡婦了。”
劉管事一震,半晌之後說道:“就算是夫人成爲真正的寡婦,但也比白白枉死要好,楚公子,不論如何,請你三思。”
劉管事走了,帶着對楚河無限的希望,他似乎也看出來了,楚河是唯一可以救夫人的人,因爲這些天,夫人似乎已經接受了楚河的靠近,雖然兩人相處,相敬如賓,但陪在夫人這麼多年,看着她從小到大,她從來沒有任何男人這般親近過,哪怕是夫人的父親也沒有。
若不是心中有意,夫人絕對不會這麼做。
一個兩個的都是這樣,楚河都想哭了。
老天讓他來到這個世間,真是給了一個天大的難題,讓他承受着折磨,難道這就是臨門訓練的方式,磨練他的意志?
夜裡,田兒又鑽進了他的被中,與以前那含羞模樣不同,這會兒,她臉上帶着幾分羞紅的堅定,甚至主動的拉起了楚河的手,放到了她的胸前,握住了女人軟軟的峰巒。
“公子,要了田兒吧,田兒要成爲公子的人,在身上留下烙印,哪怕有一天公子離開了,田兒也會堅強的活下去,等公子回來的那一天。”
楚河不敢,只是把小女人摟得更緊,更是心疼。
又過兩天,糧隊終於到達了邯鄲,但邯鄲之中,亂成一片,甚至不少的散兵遊勇,甚至出手搶奪糧食,被趙虎帶人砍殺了幾個,震懾了衆人,儘管如此,秀夫人也被嚇得不輕,她或者想不到,離開半年,平和的邯鄲,會變成如今這番境地,她幾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一個月前,秦將蒙毅率五十萬大軍包圍邯鄲,強勢攻城,現在邯鄲幾乎彈盡糧絕,大多數的富人都已經逃走了,平民也是十室九空,除了士兵之外,邯鄲幾乎成了空城。”
這會兒出現在秀夫人面前的,是一箇中年人,從他的穿着上,就知道他顯赫的身份,是的,邯鄲的王者,更是趙國下一代國君,不過可惜,他雖然已經接手了邯鄲的權力,但已經到了山窮水盡了,所以就算是見到了糧隊,他也並沒有太多的欣喜,因爲這也不過是延續一些時日,苟延涎喘罷了。
趙國國君已經病倒,奄奄一息了,他接手的是千瘡百孔的邯鄲,天意如此,他終是不能人定勝天。
“秀妹,你也離開吧,趙國要亡了。”
大半年的離別,相聚之後沒有任何的溫情,只有一種死寂般的沉默,特別是最後離開之前的那句,趙國要亡了,這句話出自未來國君之口,顯得很是殘忍。
秀夫人臉色蒼白,沒有一絲的血色,楚河看在眼裡,疼在心裡,卻是無能爲力,歷史巨輪輾壓之下,他一個人的力量,太微不足道了。
“噗”的一聲,一口鮮血暴吐,田兒與水兒驚嚇大叫:“夫人,夫人,你怎麼了?”
但秀夫人身體慢慢的倒下,軟綿失力,昏死了過去。
楚河探脈,安慰兩女:“沒事,只是氣血攻心,昏過去了,讓夫人好好的休息一下,她會甦醒過來的。”
交了糧草,沒有任何的獎勵,只有一種死亡的陰影,籠罩在整個邯鄲城上空,若不是代國君寧死不屈,激發趙人的血性,怕這一仗,早就輸了,但這種堅持,沒有太多的作用,因爲結局其實早就註定了,這一點,怕這代國君心中,也十分的清楚。
楚河帶着秀夫人,還有糧隊的衆人,回到了馬莊,這裡纔是秀夫人的家。
到了邯鄲,楚河本想領略一下這古國都城的風景,可是秀夫人變成這樣,讓他沒有了這樣的心情。
車隊停下了,楚河掀開了車窗,喝問道:“怎麼回事?”
趙虎已經跑了過來,抱拳稟報道:“楚公子,馬莊大門被人堵住了,賀家人正在搶奪馬莊的物資還有馬匹。”
一旁的田兒與水兒立刻怒眸橫向,田兒說道:“賀家,就是賀家,他們把夫人逼到這般的地步,難道還不滿足,連夫人最後一點產業也要搶奪,他們有沒有人性。”
人性在這種時代,真的一文錢不值。
水兒也叫道:“夫人落到如今這般慘境,都是賀家害的,這賀家都是混蛋。”
邯鄲危境,這些人趁火打劫,一點也不奇怪,亂勢之中,哪裡還有善良之人,善良的人,都早就死了。
“嗯”的一聲,這個時候,秀夫人已經幽幽的醒來,然後掙扎着想要坐起來,田兒與水兒,一左一右的扶住夫人。
秀夫人看向了楚河,輕聲的問道:“楚公子,你能不能陪我一起進去?”
楚河說道:“當然可以,只是夫人的身體-----”
秀夫人慘然的笑了一笑,說道:“吐了一口血,竟然覺得心胸舒暢了很多,有些事,終是需要做一個了結了。”
兩女扶着夫人,楚河相伴身側,而背後,是趙虎帶着的大羣護衛兵。
而屬於秀夫人馬兵的門口,也有上百人,這些似乎都是家衛,一個個手持利刃,與護衛兵對峙。
“秀寡婦,你終於回來了,不過不好意思,你回來晚了,我賀家很早就看中你的馬莊,所以這馬莊已經姓賀,有了這麼多馬匹,就算是投降秦國,也可以換來一生富貴,你趙國王族,已經徹底完蛋了。”
一個全身鎧甲的將軍,不對,這不像是一個將軍,給人的感覺,似乎沐猴而冠的感覺,一身威嚴的軍甲穿在此人的身上,怎麼看怎麼覺得不協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