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這般,弄得趙舒窈只想知道,此人究竟是誰了!是以,她使了個計!這一日,蒙面人走到一處僻靜的巷道時,他忽然聽見前方一個女子的呼聲:“救命啊……救命啊……快來人啊……”他聽了此音,不禁狠狠蹙了眉頭,這是舒窈?
當下他便什麼都顧不得了,一路飛奔而來,着朝着那巷道走去。到了前頭,果然看見趙舒窈一個人孤獨立在那裡,看起來無措驚惶,而她的身邊,已是團團圍住了三五個大漢,他自是怒不可遏,連忙跟上前去,對着這些聚攏的淫賊,大聲道:“你們要做什麼?”這些淫賊看了看趙舒窈,似乎要得到她的某種授意,其中一個淫賊道:“幹你何事?還不快快讓開!”澹臺世民怒而拔劍道:“你們這些惡賊,欺負一個弱女子,算什麼男人行徑,難道非要逼我拔劍麼?”
趙舒窈便對着澹臺世民,順勢叫道:“壯士救我,壯士救我!”那幾個淫賊聽了這話,便對着他道:“你說我們不算男人,你又是什麼男人行徑,這大白天的,爲啥還蒙着個臉,莫非是個麻子不成?”說罷,是一陣哈哈大笑。澹臺世民受了這一激,當下也是什麼都顧不上了,他大聲道:“對付你們這幾個淫賊,我確實不該用布擋着臉!”說着,便就將臉上蒙着的布給取下了。
趙舒窈見狀,簡直就是不能相信!面前之人,正是已長眠於地下的澹臺世民!他……怎麼可能又活過來了呢?這些都是怎麼回事!她便對着幾個淫賊道:“你們幾個做的很好!快去宮裡領取賞錢!”幾個淫賊立刻變又對她恭敬起來,個個俯首說道:“是!”趙舒窈卻是微微一笑道:“無妨!你們做的自是很好!”這幾個假扮的淫賊此時已是匆匆退下了。趙舒窈回過頭來,默默看着澹臺世民,千言萬語,只是不知從何說起,她頓了半響,沿着長巷,慢慢朝他走去!終於走到了他跟前,她方哽咽着說道:“世民,你真的還活着!”
澹臺世民見趙舒窈已經識出了自己,心中波瀾起伏,他努力剋制着自己,雙拳緊握,不欲朝她更近一步,只是淡淡說道:“這位姑娘,你現在已是無礙了,那麼我就走了!”說着,就要往前躍去。趙舒窈在他後頭,聽了他這話,是疑惑不解,問道:“世民,你是怎麼了?見了我,爲何就要走?你三番五次地在我身邊,爲何遲遲不露面?”澹臺世民聽了,默默看着她,只是說道:“這位姑娘,你爲何認識我?不錯,我是叫澹臺世民,可是……我卻不認識姑娘您!”
趙舒窈聽了,心中根本就是不信,她走上前,看着他幽深的眼睛,感嘆說道:“世民,你是怎麼了?我是趙舒窈啊!不過,我明明親手將你……下葬了,你怎麼又還是活過來了呢?”她又繼續嘆道:“想必你是得了高人相助了!你……如今還活着,對我而言,自是生命中沒有什麼比這更爲高興的事了!”她靠近他,甚至就要快要觸碰到他的手了。
世民一直站在那裡,默默聽着趙舒窈說話,此刻他看着她,多日不見,似乎她已經像變了一個人!雖然此時的她,目光專注,神情激動,但是他還是可以瞧出,她的整個神態流露出的執着和堅定!他內心,其實是很爲她驕傲和高興的!只是……他深深知道,現在的他,不能在她身邊打擾她,他知道,從她親手將他葬在楓樹下時,她和他之間的那段過往就已經翻去!
現在在她身邊的良人,是万俟化及!他在她身邊,起着舉重若輕的作用!而彼時的澹臺建成,尚在地牢中,那麼,他倒是寧願以前是真的就死了!而不要再出現在她面前,擾亂了她的心智!看着趙舒窈殷切的眼神,他的心中卻越發的化及,她和他之間,只是一個美麗的不合時宜的錯誤!因此他淡淡說道:“這位姑娘,我想我是真的不認識你!請你不要在難爲我了!還是……讓我走吧!”
趙舒窈聽了,心中不由難過萬分,她咬着脣道:“世民,你究竟是怎麼了?爲何見了我,是這般的神情?”澹臺世民看着她,忍痛說道:“姑娘,我真的不認識你!因爲……據我師父說,我曾經得了一場大病,好生靜養了一段時間,病治好後,卻發現我對於從前,什麼都是記不起來了!”趙舒窈便道:“騙人,你明明還記得自己的名字!”澹臺世民看着她不置信的目光,便道:“姑娘,卻是如此!對於從前,我真的都已經忘得一乾二淨的了!師父只是告訴我,我叫澹臺世民,我是個雅國人!我……會些武功!僅此而已!”說着,又是急急朝前走。
趙舒窈聽了,心中根本還是一點不信,她看着這狹長的巷子,她在這頭,世民在那頭,黃昏的夕陽折射進來,將二人的身影是拉伸的老長老長。她看着二人的影子,是那樣的寂寥和獨孤!她悲慼道:“世民,不要這樣騙自己,也騙着我了!是否你心中,有着難言的苦衷!若是如此,你就說出來罷!我自是什麼都理解你的!”可是世民聽了,只是微微搖了搖頭,笑着對她道:“傻姑娘!我說我失憶了,你卻還不相信!”
趙舒窈心中真是難過了,她大聲問世民道:“那麼,你三番五次地救我,究竟是爲着什麼,你說你什麼都不記得了,你說你不認識我,那麼,你到底爲什麼要這樣做?”
澹臺世民聽了,將心一橫,簡單解釋道:“因爲……因爲姑娘長得很像我,之前一個認識的女子!但……僅此而已!”趙舒窈聽了,心中不由劇痛,她喃喃道:“我長得像你認識的姑娘?僅此而已?難道……你真的是失憶了麼?否則,我的世民怎會這樣騙我?”澹臺世民聽了,便接下她的話茬道:“姑娘,確實如此!我卻是失憶了!因見着姑娘舉止容貌,彷彿我腦子中還記得似的,但是不知道是誰,是以我便見不得姑娘您受苦,姑娘遇到危險了,我也便就出手相救!”
趙舒窈聽了,心中一千個一萬個不願相信,但是聽他這樣解釋,只得半信半疑地接受了,她看着世民落寞寂寥的臉,輕輕說道:“好罷!世民,你說你失憶了,那麼就失憶了罷!但願有一天,你能夠重新想你以前的事情!我等着那一天!”澹臺世民卻冷冷道:“姑娘,這過去的事情,已然過去。即便我真的有一天,想起了所有的事情,那也不過還是如此!”
趙舒窈卻不死心,說道:“你若是真的失憶了,現在這樣說,也是沒憑沒據的!但願你什麼都記起來後,再好好想上一想罷!”澹臺世民聽了她之言,心中激動,可是這腳步卻是一刻不停留,還是欲往巷子外走去。趙舒窈看他漸行漸遠,便在他身後大叫:“世民,你到底要往哪裡去?”
可是澹臺世民還是風一樣地走了!趙舒窈循着他的腳步,也走出了巷子,看着茫茫的大街上,人流自是熙熙攘攘,而澹臺世民揹着劍,卻不知往何處去了。她心中惻然惆悵,呆呆地立在街口,只是看着那來往的人羣,默默立了很久、很久。
“在想什麼呢?舒窈!”就在她出神之際,卻不料肩膀上被人搭了一下。她聽了這聲音,知道是姐姐了!娉婷笑道道:“這都是做了執政的人了!在雅國自是萬人之上!只是,你穿了這樣簡單樸素的衣服,又是這樣瘦弱,呆呆立在這裡,竟似個閨閣中的小姐,讓人一點兒也瞧不出什麼威風霸氣來!”娉婷看出她的失落,有心讓她一笑。
趙舒窈心裡難過,對着姐姐悠悠道:“姐姐,不要逗我,我現在心情很糟糕!”娉婷見她神色有異,連忙將手放下,握住她的手,只覺冰涼,問道:“舒窈,你是怎麼了?”趙舒窈朝着姐姐,默默看了一會,終於說道:“姐姐,方纔我使了一個計謀,終於將救我的那個蒙面之人,給逼出真身來了!你猜猜此人是誰?”娉婷聽了,也是詫異,遂問道:“這個我可猜不出!”
趙舒窈聽了,哀哀一笑道:“他當然和我的交情匪淺,因爲這蒙面之人,是澹臺世民!”娉婷聽了,簡直就呆住了!她愣了半響,方道:“你口中說的澹臺世民,不是已經死了麼?”趙舒窈嘆道:“說來此事話長,我想,該有高人將他掘墓救走了!如今他是起死回生的了!”娉婷聽了,卻不禁笑道:“既然他死而復生了,難道不是一件極好的事嗎?爲何你卻在這裡唉聲嘆氣?”
趙舒窈聽了,更是悠長地嘆息了一聲,她哀哀地看着姐姐,說道:“姐姐,因爲世民他說自己,曾生了一場大病,病好後,就已經失憶了!從前的種種,他已然是什麼都不記得了!”趙娉婷聽了,心中也是詫異,她也不禁喃喃道:“怎麼竟是這樣的一個緣故呢?若是……楊堅也能和他一樣,起死回生,該有多好啊!可是我知道,這自是不可能的!逝者已逝!舒窈,不管他是否失憶,我想這總是好事一件!來日自是方長!你如今只可等待!”趙舒窈聽了姐姐的勸解,點頭道:“如今,我也只有如此了!不過,我這心中總還覺得淡淡的悲傷!”
澹臺世民出了巷口,快速地隱沒在人羣中……此時的他,已經出現在了澹臺建成所在的地牢中。澹臺建成只是拿眼看了一下,知道是他,便坐在榻上說道:“世民,這是第二次,你來看我了!”澹臺世民將門關上,看着精氣神還不錯的澹臺建成,只是默默說道:“我既然能來,便就能帶你走!你今天可想好了沒有?”澹臺建成聽了,便仔細看了看他,口中說道:“你心中……就不恨我?我將你放了那岐國,生死由你!你可知,將你鎖在籠子裡,可也是我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