劇痛之下,百里傾雲臉上的冷汗很快匯流成河,嘩嘩地流着,咬牙強忍劇痛,她喘息着搖頭:“少情別……別任性,這玉笛是你……心愛之物,豈能……隨意毀壞?”
“玉笛再珍貴,又怎比得上我的心意?”冷少情勉強剋制着心頭的痛苦,淡淡地說着,“你既不屑於接受我的心意,我留着這玉笛又有何用?”
“別這樣說……你的心意比這玉笛珍貴無數倍……”百里傾雲痛得眼前陣陣發黑,意識漸漸飄離,“我……我不配接受你的心意……”
“先別說了,”冷少情心中一痛,卻迅速冷靜下來,“來,我先抱你上牀,看看你的傷勢。”
百里傾雲還要反對,卻實在抵不過雙肩的劇痛,只得點點頭任他將自己抱了起來。
幸虧冷少情這一掌只用了三成功力,且在最後關頭將內力收回了一些。而百里傾雲雖不懂武功,五公主卻從小研究毒藥,並經常以身試毒,便在不知不覺間增強了體質,因此這一掌只是傷了皮肉,並未傷及筋骨。
催動內力替百里傾雲將肩頭的淤血揉散了一些,冷少情才收回手,抿着脣不說話。片刻之後,他突然伸手去拿百里傾雲一直抱在懷中的玉笛。百里傾雲吃驚,本能地大叫:“不要!”
冷少情一怔,苦笑搖頭:“莫慌,我只是要將玉笛收起來。你不是不肯要了嗎?”
“可你……你不能毀了它。”百里傾雲極不放心,就是不肯鬆手,“否則這一掌我不是白捱了嗎?”
冷少情不答,既不點頭也不搖頭,片刻之後開口說道:“傾雲,你不肯要這玉笛,僅僅是因爲怕宇文瀟介意,還是這完全是你的意思?”
“我就是擔心王爺加深對你我的誤會。”百里傾雲苦笑,“方纔你也看到了,我以爲他要傷害你,所以衝口說什麼‘要殺你,先殺我’,他一定以爲我跟你……所以我怎能再要你的東西?”
“好。”冷少情點了點頭,“那麼你還是將玉笛拿回去,倘若宇文瀟果真介意,你便告訴他,這玉笛留在你的手中,早晚有大用處。他若一定要你將玉笛還給我,我保證將來他一定會後悔。”
大用處?一支玉笛而已,除了可以吹奏曲子,還能有什麼用處?
百里傾雲將信將疑,卻看得出冷少情絕非故意哄騙自己,只得點頭說道:“好,那我便拿回去。不早了,我真的該走了,還不知王爺……”
冷少情並未強留,小心地扶着她走到門口,突然開口說道:“傾雲,若剛纔宇文瀟真的要殺我……”
“如果他真的要殺你,我阻止不了。”百里傾雲嘆氣,苦笑不已,“但前提是,他必須先踏過我的屍體纔可以。少情,我這樣做並非因爲男女私情,只是因爲你很無辜,我決不能連累你。”
冷少情不置可否,吩咐下人準備馬車,將主僕二人送回安逸王府。目送着馬車漸漸遠去,冷少情突然笑了起來:“宇文瀟,你這樣怎能擔當大任?不過爲了區區一個女子,居然就如此方寸大
亂?對不住,我方纔那些話,就是故意要讓你聽到的,好讓你明白傾雲這樣的女子有的是男子垂涎,你可要看好她啊!”
自昨晚從安陽王府回來之後,她便在思考着如何才能向宇文瀟解釋清楚對冷少情說的那些話。然而思來想去,她卻發現自己根本無從解釋。
說什麼“若我的餘生必須在這粒沙子面前度過,我寧願一走了之,落個眼不見心不煩”,說什麼“如果沒有王爺,或者說我認識你在先,而你又不嫌棄於我,那麼我求之不得”,說什麼“要殺他先殺我”……
哪一句對宇文瀟而言不是莫大的侮辱?哪一句是任何一個正常的男人所能忍受的?
宇文瀟沒有當場給自己寫下一紙休書,便算是給了自己天大的面子,又怎會有心思聽自己解釋?何況他都親耳聽到了自己的話,就算解釋,也只會越描越黑吧?
雙肩的劇痛一直未能緩解,百里傾雲又滿腹心事,是以一夜未能閤眼,直到第二日早上,才感覺肩上的疼痛稍稍輕了些,卻依然不敢亂動。
“公主,您不去跟王爺解釋一下?”月無淚坐在百里傾雲對面,愁眉苦臉,唉聲嘆氣,比她這個正主兒還要着急,“再這樣下去,王爺對您的誤會會越來越深的。”
“你要我如何解釋?”百里傾雲嘆氣,苦笑,強忍着傷處的劇痛,“話王爺親耳聽到了,我再說什麼他都不會信的。”
月無淚無言,越想越覺得此事簡直麻煩透頂,不由埋怨了一句:“公主您也真是的,爲何說那樣的話?還說願意跟安陽王……王爺能不生氣嗎?”
百里傾雲一個頭兩個大,忍不住抱着腦袋呻吟起來:“我原也沒有其他意思,就是想安慰少情一句,誰知道那麼巧,王爺居然就在那個時候趕到了?不對!少情應該早知道王爺在外面,那他爲何不說?害得我……少情啊少情!你可把我害慘了!”
月無淚除了嘆氣,也是毫無辦法,不經意地一擡頭,她突然看到宇文瀟和初弄影正結伴而來,趕緊推了推百里傾雲:“公主!快!王爺來了!不過……是和初弄影一起來的!”
初弄影……和宇文瀟?對了,他們昨夜洞房花燭,想必是恩恩愛愛、甜甜蜜蜜……可這一大早的他們跑到纖羽閣來做什麼?向自己秀恩愛嗎?
剛剛想到此處,宇文瀟已經邁步進了纖羽閣,俊朗的臉上有一絲含義不明的微笑:“傾雲,你起來了?”
“是……”百里傾雲慌忙起身行了一禮,“妾身見過王爺……嗯……”
這一行禮,不可避免地牽扯到了肩上的傷,痛得她低聲呻吟起來。宇文瀟早就見她動作不甚靈活,起身之時還微微聳着雙肩,擺明就是肩上有傷。此時聽到她的呻吟,他不由更加擔心,搶上一步問道:“你的肩膀……”
“沒事。”百里傾雲忙微笑着回了一句,不願多生事端,“昨夜睡覺的時候姿勢不對,想是有些落枕了。”
撒謊。
宇文瀟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卻明白她是
不想讓百里曦照多問而沒有再開口說話。她的傷明明在肩上,居然說什麼“落枕”?你家落枕落在肩膀上?
片刻之後,宇文瀟首先開口打破了沉默:“你的肩膀到底怎麼了?”
“不妨事。”百里傾雲苦笑,“不過是不小心跌了一跤,磕了一下。”
“同時磕到雙側的肩膀?”宇文瀟皺眉,明顯不信,“你這一跤跌得倒有水平,過來我看看。”
“不要了!”百里傾雲猛的後退了一步,不願讓他看到自己的肩膀其實是被人打傷,“真的不妨事,何況我自己就是大夫,完全可以……”
“哪那麼多話?”宇文瀟不耐,抓着她的手腕便將她的衣袖擼了上去,低頭一瞧就變了臉色,“什麼磕到了?這分明就是被人打傷的!說!是誰?是不是少情?我去找他……”
“王爺!”百里傾雲慌了,不顧肩上的傷痛一把抓住了他,卻痛得不停地吸氣,“哇……好痛……王爺你不要激動,那只是個意外……”
生怕讓她傷上加傷,宇文瀟不敢強行掙脫,冷哼一聲說道:“意外?冷少情身手卓絕,怎會發生如此低級的意外?傾雲,究竟怎麼回事?”
“這……”百里傾雲嘆氣,乾脆轉移了話題,“王爺,你找我有事?”
有事?啊!是了!不提冷少情,還想不起此來的目的呢!傾雲,既然你如此不拿我當回事,也就不要怪我心狠了,是不是?我倒要看看,你到底在乎我還是不在乎我!
想到此,宇文瀟立刻放下了肩傷的問題,嘴角重新浮現出一抹奇怪的笑意,一把拉過一旁的初弄影說道:“自然有事,而且是很重要的事。傾雲,昨夜是我與弄影的洞房花燭之夜,從今日起她便是我的側妃,與你是真正的姐妹了,你……你開心嗎?”
我?我開心個P!
百里傾雲愕然之餘,卻也猜到宇文瀟這是在故意報復自己,不由心下苦笑:王爺,我和少情之間真的什麼都沒有,而且我的心也不曾背叛你,你這又何苦呢?自然,如果你對初弄影的確是真心,那我無話可說……
不過你既對我無情,休怪我對你無意!你既如此絕情絕義,那我也只好對不起你了!
暗中嘆了口氣,她露出一絲看不出真假的微笑:“王爺得償所願,終於能與初姑娘締結連理,我自然爲王爺高興。祝王爺與初姑娘從此舉案齊眉,夫唱婦隨,白首一生!”
這番話說得那叫一個順暢,竟像是真心爲兩人高興一般。見她居然是這樣的反應,臉上半點難過之色都沒有,宇文瀟心中愈發痛苦,竟升起了一絲恨意:傾雲,這是你的真心話?你真的不在乎我另娶他人?或者說,這正是你想要的結果,好以此爲藉口要我寫下休書,你好去找你真正喜歡的人?
壓下心頭的痛苦,宇文瀟故意裝得滿臉愉快:“承你吉言。傾雲,你與弄影既是姐妹,務必好好相處,不可無事生非。弄影,你是側妃,在傾雲面前千萬記得禮數,萬不可壞了規矩,知道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