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部的應法只有外扳和內扳兩種,外扳大體上白棋會從二路反扳,黑棋如果下決心吃棋的話應該是在角上把白棋打重了之後再三路挺頭,壓縮對方的生存空間,但問題是黑棋外邊現在很薄,白棋在邊上連爬兩步黑棋都不能扳下,之後借用角上二二位的先手擋,白棋就可以輕鬆地在黑空裡活出五目棋,一出一入之間實地相差接近三十多目,這是黑棋所沒法接受的,以李寬蓮的實力很容易就會看到這個圖,他應該不會這麼走的。
從二路打斷也是一種攻擊方法,但白棋立下之後這個局部是騰挪之型,黑棋的角和邊不能兩全。
另一種應法是從內扳,如果白棋退讓黑棋佔到二二要點,當然是棋型凝重,危險重重,但白棋是不可能這麼聽話,肯定會在星位反扳抵抗,黑棋要是從角上想把白棋打重,白棋就會從下邊反打轉身,黑棋要是退的話白棋就直接虎頭,以後什麼時候黑棋打上來白棋都會以打劫應對,這幾個棋子彈性很強,黑棋連走兩手也未必知得淨,而一旦劫敗,損失難以想象。所謂初棋無劫,黑棋是打不起的。”田永仁在棋盤上分析道。
“那是不是說黑棋這裡沒有好辦法嗎?”段強對田永仁的分析聽得是一知半解,但這並不是他所在意的,他所關心的是問題的結論。
“可以這麼說,最少現在暫時還看不出來,這也是爲什麼我對王子明這一手棋選擇時機欽佩的原因。”田永仁點頭答道。
當王子明這一手剛剛落在棋盤上時,李寬蓮亦是大吃一驚,他的思路還停留在如何應付白棋在右下角如何夾擊之上,實在沒有想到剛纔還可以冷靜地以二路扳躲過自已正面挑戰的對手現在爲什麼會忍不住氣,孤軍深入!行棋節奏如此捉摸不定,這個人到底是什麼樣的棋風?
韓國棋手大多好戰,李寬蓮更是此中好手,在剛剛的吃驚之後他的第一感就是機會來了:此處是黑棋的勢力範圍,白子身單勢孤,只要發揮出自已強大的攻擊力,必將一舉取得決定性的優勢。
然而隨着計算的深入,漸漸地李寬蓮緊張了起來:白棋這一子的生命力竟然是意外頑強,常識性的攻擊無濟於事,破釜沉舟式的硬殺卻又毫無把握,不管不顧顯然又是絕無可能,正所謂進亦憂,退亦憂,李寬蓮不由自主地暗自感嘆對方選點的刁鑽。
不過和旁邊研究室裡的諸位不同,那些人可以誇上兩句之後便該幹什麼幹什麼,李寬蓮卻沒這個運氣,他必需要拿出對策來應付眼前的局面。
前思後想之下,他還是選擇了外扳,待對方二路反扳時自已牢牢地在四路接實,他打算放白棋活在角上,自已爭得先手轉而應在右下角,將戰線拉長,以待徐圖機會。
不過再次出乎衆人意料之外的是,王子明把一手即可活角的棋放在一旁不管,搶先以雙飛燕反夾右下黑棋星位。
“爲什麼他不把角做活?這裡實地出入不是很大嗎?”段強不解地問道。
“李寬蓮的實力還是很強的,他看清了動強沒有好結果後便忍耐地粘上補強外圍,假若白棋馬上活角一是必落後手,二是實地雖大卻對黑陣沒有影響。如此讓黑棋騰出手來補強右下角,這樣雖然白棋實地佔優,但黑棋全盤厚實,也完全可下。現在王子明放着不走讓黑棋自已選擇怎麼去補反而難辦:補在角上固然乾淨,但白棋可以看輕這兩子而從中腹去侵消,黑棋多花一手棋之後這個角也就談不上大了。補在中腹,角上白棋隨時可以做活,黑棋心有不甘。因此,王子明搶先佔據棋盤其他要點,再視對方的應手再決定如何定型。這是非常高明的戰略,一般棋手根本就想象不到。能在業餘棋手的比賽中看到這樣出色招法也不枉我放棄休息跑來觀戰了。”華院長舒心地說道。
“沒錯,我也有這種感覺。這種快速的步調讓我想起了全盛時期的吳清源大師,每一招棋都充滿了速度感。在局部,除了必要的着法以外,並不過分追究,飛快地搶佔邊上的大場,總是領先對手一步,不停地飛跑,不單單只是速度,局部的處理方法也很明快,也可以說,處理方法十分簡捷,利索。對手只有跟在他的後面苦苦追尋着他的思路。”田永仁深有感觸地說道。
“哈哈,老田,你對他的評價很高嘛。在棋界,以棋才而論敢和吳大師比較的人可是鳳毛麟角呢。”陳院長笑道。
“是啊,吳大師是被稱爲百年一遇的天才人物,除了七年前的王一飛,還真沒有人得到過這種評價呀。”對於這種跨世紀,跨國界的宗師級人物,就連段強這樣的僞棋迷也是清清楚楚。
“唉,可惜啊。如果王一飛不是神秘失蹤的話,當今的世界棋壇哪還輪得到日本,韓國那幾個小子飛揚跋扈的。”華院長惋惜地說道。
研究室裡的衆位如何感嘆棋盤邊的李寬蓮並不清楚,他現在的思維節奏已經被王子明的快速步調所帶亂,他就感覺自已象是舉着千斤重錘的力士在追打着一隻四處飛行的蚊子,一錘下去聲勢固然驚人,但除了帶起一陣微風和累得自已膀酸背痛之外便不見有什麼成果,而那隻蚊子還總是時不時的返回身來叮上一兩口,雖然每次都只是輕輕一下,無足輕重,但自已身上的血一點點地失去卻是不爭的事實。
已經活動開手腳的王子明主導了棋局的流向,在取得先手之後佔據右邊大場,黑棋掛入右上角,白棋一間低夾,逼對方進入三三藉機封取外勢,,然後佔據中腹要點,遠消黑勢,近擴已陣,不用衆多高手的分析,就連段強這樣的臭棋簍子也看出,白棋佔了優勢。
“高大哥,這盤棋贏下來沒問題了吧?”孫敏問道,這裡只有高楊和李寬蓮交過手,回答這個問題他最有資格。
“白棋佔優是肯定的,但韓國棋手最可怕的地方就是他們在劣勢情況下的拼命,白棋的陣勢這麼大,李寬蓮肯定是要打進去的,至於能不能確立勝勢,大概這一戰之後應該就分得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