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太厲害?”
男孩第一次對燕飛揚的話產生了懷疑。他用手指着自己疑惑地看着燕飛揚,重複道。
不是他不相信燕飛揚,而是不管怎麼想都覺得不可能。他哪有什麼地方好讓人害怕的呢?
男孩覺得燕飛揚一定是爲了安慰他才故意這麼說的。
“謝謝你,大哥哥。”男孩感激地看着燕飛揚,差一點又要哭了。
燕飛揚看男孩的模樣就知道他肯定誤會自己的意思了,不過燕飛揚也沒有多解釋。他會那麼說也是有原因的,只不過他還需要更多線索來驗證。
“嗯。那你還記不記得那個女人是什麼時候走的?”
燕飛揚繼續問道。
男孩使勁想了想,模棱兩可地回答道:“我也記不太清了,我好好想想。那個女的後來又站在墓碑前待了一會兒……”
燕飛揚沒有催促男孩,而是靜靜站在一邊。
不給男孩壓力,他能想到的也會更多。
果然,男孩五官舒展開來,說道:“我想起來了,她很快就走了。因爲我記得她走之前還到處看了看,我差點就和她的視線對上了,嚇壞我了!”
男孩現在想起來還覺得有些恐怖,好像心有餘悸似的出了一身冷汗。
那天晚上那麼黑,男孩一睜眼就處在墓園之中,到處都是陰森恐怖的墓碑,他年紀還小當然會害怕。
沒有立刻尖叫出聲就已經很厲害了,更何況他還知道偷偷藏起來盯着那一老一少的兩人。
男孩當時的想法其實很簡單,那麼大的墓園,有那麼嚇人,他看來看去也只看到兩個人,當然會不自覺想靠近他們。
但是後來不知道怎麼回事,他的身體好像不聽使喚似的,一步也無法接近那兩人。
不是男孩不想過去,而是他只要有一點想要靠近的衝動,身體就動都動不了,連一步都邁不出去。
男孩沒有辦法,只好躲起來偷偷地張望。
後來差點被發現的時候,男孩才覺得幸虧自己沒有湊得太近,不然一定會被發現的。
“那個女的眼神太兇了,嚇到我了。我本來還想叫她姐姐的,幸虧沒叫。”男孩想起來還覺得有點後怕。
男孩還是小孩思維,糾結的東西也和旁人不一樣。
燕飛揚也能從男孩的話裡聽出來,男孩顯然被嚇得不輕,這點很關鍵,說明那個女人警惕性非常高。
那天晚上,她和另一個老者一定是在墓園裡做了什麼,移碑之後又佈陣將一切僞裝成原樣,看起來毫無破綻。
沒想到百密一疏,確實沒有人會那麼晚出現在墓園,但絕對不包括本來就在墓園的那些傢伙。
估計如果不是男孩起了作用,當晚目睹當時情況的傢伙肯定還會更多。
不像現在,來來回回只有男孩一個人在回憶。
燕飛揚也可以多找幾個傢伙來問清楚。而且那種傢伙的表達裡也能比男孩稍好一些。但卻不一定能做到男孩這麼細心。
男孩是一個特別認真的人,一直都在擔心自己會不會回答得太少,因爲是燕飛揚問的,他總是想做到最好來報答對方。
從頭到尾燕飛揚都沒有催過男孩一句,反而總是讓他不要着急,還不停地安慰他。
男孩心裡越發感激,想要報答的心也越來越強烈。他從來沒有覺得自己的記憶這麼差過。
顯然男孩已經把之前情緒激動,差點暴走的事拋在腦後了。小孩的脾氣總是來得快,去得也快。
眼前沒有什麼要比燕飛揚的問題還要重要了。就算男孩想不起自己的名字和身世,也好像沒什麼關係了。
燕飛揚也看出來男孩的反應還是挺機靈的,至於那個女人是不是真得能看到男孩也不一定。
畢竟男孩也沒有更早的記憶,所有的記憶都是從移碑開始的。他當時很有可能都沒來得及顧及自己是不是和正常人有些不一樣。
燕飛揚想到這裡,眼裡不禁露出一絲不忍。他能感受到男孩和他越來越親近,但是這樣反而讓他有些不知道該怎麼開口了。
如果男孩直到現在都沒有意識到他和燕飛揚還有李無歸的不同,這個殘忍的事實,燕飛揚也不想告訴他。
不管外表表現出來的是什麼模樣,男孩內裡始終是個沒長大的孩子。
男孩的思路跳躍,同時又非常細膩,會因爲燕飛揚的某個細微的反應想得很多,而且也有些自卑。
因爲男孩動不動就會把所有的問題都攬到自己的身上。
這也是燕飛揚比較擔心的一點,一旦事情的真相浮出水面,看男孩之前的表現肯定會崩潰。
但是現在考慮這麼多也沒有必要,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燕飛揚和李無歸誰也沒有想到,他們順着線索追到墓園,沒等找到老爺子那一魂一魄,卻又出現了新的問題。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如果換做別人,這個時候肯定會不知所措,不知道該從什麼地方下手,腦子裡也要變成一團亂麻了。
李無歸比這種情況要稍微好一些,畢竟有燕飛揚在一旁坐鎮,只要燕飛揚不亂,李無歸也就沒有什麼好擔心的了。
燕飛揚的思路一直很清晰。男孩說的雖然很亂,而且有效的信息也不多,但燕飛揚還是根據這些基本推測出了整件事的經過。
現在燕飛揚也差不多瞭解兩件事的關聯了。他的腦海裡冒出了一個大膽的猜想:男孩很有可能和老爺子的一魂一魄有關係。
燕飛揚之前就已經有差不多的猜測了,隨着線索越來越豐富,他也越發覺得這就是事情的真相。
再加上男孩身上那扎眼的紅衣,燕飛揚一直都沒有忽視過。
燕飛揚在第一眼看到男孩的穿着時,就已經引起他的懷疑了。正常人家的小孩誰會給男孩穿一身紅衣呢?
而且一看就不是現代的款式,卻是長袍的樣式。確實太不尋常了。
燕飛揚長這麼大也沒少見過白事,但是從來沒有見過給去世的親人穿紅衣下葬的。
紅衣大多數都是在辦喜事的時候纔會穿的,可是男孩年紀也對不上,更不可能是在辦喜事的時候又辦了白事。
而且在這之前,燕飛揚就已經大概猜到男孩很有可能不是正常死亡。在他這裡,生病都算是正常死亡。
燕飛揚所說的非正常死亡,意思是男孩的壽元未盡,但卻被人強行了斷,很有可能是蓄意謀殺。
至於有沒有可能是意外造成,燕飛揚暫時還不知道。因爲這就需要男孩的生辰八字。
但是男孩連自己叫什麼名字都想不起來,燕飛揚也就不指望他還能記得自己的生辰八字了。
如果有了八字,燕飛揚只要稍稍一算,就能知道男孩到底是怎麼變成這樣的。
現在沒有八字,只能單純看男孩的面相。本來這樣多少也能得到一點有價值的信息,但是因爲男孩已經是魂體狀態,面相多少也會發生改變。
有時只是細微的改變也會影響整個命運的走勢,更別說像男孩這樣不是實體的存在了。
男孩的面相已經看不出什麼來了,只能從他的八字下手。但是照目前的情況,想要知道八字幾乎是不可能的事了。
但是燕飛揚始終覺得這些事都是有聯繫的,所以男孩的記憶也是一樣,他有預感這些記憶應該很快就會回來。
到時候也許所有的謎團就會迎刃而解了,老爺子的一魂一魄想要找回也會很容易。
不過現在還是不能操之過急,男孩既然是關鍵,那他的情緒也是最重要的。同樣的暴走燕飛揚已經不想再領教第二次了。
電光火石之間,燕飛揚的腦海裡就已經閃過了無數種想法。整件事的來龍去脈漸漸已經在他眼前展開了。
男孩完全沒有注意到燕飛揚在考慮他的事情,他還一直在回憶那天晚上的事,想盡可能地多說一些。
但是他想了半天,好像該說的都說的差不多了。只剩下那個女人走了之後發生的事了。
“那女的走了之後,我趁着沒人就想過去看看到底怎麼回事。”男孩又說道。
李無歸再旁邊聽的都有點心驚膽戰,這男孩的好奇心也太重了,這種時候不是應該儘量躲得遠遠的嗎?居然還有膽子往上湊。
想到這裡,李無歸的心裡都不禁有點佩服起男孩來。
男孩的語調和之前沒什麼不同,看來當時應該沒有遇到什麼危險。不然的話按他說的,那個謎一樣的女人發現有人壞她的好事,肯定不會就這麼算了。
但是男孩現在還能站在這和燕飛揚說話,就說明應該是運氣不錯地逃過了一劫。
燕飛揚聽到男孩這麼說也微微皺了皺眉,沒有着急問發生了什麼事,而是難得嚴肅了一下,說道:“以後不要做這麼危險的事。”
男孩身上是不是隱藏着什麼未知的力量,燕飛揚暫時還不知道。但他就算知道也會提醒男孩要時時刻刻注意保全自己。
畢竟他已經不在的這個世界遠比他現在的世界要可怕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