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順序,下一位記者開口相詢。
“您真的不是在講一個故事嗎?不不,等等,這不是我的問題。……我是說,您還是一個出色的導演,儘管您目前只有一部作品,但據我所知,您執導的電影《升級》在業內頗受好評,甚至有人說已經達到了國際科幻電影的高度。我在想,您是不是在通過這種另類的方式,爲自己新的電影計劃做宣傳呢?……”
不得不佩服這位的腦洞大開,而且想得還挺合理的。
但可惜他還是自以爲是了。
貝璐堅決否定。
“不,我再聲明一次,我的聲明和發言不但與我的電影無關,也與任何商業行爲都無關。”
這樣的聲明,自然又引起了一陣譁然,會場裡的騷動似乎有捲土重來之勢。
爲此,有一個記者甚至忘記了遵守規則,格外激動的叫了起來。
“這不合理,完全解釋不通。你們到底想要得到什麼?這是爲了牟利,你們新發明出來的把戲嗎?”
而主持會議的副總也立刻不客氣的喝止。
“對不起,您違規了,對您的問題將不予置評。請您不要再喧譁。”
但讓人未曾想到的是,記者這個職業似乎更容易抱團。
那怕貝璐是他們每家報社的大客戶,也依然有人敢於公然打臉。
下一個記者竟然說,“這也是我的問題,希望您能回答。”
於是貝璐只有再次重申。
“絕對不是什麼把戲,也不會爲了牟利。作爲重生人士,我有太多的投資方式可以獲取利潤了。”
“我希望各位報道時,可以明確的寫明一點,那就是我鄭重聲明,此事絕不會與任何經濟行爲有牽涉。我希望那些好奇的人也不要寄錢給我,試圖從我手裡買到什麼商品。如果有類似情況,我都一律會貼補郵費退回的。”
“至於我的目的,當然只有一個,那就是獲得信息。我希望這世上和我一樣遭遇的人能夠聯繫我。我也希望科學機構,尤其是物理學家能夠注意到我身上發生的事實,可以幫我結束這種狀態。我甚至可以爲研究提供完全的資金資助。”
“這就是我講自己異常處境公諸於世的唯一目的。在此之前,我從沒有想過暴露身份,如果不是爲了迫切要搞清,爲什麼這件事會發生在我身上,我也是不會這麼做的。”
會場裡依舊嗡嗡作響,記者們自發性帶着懷疑開始了竊竊私語。
這其實並不奇怪。
因爲作爲正常人而言,財富當然是人們活在這個世上最重要的需求,最主要的追求。
每個人的一切社會行爲似乎都與實際利益緊密相關,哪怕是億萬富翁也不例外。
像貝璐這麼興師動衆,竟然說與錢完全無關,簡直太令人難以接受了。
儘管她的態度很誠懇、很坦蕩、很超脫。
但這件事怎麼看,都很難有人會相信,就像她口述的那麼簡單。
於是下一個記者的問題更加露骨。
“恕我直言,如果真照您所說的,那麼您遭遇的一切應該是好事纔對啊!我想每個人都會樂於默默享受這種無限循環的快樂,去過最優越的生活。那您爲什麼要暴露自己的身份,甚至急不可耐要停止這一切呢?這不合理啊。在我看來極爲不智。”
哪知道貝璐卻對此給了最落人面子的迴應。
“這個世界爲什麼這麼狹隘冷漠?就是因爲大多數人只會從自己的角度去考慮問題。如果和自己想法不同,就會視爲異類。但其實每個人的處境不一樣,追求不一樣,想法怎麼可能一樣?你不是我,你也沒有經歷過我經歷的。你衡量生活的標準還主要停留在物質範疇,當然不會懂我。就像你不會知道鳥在空中的感受,魚在水裡的感受一樣。有句老話叫‘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想必你是知道的。但後面還有一句,叫‘可恨之人也必有可悲之苦’。我想,你恐怕就不知道了。因爲如果你真的明白這後一句的含義,能夠從別人的角度看待問題。哪怕你不明白其中的原因,你也不會再質疑我的行爲了。”
而下一個記者似乎有同仇敵愾之氣,見上一位同行被堵得沒了話說,不服氣的反駁。
“那就請您跟我們詳細說明一下原因好不好?也讓我們理解理解。”
沒想到貝璐搖頭,斷然拒絕。
“抱歉,沒這個必要,我再說一次。我不在乎你們怎麼看待我,能否理解我,怎麼報道我。因爲我的話很快就會由時間來證明真實性。更何況我和你們根本不具備討論這個問題的基礎,我說再多,都是沒有意義的。就像任何行業的專業人士,沒辦法和外行交流專業技術一樣。由於我的時間和精力有限,這個問題,我只跟我的同類人,或者是能夠解決我問題的科學家探討。”
“那如果您的預測不準確,又怎麼說?”隨後的記者又接上來。
“對我而言,幾乎不存在這種可能性。但如果真的發生了。我會道歉,並願意承擔所有後果。另外我也要補充一句,這次預言只是第一次,僅僅是有關今年的。如果準確,我還會繼續做預測。”
另一位順延了這個話題。
“您還要繼續做預測?是有關下一年度的?”
“是的,按照計劃是這樣。但我要靜待觀察,先看看當各位報道之後,後續反應如何,會發生什麼,是否進展如我所願,再決定要不要進行下一年度的預測。毋庸置疑,如果我找到了我的同伴,達成了我的願望,也許就沒必要繼續了。”
下一位仍然是無縫拼接。
“假設您的話屬實,可您就確定這個世界上會有和您一樣的人嗎?”
“不能確定,但既然我是存在的,發生在我身上的事,就不大可能只是孤例。”
就這樣,幾乎有上百隻筆在同時振筆疾書,記者們爭先恐後舉着錄音設備。
而隨着一波波的尖銳問題持續不斷,反覆涌現,追問越來越急切,秩序又面臨着失控的邊緣。
“您的家人和朋友知道您的情況嗎?”
“您是否有精神病史?”
“您現在的財富也是靠這個特殊優勢取得的嗎?”
“您的電影是不是剽竊了未來別人的作品?”
“未來會有戰爭爆發嗎?”
“我們的國家會怎樣?”
“癌症是否出現特效解藥了?”
“未來十年後和我們現在有多大的差別?”
“您能預測經濟走勢嗎?”
“秩序,秩序!”貝璐的副總終於站了起來,幾乎是用吼叫喊出的。
而貝璐雖然照舊鎮定,也終於有了不耐煩,着重強調着。
“抱歉,我不會回答個人隱私問題,也不會回答有關未來更多的問題。我的預測都在給你們的資料裡,請你們照稿發文即可。”
一個記者還在不顧紀律揮手高呼。
“這是不是意味着你的預測都是十分有限的?你其實根本不知道本年度之後的事兒?”
貝璐終於有些慍怒了。
“你的問題本身就不嚴謹。我的預測當然是有限的,因爲我不可能全知全能。同時,即使我知道更多有關未來的信息,也不能都透露出來。我需要挑選合適的東西來透露。纔不至於搞得天下大亂。”
“對不起,我有一個更好的問題,似乎能迅速說明問題。”
有一個戴着黑邊眼鏡,頭頂鋥光瓦亮的矮胖子振臂高呼,完全無視了副總的阻止。
“請問,你有把握中個五百萬的特等獎嗎?如果你的話都是真的,應該不難吧?”
而看着這個自作聰明的笨貓,貝璐已經毫無再繼續的興致了。
她搖了搖頭,站了起來。
“我想,就是再蠢的人,也不會去做這件讓自己不得安寧的事兒。就到這裡吧,再會,各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