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卓羣再次趕到獅子林的貝璐家時,已經是當天晚上的十點鐘之後了。
他本來還想回到自己住的酒店,去洗個澡換一身衣服的。
或是收拾一下自己刮刮鬍子什麼的。
但就是因爲擔心這樣太浪費時間。
如果拜訪時間過晚,肯定會給貝璐一家帶來極大的不便,也會增加貝璐父母的不滿。
卓羣最終還是決定忽略小節,一切從速的好。
於是坐在出租車上,他半途改道,奔赴目的地。
這次按響了門鈴,應門的是貝璐的父親。
他見到卓羣完全是一副如臨大敵,虎視眈眈的表情。
這讓卓羣不由自主的汗毛悚立,意識到接下來仍然不會太好過。
果然,貝璐父親一關上院門,就毫不客氣的開口了。
“你給我聽着,我今天讓你進門,完全是因爲貝璐媽媽的堅持。就算是這樣,也是因爲我們女兒威脅我們,不讓你們見面談一次,她就離家出走。”
“小子,我女兒還是高中生,你明白嗎?我說得夠清楚嗎?這就是重點。事實上你就是個騷擾小姑娘的臭流氓。你把我女兒的前途毀了,也把我們一家的生活全搞亂了。”
“我警告你,待會你們見面,你要再敢胡說八道,試圖勾引她。又或者你讓她產生什麼不切實際的希望。你可留神後果!我一定會宰了你!絕對會!”
卓羣當然相信這點,便努力做出至爲真誠的模樣。
“非常抱歉,給您一家造成了這麼大的困擾,我非常希望能彌補這一切。好在這事其實是一場誤會,絕不像您所想的那樣嚴重,而且小璐她……”
可沒想到貝璐的父親一聽女兒的名字,竟驟然暴怒起來。
根本不容他把話說完,再次發出了決絕的威脅。
“你閉嘴!不許你再叫我女兒的名字!我也不想聽你胡扯什麼!你只有這一次見我女兒的機會,有什麼話趕緊說完,然後就滾!永遠別再讓我看見你!否則你就死定了!聽懂了嗎?”
說實話,就這暴脾氣,就這塊頭,卓羣真懷疑貝璐父親的祖籍是北方人。
於是他只有無奈的嘆氣,“好吧,我懂了。請您千萬別激動好嘛。”
然後又面朝房門,“我想我們還是抓緊時間吧。如果您不反對,我現在就想見見小……哦,您的女兒。”
貝璐爸爸又狠狠盯了卓羣一眼,這才挪動腳步。
“跟我來。”
他們走向的是貝家東屋,貝璐爸爸一開門,卓羣先看見的是貝璐的母親。
坐在長沙發上的她,身子是發抖的,眼圈是紅的,顯然剛剛激動的哭過。
同時眼裡還浮現出挫敗和沮喪的神采。
而與之產生強烈對比的,卻是坐在沙發右側一把椅子上的貝璐。
這個年齡只有十八歲的姑娘。
雖然在看見卓羣的時候,露出了難以掩蓋的笑容,根本無法剋制心裡的喜悅。
但卻擁有着極爲沉着、鎮定的神色。
而她這和煦的微笑立刻成爲一種鼓舞,給了卓羣莫大的信心。
再仔細看,卓羣發現貝璐還化了淡妝。
眉毛一點不亂,嘴脣豐潤新鮮,手法是專業級的。
這讓她的臉比任何這個年紀的女孩子都要精緻。
她的馬尾也被剪掉了,頭髮只留到了鎖骨位置。
這樣的頭髮長度要舒適很多。
那是成年的她懶得打理頭髮時,經常會有的造型。
當然,衣着的風格也全變了。
她穿着一件米白色的毛衣,發白的牛仔褲。
全身上下,一點鮮豔的顏色皆無。
然而最關鍵的,最深刻的,還在於內在改變。
當卓羣與貝璐那雙睿智又聰敏的眼睛一交換神色,他便百分之百的確定了。
這就是他深愛過,今生一直在苦苦追尋、等待的女人。
“見到你,我終於安心了。”
卓羣主動開口打招呼,同時也回報了一個大大的笑容。
“恐怕我們又得做一次‘河裡的石頭’了,你還打算再喝一次‘生命之水’嗎?”
爲這句話,貝璐登時大聲笑了起來。
她圓潤、清亮的笑聲完全肆無忌憚,而且滿是成年人對人生無奈的嘲弄與世故。
然後,她衝着滿面匪夷所思表情的父母說道。
“爸,媽,我重新給你們介紹一下,這個人不是壞人,也不是騙女孩子的流氓,而是除了你們,我最信任,最能依靠的人。他叫卓羣,是‘民大’新聞系畢業的。精通法語、德語、英語、搏擊、馬術、射擊、舞蹈、繪畫、音樂、魔術。你們把他當成天才就好,要不就把他當成外星人……”
只是這樣的介紹,恐怕只能起到反效果。
貝璐的媽媽頓時生出了一臉恐慌。
“小璐,你可別嚇我們!你怎麼說起胡話來了?你是不是……你……”
貝璐的爸爸則把怒火瞄準了卓羣。
“瞧瞧你乾的好事把!我女兒精神都要出問題了!”
就連卓羣都清楚,在貝璐父母的眼裡,自己的女兒言談舉止產生這樣戲劇性的變化。
這會是多麼令人擔憂,多麼莫名其妙的一件事。
因此他面朝貝璐,只能露出一副苦笑。
“求你了,別再開這種玩笑。否則,我就是百死莫贖的罪過,連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但讓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是,貝璐隨後更有驚人之舉。
她輕輕一笑後,一開口,竟然說出了流暢的法語。
“沒關係,他們不相信,那我們就用事實證明一下吧。讓他們好好看看,我們能做什麼。”
那不用多說,任何人親眼看到自己的女兒,說出從未學過的流利外語,都會震驚的。
卓羣此時看了貝璐的父母一眼,就發現他們已經聽傻了。
所以儘管他也說起了法語,態度卻相當猶豫。
“你真的確定嗎?你這樣的表現對你父母來說,無異議看到外星人。你真想讓他們受這樣的刺激?”
貝璐卻無可奈何的攤開了手。
“這個沒辦法,誰讓他們不放心讓我們單獨相處的。那目前也只有用法語,我們才能談事啊。再說了,這總比讓他們聽到我們的談話內容要好。對他們來說,那纔是最嚇人的東西。不是嗎?”
這話也有點道理。
卓羣便沒再糾纏,開始詢問最關心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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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什麼時候醒來的?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兒?這段時間你究竟去哪兒了?我原以爲我醒來之後,你很快就會醒來的。上一次你只比我晚了幾個月,而這次幾乎是一整年。”
“我也不知道啊……”
貝璐捋了一下頭髮,低下頭回憶。
“我是今天早上剛醒來的。最後留下的記憶,就是前世和你一起飲過‘生命之水”死亡的那一刻。”
“當時,我想讓你來找我,可我喊不出聲音,然後就是樊紅哭着過來抱住了我,我就徹底失去意識了。”
“等到我再次醒來,就發現自己已經是在自己家裡了。而當我知道這是哪一年時,我整個人都傻了。”
“我沒想到會比上一次,躍進這麼長的時間。這次我醒來,比上次晚了足足有三年。你醒來的時間也挪後了嗎?”
卓羣感同身受的點點頭。
“是的,我一樣被嚇了一跳。不知爲什麼,我們的時間區域再加速縮小。但和你不一樣的是,我大約是比上一次推遲了兩年左右。等你的時間,倒是有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