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笛笛帶着薛菜走進山洞的時候便看見楚雲飛一個人安靜的躺在地上, 身旁是綠色的池水,散發着一股詭異的腥甜味,薛菜小心的把任蕭放在地上, 然後纔對唐笛笛道:“怎麼只有楚哥一個人?”
唐笛笛沒說話, 只是往洞內深處探了探, 並沒有發現什麼, 地上幾個潮溼的腳印, 突然便消失在了路中間,斷的很突兀。
唐笛笛擰起眉,突然喊道:“快走, 什麼都不要管!”她扭過身就往外衝,“快跑!”
腳下卻被楚雲飛拌了一下, 半個身子摔進了綠池裡, 綠池不深, 唐笛笛不敢逗留,憋着一口氣爬起來拉住薛菜就往外跑, 卻只扯住半條袖子。
薛菜已經推開她不顧一切往裡面撲了過去。
就在他回頭的一剎那,他看見了,那個黑色喪屍,尖利的五指快要穿進唐笛笛的胸口,薛菜這輩子都沒這麼快做出一個決定, 唯一的一次便輕易決定了自己的生與死, 他眼角的餘光還能看見任蕭的身子歪了, 正在往地上倒, 薛菜竟意外笑了出來。
“這樣就好了, 這樣就好,你想保護誰, 我一定幫你。”
他恍惚間似乎能看見任蕭正滿眼心疼的看着自己。
唐笛笛只是錯愕了一瞬間,便扭過身沒有遲疑的離開了山洞,喪屍並沒有追來,或者說,這是屍將,他存在的太久,久到已經不是那麼渴望人血,只是不希望自己被人發現罷了。
楚雲飛並沒有死,但薛菜卻是真的死的透透的了,屍將看了一眼楚雲飛,不是很明白這個活死人是怎麼回事,他跟自己不同,而自己的血池竟然沒能煉化他,反而使楚雲飛有了活人的氣息,屍將擰起眉,轉眼將楚雲飛拋在腦後。
那邊陳橋康也不用槍指着陸辰了,兩個人似乎是結伴又互相警惕着對方,陸辰不知道可以去哪裡找到楚雲飛,陳橋康卻知道哪裡可以找到唐笛笛。
又走了一段路,陸辰試探的問道:“你爲什麼會先來追我們?”
枝繁葉茂,林間清涼,陳橋康擡頭看向天空,萬里無雲,難得的一個好天氣,他收拾好情緒,不成想突然聽到隱隱有直升機的轟鳴聲,還很遠,但卻幾乎可以確定了,“走吧,差不多到收尾的時候了。”
陸辰一愣,再轉眼陳橋康已經出了樹林,立刻就有幾個喪屍呼到眼前陳橋康一槍一個順便救下他:“林內都是香樟樹,會混餚他們的嗅覺,所以才找不到我們,你自己小心點。”說完就打算離開這裡。
陸辰趕緊追上去,“你之前還一副要我命的樣子,現在就打算放我走?”
“你不是說了我們之間沒有什麼深仇大恨嗎?”陳橋康不想理他,如果唐笛笛先他一步被找到,那麼他這麼久以來的努力便會全部化作水漂,渣也不剩。
陸辰跟在他身後並沒有離開,陳橋康回頭瞧了他一眼就不再管他。
楚雲飛如果還活着肯定會來找自己,而自己最重要的便是保證安全,確認自己能活到楚雲飛找到他的那一刻。楚雲飛是喪屍,對他來說的危險對楚雲飛來說並不存在,但是……
但是如果他活不到那一刻,什麼便都是假的。
RAX的臨時駐地紮營在T市的某個小區,唐笛笛是自己找來的,她離開山洞後發現自己被毒蛇咬過的地方已經完全好了,而那些綠色的液體,依舊溼潤着半件衣服包在她身上。
作爲一個從小便在實驗室裡長大的姑娘,唐笛笛立刻就發現了這些液體的與衆不同,這簡直就是上天爲她送來的保命符,RAX在追捕她她是知道的,畢竟引發了全國大範圍的喪屍病毒正是她研發的,陳橋康想拿她立功,但殺她之前還需要她的知識來配置解毒劑,原本她並沒有把握。
臨時審訊室內,顧航,年輕的少將,此刻正坐在皮椅無聊的看着手指。
唐笛笛放在膝蓋上的雙手緊緊握在一起,她可以救她的爸爸媽媽,但卻救不了任蕭和薛菜……
唐笛笛垂下頭,像是放棄了道:“我有兩個要求。”
“先說說看。”
“第一,我要殺了陳橋康爲任蕭報仇。第二,解毒劑做出來後先救我爸媽。”唐笛笛看着眼前位高權重的男人,“之後我便隨你們處置。”
顧航薄脣一抿,扯出一抹嘲笑,“第二個要求我答應了,但是……”他站起身,壓着嗓子帶着不容反駁的氣勢,“第一個不行。”
“陳橋康是陳軍長的兒子,雖然是便宜兒子,但也輪不到你動手。”
唐笛笛喉嚨一堵,不甘心的嚥下一口氣,目光低沉的盯着地板,“那就給我一把槍,我希望我最後可以死在自己手裡。”
顧航站到她跟前,“你最好不要耍花樣,對你沒什麼好處。”然後一揮手,指着一旁的男人道:“把你的槍給她,留一顆子彈。”
所以陳橋康出現在唐笛笛面前時便是最後一面,唐笛笛有自己的堅持,陳橋康有自己追求的名譽,顧航在唐笛笛做出解毒劑後便命人將她送去了北京,結局如何誰也不知道。
陸辰是看着唐笛笛一槍打死陳橋康的,他甚至毫不懷疑,如果她有兩發子彈,一定也會送自己一顆。
陸辰在RAX住了幾天,世界正慢慢從罪惡中甦醒,很多人清醒後又死去,沒有辦法容忍傷害了親人的自己。
他沒等到楚雲飛,世界便又恢復如常了,之前的經歷就像一場噩夢,如果不是刀上還有血,他都快忘了自己也曾經歷過生與死。
陸辰去看過唐笛笛一眼,並沒有遇到任何阻攔,或許他在別人看來並沒有威脅,也或許是顧航根本不在意唐笛笛與他。
唐笛笛很平靜,然而陸辰能看出來她精神狀態很不好,陸辰深吸了一口氣,“我要走了,你有什麼事要拜託我嗎?”
唐笛笛張開嘴頓了頓,似乎不知道該怎麼說,又似乎是忘了怎麼說話,半響才道:“替我……去看看他們,立個墓碑吧。”
陸辰安靜的看着她,“以後可能不會再見了,還有一句話要跟你說,之前,謝謝你們的照顧。”
“謝謝……”
火車是最先恢復的交通工具,在最初的幾天慌亂後,大多數人帶着肅穆開始了新生活。
遠處幾個巡警圍着一名漏網的喪屍,正要將其制服注射疫苗,人羣離的遠遠的。
陸辰掃了一眼,並不是他,便歇了心思。
手裡的票是回N市的,這裡並沒有他的家,反而是N市的生活更值得他懷念一些,特別是這一個月經歷過的生與死,記憶有多鮮活,思念便多重。
陸辰安靜的坐着,他換了一件白色襯衫,在夏天的火車站看起來便透出幾分清涼,路過的小姑娘忍不住多看幾眼,但很快整個候車室便響起了廣播聲,陸辰沉默的站起身,最後回頭看一眼,他如果活着……活着就好。
活着總比死了強些。
行人紛紛攘攘,陸辰吊在最後面擠上火車,找到座椅便頭一歪趴了下來,等火車開始發動的時候,隨着車輪有節奏的“哐當”聲,陷入睡眠。
總希望,這如果只是一場噩夢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