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哭出來的時候,院長和我說:“這個老人來養老院的時候,頭腦就有些不正常,整天唸叨着要找自己的外孫女,哎,挺可憐的,她的兒子將她送到這裡來之後,就再也沒有來看過她了。只是定時繳納一些相關的費用。”
我的心慢慢的揪起一陣說不出的疼痛,之後身子無法站立,慢慢蹲下去,雙手捂着嘴,已經泣不成聲了。
“這個老人每天都會和孩子玩耍,只要見到六七歲大的女孩子,她都會喊花兒,將其當成她自己的外孫女。哎,真是用心良苦啊,還好,你現在回來了,快和你外婆聊聊吧。”院長輕輕拍着我的肩膀,說道。
隨後院長轉身,準備離開,我叫住了他,說:“院長,我外婆的女兒難道就從來沒有看過她嗎?”
院長說:“她的女兒我只見過一個,每個星期都會來看她,對了,今天是週日,她女兒應該會來。”
說完之後,院長走了,只留下我一個人,我想擦乾眼淚,卻怎麼也無法擦乾,慢慢朝着外婆走過去。
“小朋友,回家吧,明天再來玩。”我將騎在外婆身上的小女孩抱下來,讓她走了。
豈知道,外婆的情緒忽然變得激動起來,從地上站起身,就要朝着小女孩追出去,口中不斷叫道:“花兒,花兒,快回來,你去幹嘛,外婆給你糖吃。”
伸手在口袋中翻找,似乎在糖,可是怎麼找也找不到。
“外婆!”雖然十幾年沒有見過外婆了,但是來自心靈上對親情的感覺,我還是一下子就認出了外婆,這種親情的感覺很好,根本無可取代。
我抱在外婆身上的瞬間,外婆本能的反抗,想推開我,“你是誰,走開,別擋着我,我要去找孫女,我孫女不見了。”
我拼命的哭着,顫抖着聲音說:“外婆,我就是花兒,我回來看你了。”
忽然,外婆的身子一僵,不再動了,口中反覆的念着:“花兒,花兒,你是花兒?”
我拼命的點頭,多麼希望外婆此刻能認出我來,她一直辛辛苦苦找尋的花兒回來了。
忽然,外婆嗚嗚的哭了起來,好像孩子一樣,哭得特別傷心,緊緊的抱着我,說:“花兒,花兒,你這些年去什麼地方了?怎麼也不回來看看外婆?”
我哽咽着,說:“外婆,我工作忙,所以就遲些回來看你了,你這幾年過得好嗎?”
外婆的身子和我慢慢分開,她仔細的看着我,然後伸出手蒼老的手,顫抖着開始撫摸我的臉頰,說:“沒事的,孩子,回來了就好,回來了就好,這些年來,外婆沒有哪一天不想你的。”
我臉上全部是淚水,外婆也是老淚縱橫,我慢慢湊臉過去,在外婆的臉上摩挲着。這一刻,是我第一次感受到親情。
是那麼的溫暖,那麼的舒心。
可就在這時,外婆忽然將我身子毫無徵兆的推開,怨恨的看着我說:“你走,你騙我,你不是花兒,花兒沒有你那麼大,花兒才這麼高。”伸手做了一個手勢,放在要腰部的位置,意思說我纔有她腰那麼高。
看來院長說的不假,外婆的腦子時好時壞。讓我的心更加的揪痛。
之後的時間裡,無論我怎麼說,外婆始終不肯相信,我就是花兒,有時會把我當成她自己的不孝女,又是會把我當成人販子,壞女人,對我動手。
外婆打我很用力,足可以說明,在她心中,她有多恨拐走我的人!
外婆年紀大了,我不想讓她因爲我情緒繼續激動下去,於是我慢慢走出養老院。中途回頭看了她好幾次,她依然一副咬牙切齒的模樣,呼吸沉重,胸口急速的起伏,恨不得將我活活掐死!
走出養老院後,我沒有離開,而是靜靜在一根椅子上坐着等。院長告訴,外婆的女兒今天會來看她,我不確定這個女兒是我母親還是我的姨媽。
大約下午兩點左右,一輛黑色轎車停在養老院的門口,慢慢從車上走下來一名四十歲左右的婦女。
婦女身材豐腴,膚色白皙,有些富態,身穿黑色裙子,配上紫色的披肩。看打扮,應該是一名貴婦人。
婦女的眼睛讓我印象特別深刻,很慈祥,這雙眼睛不知道在我夢中出現過多少次了。
雖然從記事起,我就從來沒有見過我的母親,但是此刻看到女子的瞬間,那種骨肉相連的感覺,讓我敢斷定,這個女人就是我的母親!
看着她一身貴氣,養尊處優的打扮,我很心痛,很失望,很厭恨。她有這麼好的條件,爲什麼將外婆送入養老院,還有,她的生活條件好,當初怎麼就不能好好的帶着我,讓我留在她身邊。
若是他們沒有狠心的拋下我,沒有對我不聞不問,我怎麼可能會被拐賣?!
剛剛我就在想,如果他們生活條件真的不好,沒有能力養活我自己,而把我放在外婆家,我或許會原諒他們,但是,現在絕對不會了!
看來我不過是他們不想要,想要遺棄的可憐蟲!
我鬼使神差,慢慢走到轎車邊,這一刻,心情複雜得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沒有多大的一會兒,我母親從養老院出來了,我心裡懷疑,難道她每次來看外婆,用的時間都只有這一點?
我又忍不住恨她,鄙夷她。
不一會兒後,我母親走到了車邊,她認真的看來我一眼,沒有認出我來,對我微笑了一下準備上車。
我嘲諷的笑了一聲:“竟然開豪車,你跟的男人很有錢啊。”
他依然保持着微笑,說:“你認識我老公?”
我真想很想笑,但是卻笑不出來,這樣的事情你們可能從來沒有遇見過,母親竟然問自己的孩子,是不是認識她的父親。
我感覺生活真的很諷刺,也很殘忍。
我長長吸一口氣涼氣,忍住眼淚沒有掉出來。笑着說:“你現在用這樣的方式對你的母親,你難道以後不怕能的女兒也學着你,用這樣的方式對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