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他醒來,是被她的笑聲給吵醒的。他睜眼的時候,看見她眯着眼睛笑:“喂,你醒了。”
“不好意思,昨晚佔了你的牀,林公子,委屈你了。”睡了一晚,她的酒意已經退了。
他一下子坐起來,想不明白明明昨晚醉的不省人事,只是睡了一晚,又精神百倍,似乎什麼事情也沒有。
他用手理了理頭髮:“昨晚是夠委屈的,你好好想想,怎麼報答我。”
“呵呵,小女子無以爲報,只有以身想許,還望公子不嫌棄。”她衝他笑着說,一臉的調皮。
他頓了頓,眼神閃爍:“好啊,既然小娘子自願,那大爺我就勉強收了你做二房,如何。”見她吐了吐舌頭,又說道:“來來來,小娘子,過來叫大爺仔細瞧瞧。”站起身,作勢抓她。
“哼,美的你。”她甩甩頭,向後方退了一步。
“哎,早知道你如此欺騙我,昨晚我就該一不做二不休,咱倆直接生米煮成熟飯不就成了,也省得麻煩。”
“就算咱倆生米煮成熟飯了,我也沒必要非得嫁給你。”她看着他假意後悔的表情說道。
“那可不成,到那時候,我的貞操都給了你,你還不嫁我,那可是對我的不負責。”
話還未說完,她便一下子蹲在地下,肩膀微微的抽動。
林子衍看她的樣子,以爲她又哭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剛纔哪句話說過火了,急急地蹲下來:“哎,一幸,你可別又哭啊,我也沒說什麼呀,真的,我剛纔都是胡言亂語的,開玩笑的,你別哭啊。”
兩個人蹲着,一個拉一個扯。
好半天,一幸才擡起頭來,憋着笑說:“喂,林子衍,你那麼多女人,你有貞操嗎?”
然後絲毫不理會他一臉錯愕到無語的表情,自顧自的哈哈大笑。
他看着她抿着嘴,偶爾擡頭看自己一眼,又低了頭繼續笑。於是幾步上前,拉了她,指着昨晚她吐髒的牀單:“宋一幸,這是你昨晚吐髒的,你給我洗了。”
然後爲了掩飾自己的尷尬,拿了衣服進浴室,留她一個人站在客廳裡。
他從浴室出來的時候,她正站在陽臺上,背影在陽光下移動。白色的牀單在她的手裡,擰出豐富的泡沫。回頭看見他發呆的神情,嘻嘻的笑了起來。
他爲了掩飾自己的失神,滿不在乎地扔了一句:“洗什麼洗,扔了就行。”
她罵他:“財大氣粗。”把自己一手的泡沫甩的他滿頭滿臉都是。他被她甩的滿身狼狽,索性也捧了大堆的泡沫向她扔去,她邊叫邊跳,可還是沒來得及躲開,泡沫甩在身上,衣服溼了一半。
他定定地看着她,她正低頭處理身上的泡沫,仰起臉來小聲地嘟囔,遇上他失神的眼,眉一彎:“看什麼看,沒見過賢妻良母啊。”
他被她挑釁又有些胡鬧地語調逗笑了,也學着她的樣子,眉一挑:“看什麼看,沒見過模範丈夫啊。”
兩個人的手上,身上都沾了泡沫,陽臺上還有浸着的白色牀單,落地窗的褶皺紗簾沒有拉開,屋外天氣甚好,陽光細細簌簌的灑落進來,在光滑的木質地板上投下一縷一縷暖色的亮影。她身上套了一件他的衣服,下襬太長,她在腰上打了一個結,因爲洗牀單,她將褲腳也挽了起來,露出光潔的小腿,光線從側面射進來,有些耀眼,她眯着眼睛和他說話,細長的睫毛微卷,在眼臉處投下微小的陰影。
最後,是她“噗”的一聲,笑得無法抑制。口裡還重複着他的那句“模範丈夫”,好不容易止了笑,眼角還沾了些溼意:“你是誰的模範丈夫啊。”
“那你又是誰的賢妻良母啊?”他摸了摸臉上沾着的泡沫,看着她彎彎的眼角反問。
她挺直了身子,“我老公。”答得理直氣壯。
他哼了一聲:“你老公誰啊,不就是我嗎。”
她沒料到他會這樣說,總覺得是自己又叫他佔了便宜,暗罵了一句死性不改,心裡不舒坦,一下子又不知道說些什麼,轉了身子,看了一眼身後浸着牀單的臉盆,端起盆子,嘩啦啦,一捧水全朝他潑去。他是怎麼也沒有想到她端起盆子會朝自己潑水,所以,壓根兒就沒有躲開,一盆水倒上來,全身上下都溼透了。
“宋一幸。”他連名帶姓的叫她,臉色有些陰沉,她看着他,有些委屈:“誰叫你胡說八道呢。”
他跨了幾個大步,一下子來到她身前,他個子高,一幸仰着臉看着,只瞧見他一點點地向着自己靠近,灼灼的呼吸全灑在她的耳際,她突然覺得心驚,那熱熱麻麻的感覺一點點的沁入皮膚。她有些慌亂,伸出手,準備推開他,不料他靠近她的耳邊,說:“你要是給我洗澡,我就原諒你。”
她聽了,只覺得剛纔那酥麻的感覺一下子消失殆盡,反而生出幾簇火苗,想也沒想,右手還抓着那隻空臉盆,手一舉,“當”的一聲,臉盆穩穩地砸在他的後腦勺,只聽着他“嘶”的一聲。
“一幸,你幹嘛打我。”
而她瞪着他,忿忿的道:“你活該。”
沒有想到,第二天,他竟病了。
她起初並不知道,她因爲上次落了東西在他公寓裡,所以打了電話,想取回來。其實沒有料到他是在生病,接電話的時候,只覺得他說話的聲音比平素低了一些。
坐了出租車,到達他公寓的時候已經過了晚上七點。房間裡沒有光亮,漆黑一片,她站在公寓門外,發現門竟是開着的,喊了幾聲,沒有人應,以爲屋子裡進了小偷。站在門口,突然心裡膽顫,拿了手機,摁了他的號碼,很久,他都沒有接電話,可彩鈴的聲音卻一直在響着,她聽了很久,依舊沒有人接聽,沒來由的害怕起來,於是又摁了電話。
鈴聲持續着,她突然轉過頭,發現還有一種聲音是從不遠處的沙發上傳來的。她摸索着牆壁上的開關,摁亮了客廳裡的壁燈。沙發上扔着他的外套,她還是走了進去,發現他的手機在他的外套裡面。她喊了一聲,屋子裡很靜,只聽見自己的聲音,子衍,子衍。
她有些擔心,索性把大廳的燈都打開了,屋子裡瞬間變得明亮。她推了推臥室的門,門並沒有鎖,只是輕輕的搭上了,她推開,因爲不確定是否有人,她沒有出聲,屋子裡沒有其他的聲響,她暗自猜測應該不是小偷,在門口站了一小會兒,直到眼睛稍微適應黑暗才逐漸往前方走去,隱約看見牀上似乎有人。她走進了,試探性地喊了幾聲,看見牀頭的壁燈開光,按了下去。
被子裡蜷縮着一團物體,因爲突來的光亮,發出一聲嘀咕。
聲音熟悉,她環顧了一下四周,牀頭只有半杯水,還有些白色的藥丸,灑在地上。
看樣子,多半是生病,因爲他把自己蒙在被子裡,她看不到他的臉,不知道他究竟病得厲不厲害,於是一邊喊他一邊輕輕地拉開他攏在頭上的被子。
他皺了皺眉,雙眼微微睜開了一下,模模糊糊看見牀頭有人,低聲嘟囔了一句:“別吵。”翻了個身子,揪了被子又閉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