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在程昱開口的時候賀留就已經悠悠轉醒了,反應一向比較迅速的他就算是被凍得迷迷糊糊了亦不列外,他在清醒的那一瞬間聽見了自己想聽見的那久違的聲音——木清。
賀留本來起了逗弄之心,等着木清過來之後佯裝昏迷突然清醒嚇他一跳的,可是他越聽越不對勁了,聽這個跟木清說話的人似乎是個醫生,而且,他好像對木清有那麼些意思?
好像再這麼繼續放任下去的話,整個房間的氣氛簡直微妙到要冒出漫天的粉紅色泡泡了,賀留也不管自己的計劃了,先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突然醒過來吧。 “病人醒了,我去看看。”
沒想到先做出反應的反而是程昱這個古道心腸的赤腳醫生,賀留有些始料未及,但是卻面不改色,任由程昱這個白大褂對他問上問下做檢查。
賀留對程昱的體溫對答如流,眼角的餘光卻是瞥向了站在不遠處的木清,木清顯然也是看到了他在看他的,可是卻不露痕跡地避開了,這一點讓賀留頗爲不爽。
在賀留髮出聲音的時候,木清自然是聽到了的,他也想過去看看,可是心裡的擔憂還是讓他猶豫了,沒有第一時間邁出腳步。
“木清,你真的不打算過來嗎?”
看着木清就那樣站在不遠處想要過來卻又帶點疏離的樣子,賀留實在是沒能再忍下去,冷冷地開口了。
“我......”
“你們認識嗎?”
木清沉默了許久剛要開口,程昱倒是先好奇了起來。
“他是我孩子的媽。”還沒等木清解釋,賀留率先開口。
這一句話成功地讓程昱跟木清都驚呆了。
程昱驚訝的是這個人居然如此大方地在別人面前介紹木清,而且毫不避諱他們之間的伴侶關係;木清則是要被賀留嚇死了,這個人是要揭他木清的傷疤嗎?
看到木清那泫然欲泣的模樣,賀留用腳趾頭都能猜到他又在亂想了,心裡嘆聲氣,賀留奮力掙扎着坐起來,也不管全身都像是被人毒打了一頓般的疼,就想過去抱住他。
可是到底是在極低的溫度中凍得太久了,手腳的神經還沒有完全恢復,所以賀留掙扎着起來的時候身體不受控制直直朝牀下栽去!
由於賀留是朝着木清的方向栽下去的,這邊隔了張牀的程昱根本抓不住他,幸虧賀留的本能讓他自己側了一下身子,肩背部着得地,頭沒有碰傷,但是吊水的架子也被這大力一帶翻了。
木清壓根也沒時間多想了,看到賀留頭朝下摔下來的一剎那,他的腦袋裡一片空白,有浮現出賀留被村民擡進來時候那眼睛緊閉嘴脣凍得發紫的模樣。
“你有沒有事?”木清着急地朝賀留跨過去,將人堪堪托起。
“我沒事,你別哭,每次都是我把你弄哭。”賀留維持着下半身在牀上,上半身在木清懷裡的奇怪姿勢,吃力地伸出手給他擦臉上的淚。
如果不是賀留伸手
來擦,木清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現在已經是淚流滿面。
程昱在一旁看得有點尷尬,紅着耳朵過來幫忙把人弄回牀上,把吊水的架子扶好放穩然後檢查了一下賀留打着針的手沒有大礙之後就悄咪咪出門順便還幫他們把門給帶上了。
唉,看看他們那旁若無人的模樣,果然是兩人吵架然後木清跑到這小山村來,這個人不顧危險來追所以被埋在雪裡了吧。程昱坐在醫務站門外的階梯上,撐着下巴開始嘆氣,本來他還想追一下木清的說,沒想成人家已經有家室了呢。難怪這人被村民擡進來的時候,木清驚訝到盆都掉了,還有,總覺得這人眼熟,現在想來,木小牧那傢伙不就是這人的縮小版嗎?
程昱越想越哭笑不得,唉,算了,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人都救了也不差幫他們一把給他們留個二人世界把誤會解開,只要別那啥把醫務站弄髒了就行。
“如果不是我摔下來,你還要躲我到何時?”
房間裡,賀留背靠着牀頭看向這會已經沒有在哭了的木清。
“我...你來着幹什麼,明知道我不會回去的,明知道你差點就死在路上。”木清撇開臉,不想讓賀留看到自己替他擔心因他心軟。
“我已經想明白,無論木清還是木琴那都是你,只是一個性別的事情,而我卻一直在這個圍城中走不出去。這點我反倒不如林柯,喜歡就是喜歡,愛便愛了,爲什麼要管那麼多。就如當年你還是木琴的時候,我的確是對你動心對夏瑩變心了,在你走之後我揹着夏家對我的罵名,還有我媽對我的指責,卻一直把你放在心底。但是知道你是個男人之後我反倒不願承認這一切不願意接受了,這樣的我太過可笑。不過在你走後我想明白了,我一直愛着木琴,但是木琴就是你啊,不管再怎麼變,你們就是同一個人,這是誰都無法改變的事實,那我爲什麼不嘗試着重新來過呢?”賀留苦笑着將木清側對着自己那僵硬的身子強行扳正面對自己,吐露出了自己完全想明白之後的心聲。
聽完了賀留這段帶着一點小糾結的心聲,木清並沒有很開心也並沒有笑出來,他用很冷靜的聲音重複了一遍剛纔他說過的一句話,“你不應該來這的。”
賀留聽了不明所以,按照常理來說木清不應該是抱着他高興地掉眼淚嗎?然後他就問了木清爲什麼。
“萬一,萬一你死在路上了怎麼辦!安安他還那麼小!萬一他沒有了爸爸,以後怎麼生活?”木清哇的一下就哭了出來,淚水像崩堤一般涌了出來。
原來是擔心孩子,賀留哭笑不得,身子稍微前傾把人撈入懷裡輕拍着背安撫,“放心吧,我有分寸,不會讓兩個孩子沒了父親的,倒是你,不應該先擔心我這個差點歸西的病人嗎?”
“你活該!誰讓你下那麼大的雪還非要進山來,你知不知道你那沒有生氣了的模樣有多嚇人嗎,要是孩子跟你爸媽在場都會被你嚇死!”木清擦了一把眼淚然後雙手使勁打了賀留一捶泄憤。
“啊疼疼疼,你就是再生氣也不能把我給打死吧?”賀留捂着被被打
疼了的胸口開始賣乖裝可憐,要是換成以前就這麼打就跟撓癢癢似的,可他差點被凍成冰塊這纔剛恢復一點呢,那還是挺疼的。
“怎麼了,哪傷着了,我看看。”木清一聽賀留開始喊疼了又再度替他擔心起來,緊張地就要扒開程昱給他穿上的衣服看看是不是哪裡還有傷。
“這,這可疼了,要是你不跟我回去恐怕我連這個門都出不去了。”賀留抓着木清的手放到自己的心窩處,狡黠地笑了。
木清這一看才發現自己給騙了,生氣地抽回手,作勢就要離開。賀留這好不容易纔把人逮住,怎麼能這麼輕易就把人放了,大手一伸又把他的手給緊緊拽住並開始了新一輪的‘無病呻吟’。
“別走,我是真的疼,你看我皮膚都凍成什麼樣了。”賀留可憐巴巴地撈起衣袖給木清看自己被凍得紅紅紫紫的皮膚,心裡感嘆自己這次真的是豁出去了。
木清一看,表情變得有些奇怪,他在心裡很不厚道地笑了兩聲,考慮要不要告訴賀留那些紅紅紫紫的痕跡是他在給賀留擦雪水的時候搓的太用力了留下的。猶豫了一會之後,木清還是決定不要說出來,免得賀留這臉打的太疼。
“對了,怎麼不見你身邊跟着小牧?”賀留這是在明知故問,他自己心裡早就已經猜了個七七八八,恐怕木清是擔心他來搶孩子所以沒讓小牧露面,不過他還是想聽木清的回答。
“孩子在家裡休息,昨晚才下了暴風雪,不敢讓他出門。”木清倉皇解釋道。
“那你明明知道昨晚暴風雪你還不躲在屋子裡在外面忙活?!”賀留的話裡帶上了一絲慍怒,木清不說這個還好,一說他一肚子的火,這個村子哪裡山清水秀了,一來就碰到百年不遇的暴風雪,人身安全都保證不了,真是要被氣死了。
這一番話結結實實把木清堵得答不上來,賀留的話雖是責怪卻帶着擔憂而且陳述了事實。
看着木清啞口無言,賀留髮現自己可能語氣有點過激了,可是話都說出去了,就像是潑出去的水,。怎麼收回來啊?
“那什麼,等我恢復一點我們就回去吧,我跟安安現在在你那住着,安安很想你們,我也是。”賀留趕緊找了個話題來打圓場。
“你從江濱別苑搬出來了?那你爸媽呢?”木清吃驚地問到,甚至沒有去想他們父子是怎麼進到自己的屋子裡。
“老爺子跟老太太都還在江濱別苑呢,放心吧,他們身體好着呢。”賀留很隨意地回答道。
“那小牧呢,你這樣冒險前來他知道嗎?”木清再次試探道。
“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安安他很懂事,就是知道我要來接你們回家,所以沒有跟來。”賀留說到。
木清舒了口氣,幸虧安安沒來,不然這樣的極惡劣天氣他挺不住。
賀留還想跟木清說些什麼,兩人就聽醫務站外面一陣匆匆的腳步聲,接着就是程昱一聲大喝。
“你們是誰,要幹什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