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泉旅館後院。
梨樹叢叢,芬香四溢,月光如水。
這家旅館雖然在美食街的偏僻街角,但卻屬於靠近海邊的上風位置。
因此,無論是街面上嘈雜的叫賣吵嚷聲,還是各種煎炸燒烤食物的氣味,都沒法打擾住在裡面的客人,顯得靜謐而雅緻。
唯一不足的,就是這兒奸詐的老闆和他那個當忍者的兒子一樣,屬於看人下菜的類型,特地給義勇分了一個擁有“兒童款溫泉”的院落。
若是成年人坐進溫泉,只能像只大狗一樣屈膝蹲在其中,大小比義勇家裡的浴缸還不如。
但對只有巴掌大小的九尾來說,卻是個能夠反覆仰泳的戲水池了。
九尾從溫泉裡探出尖尖的小腦袋,細細的尖牙叼住放在“戲水池”邊緣的冰鎮飲料吸管,把管口處咬的坑坑窪窪。
一口冷飲順着喉嚨涌入身體,它半眯着眼睛,發出了一聲毛利小五郎式的愉快嘆息。
“唔!真舒服啊!”
說起來蠻辛酸的。
被宇智波斑制服以前,它一直不太看得起人類,也懶地去嘗試他們的娛樂方式。
可是等他被千手柱間捕捉,關進了人柱力的肚子里長達五十多年,連呼吸一口外面的空氣都成了奢望。
此行的旅伴雖然不愛說話,性格和血脈上也乏善可陳,但這還是九尾半個世紀以來第一次來到距離木葉這麼遠的地方。
雖說它用的是別人的身體,但感官上享受並不是虛假的,三十個小時無聊趕路帶來的鬱悶終於得以釋放。
它把毛茸茸、溼漉漉的腦袋貼在溫泉邊緣的岩石上,趴了好一會兒,卻一直沒聽見房間裡的動靜,才把眼睛慢慢睜開。
他猶豫了一會兒才喊道:“宇智波的小鬼!你要一起來嗎?”
【那小鬼充當老夫的坐騎也滿辛苦的,就當是我格外開恩好了!哼哼!一般人可沒有這樣的榮幸。】
然而回答九尾這難得好意的,只有寂靜的沉默。
義勇所在的方向沒有半點的迴應,但也沒有任何惡意出現。
【應該不是故意不理我的。那小鬼……究竟在搞什麼?】
九尾人性化地皺起眉頭,從溫泉裡爬了出來,身上蒸騰的查卡拉立刻將他的毛烘乾,看起來蓬鬆又柔順,像換了一件衣服。
他輕手輕腳地往房間裡走去。
那裡,義勇換了一件寬鬆些的衣服,正盤腿坐在桌桉旁,腦袋低垂,一點聲音都沒有發出。
至於桌桉上,則放着一張木葉偵察部隊繪製的水之國地圖,但上面只有粗略的幾處有特別的標註,霧隱村的所在,更是隻有一個誇張的圈加一個問號,那是木葉忍者從未到達過的地方。
若不是九尾觀察地仔細,看到義勇身體正以極低的頻率微微起伏着,它都以爲這小鬼是出了什麼意外死了呢。
“睡着了?”
九尾甩了甩尾巴,但絲毫不覺得意外。
“連跑了三十個小時,區區人類怎麼受得了。”
它怪異地冷哼一聲:“這麼拼命趕路,不還是沒趕上船。來了這個村子又不好好享受,不知道跑這麼快到底有什麼意義?”
說着,九尾想起什麼似的,同步了一下杏壽郎體內的尾獸查克拉的記憶,臉色更陰沉了。
“那邊差不多!我看乾脆累死你們算了!”
也許是因爲他這最後一句話裡帶了個“死”字,戳到了義勇的敏感詞庫,或許只是它單純的聲音有些大,竟然吵得義勇悠悠醒轉,擡起頭來。
他帶着惺忪的雙眼皮望着九尾:“你泡好了嗎?”
頭一次的,九尾因爲吵醒義勇,心裡生出一丟丟的愧疚。
但這種感受,馬上又被它頑劣的本性驅散了。
“也就那麼回事,還以爲會很舒服呢!”
它言不由衷地回答着。
“……”
義勇本來對溫泉就不感興趣,現在就更沒有了。
他沉默了一會兒,看了一眼牆上的掛鐘,現在是晚上九點。
義勇收回目光,盯着九尾靜靜不動,看得後者隱隱有些發毛,直到九尾快要呲牙時,他才問道:“九尾,你在這兒,還有什麼事情想要做的嗎?”
【嗯?】
“什麼意思?”
九尾狐疑地打量着他,“這不像是你會問得問題啊。”
“我只是在想,如果換我被關了五十多年,哪也不能去,一定也很想看看外面的世界。”
義勇平靜地敘述着,心裡想着杏壽郎臨走前讓他和九尾好好相處的話。
所謂站在九尾的立場來思考,就應該是這樣了吧。
“這算什麼?”
九尾兇巴巴地皺起鼻子。
“小鬼,你是在可憐我嗎?!”
【老夫變成這樣,還不是宇智波斑害得!】
“你有什麼好可憐的?”
義勇的回答讓九尾頗爲意外,繼續敘述着自己的想法。
“我只是希望你要吃什麼玩什麼就趁今晚。
“等明天出了海,你要麼老實地跟我待在一起,要麼就把分身解除掉。
“我沒有多餘的注意力放在約束你這件事情上,那樣只會浪費寶貴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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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還是那個討厭的小鬼!”
九尾冷冷哼了一聲。
“沒有老夫,你以爲自己能夠活着從水之國回來嗎?那個村子裡,可是有我的兩個同伴呢。既然你要我幫忙,那滿足我的需要有什麼不對的嗎?我們本來就是各取所需罷了。”
【雖然以前我和它們的關係也算不上好,但這兩個傢伙脾氣都很溫和就是了。】
“能不能活着離開,這不是我優先要考慮的事情。”
義勇輕輕撫了撫睏倦的眼睛,看起來沒有之前那麼疲憊了。
“如果因爲你的肆意妄爲,害我不得不分散注意力,導致救人的行動被拖延,有人因此被殺,那我寧可這件事情結束以後就切腹自盡,以死謝罪。”
他說的很隨意,但是九尾卻只覺得後背一涼,接着是遍體生寒。
“今晚是情況特殊,正好沒有出海的船,所以我纔會在這裡停留。
“但如果你打算到了水之國以後,還要像之前這樣,把自己的感官享受作爲最優先的選項,干擾我的行動,那今晚之後,你就自行解除分身吧,我不能帶你過去。你只會成爲麻煩。”
九尾被氣得不輕,真想當場就死給他看。
“既然你覺得我是個麻煩,幹嘛還說什麼今晚之後,現在就動手,把這個分身戳破好了。反正我對你來說也沒用了不是嗎?幹嘛多此一舉呢?”
“今晚你不是要好好享受嗎?”
這次輪到義勇疑惑了,“就算你明天就要解除影分身,今晚的所有感受和記憶也都會帶給本體吧?你難道想白來一趟嗎?來都來了,難道不是你說的話嗎?”
“……”
九尾終於明白了。
在它這裡,是用自己給義勇幫忙,交換出來玩的機會,所以這兩件事其實是一回事。
但是在這小鬼的腦子裡,帶他出來玩,和讓他幫忙,是兩件獨立的事件,並不存在任何的交換關係。
不知道爲何,這小鬼說話明明很氣人,但不被當成工具來對待,它還是心中一暖。
【雖然是那個混蛋的同族,但到底還是有些不同的嘛。】
“誰要你假好心!”
它尾巴一拂,眼睛咕嚕嚕地轉着,突然有了主意。
“那就做個約定吧!今天晚上,我想吃什麼你就給我買什麼,想玩什麼你都要陪我一起玩,等到了水之國,反正我做什麼本體也感受不到了,就聽你的指令行事,怎麼樣?”
“沒問題。”
義勇立刻答應下來。
“好!”九尾興沖沖地用尾巴掃開了紙們,“那我們現在就去逛街吧!”
一人一狐,就這樣結伴出門了。
等來到外面的街道上,他們都有些慶幸。
如今臨近深夜,有一半的旅客,都回到各自的下榻之所飲酒或是泡溫泉了,街面上比之前空曠了不少。
九尾抓着義勇的頭髮一路指揮,來到了它心心念唸的燒烤鋪子,點了一隻塗滿醬料的烤章魚。
眼下的九尾雖然只有巴掌大一點,但卻是查克拉構成的無底洞,輕鬆就把食物解決掉了。
接下來兩個小時,九尾又沿街點了一大推看起來奇形怪狀的海生魚類,每個都嚐了一口,好吃的自己留下,難吃的就丟給了義勇。經過一家賣裝飾的店時,它又報復性地買了一隻驢耳朵的卡讓義勇戴上,但發現義勇完全沒有遲疑和不快時,他反而又不開心了,把驢耳朵換成了一對狐狸耳朵……
它們路過一個捏糖人的小攤時,九尾又讓攤主給他捏了一隻黃色的狸貓。
但東西到手後,九尾沒有吃掉那糖人,而是當着攤主的面將那隻狸貓踩得稀爛,還爆發出陣陣爽快的笑聲,弄得義勇不得不賠禮道歉。
就這樣,吃喝玩樂好一段時間後,天上的明月逐漸被厚厚的陰雲遮蔽。
義勇有些憂愁,生怕雨天干擾了出船隻出海。
而九尾則是有些意興闌珊,它知道,是時候該回旅館去了。
“等下!”
路過一個巷口時,九尾叫住了義勇,趴在後者頭頂的他臉色變得凝重起來。
“你還有什麼要買的嗎?”
“不,這次是對你有用的東西了。”
九尾倨傲地指揮道,“沿着這條小路往前走。”
他抓住義勇的頭髮往前一推,後者便一路走到最裡面,意外的發現一家紀念品店外還擺着小攤。
攤子上放的並不是湯忍村的特產,而是滿地的特色兵刃——苦無、手裡劍、忍刀、武士刀、長槍和鐮刀等等。
“客人,請您隨便看看。”
湯忍村的商家都很禮貌,並沒有因爲來得是個孩子就另眼相待。
義勇仔細打量着這些商品。
它們並不是木葉忍具店裡那種磨得鋥亮、寒光閃爍的新造語氣。
反之,放在攤子上銷售的兵刃,要麼是生鏽捲刃,要麼是彎折斷裂,沒有一個是完好無損的,一看就是歷盡滄桑、飽受風霜,有些年代的玩意兒。
“這些也是這個村子的紀念品?”
義勇疑惑地詢問老闆。
不是說,這是個崇尚和平的村莊嗎?
“是紀念品,但和湯忍村無關。”
店裡的老闆趕緊介紹道:“這些是我前些年環遊各國時,從各個有名的戰場上撿來的,都是在戰爭中犧牲的忍者的遺物呢。有些人就喜歡這種物件,彷佛能通過它們看到過去的戰場是什麼樣子。”
“這樣。”
義勇頓時瞭然。
“那把刀。”
這時,九尾用尾巴指着一柄帶鞘的武士刀。
義勇順着它的指示,將那把刀拾了起來,放在面前,頗爲正式地緩緩抽開刀鞘。
一股明顯的不祥之感從刀身上傳遞出來,義勇皺起了眉頭。
“這是……”
“上面殘留着犀犬……也就是六尾的氣息。”
九尾附在義勇耳邊,小聲地說道:“這把刀應該是砍傷過六尾人柱力,或者和六尾的術有過直接接觸。把它買下來,等到了水之國,如果我還是因爲封印沒法聯繫它們,至少還可以利用這把刀找到六尾。”
義勇緩緩睜大眼睛,偏頭說了聲:“謝謝。”
這算是意外之喜了。
如果所有的人柱力都像鳴人那樣待在村子裡,那九尾至少也能通過這東西找到霧隱村的所在了。
九尾沒有迴應,但看那得意的樣子還是挺受用的。
“這把刀多少錢?”
義勇詢問老闆。
“您的眼光真不錯呢!我在海邊撿到了這把刀,應該是從水之國的方向飄過來的。”
老闆抽出刀刃,“雖然上面有些缺口,但它畢竟是一把查克拉武器,一般只有上忍才用得起,說不定擁有它的人,是忍刀七人衆中的哪一位也說不定。你要買的話,十萬。”
“查克拉武器?”
義勇瞭然,看來這把刀不僅能用來找霧隱村的位置,還能臨時用來作戰,不然每次切換到炎之呼吸他只能用手,攻擊距離也太短了些。
“那就十萬吧。”
義勇把錢遞過去後,身上頓時就只剩下了最後兩萬塊。
“我得給明天出海坐船留一些錢。”
走出小巷後,義勇帶着商量的語氣跟九尾說道,“不能再買東西了。”
明明之前說好九尾要什麼都買給他,沒想到這麼快就要變卦了,義勇有些羞愧。
“那你爲什麼不講價呢?”
九尾先是埋怨地說了一句,隨後又回到義勇的頭頂趴了下來。
“剛好我也玩累了,就回去吧。”
“謝謝。”
這是義勇今天第二次感謝它了,九尾得意地揚了揚嘴角。
但下一刻,它突然定睛看着義勇身後,那裡莫名起涌出了一股針對義勇的惡意,但因爲不怎麼嚴重,沒有到殺人的地步,它就沒有提醒。
一陣飛快但輕巧的腳步聲在義勇身後啪啪作響。很快,那個快速奔跑的人就來到了義勇身邊。
九尾看得仔細。
那是一個滿嘴細小尖牙,留着一頭白髮,穿着緊身短袖的少年。
他在經過義勇時,一把拽住義勇手中的刀,衝着義勇咧嘴一笑:“帥哥!這把刀可能屬於我的某個偶像!我就先收下啦!”
說完,他自信轉頭,帶着刀就要跑。
然而隨着義勇停在原地,他也站在原地動彈不得。義勇手中的刀紋絲不動。
“呃……”
知道自己碰到硬茬子的白髮少年,滿臉堆笑地轉過頭來,麻利地把手從義勇的刀上挪開。
“我說這是個誤會,你信不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