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天大聖:“這我知道。”
陳紫霞:“請不要打斷我,你就這樣聽,我會把一切都說給你聽,不要像楊清那麼不耐煩,然後跟我說許多的大道理,甚至笑我幼稚,也不要像天蓬元帥那麼語重心長的反駁,他們一定會做這些事情,所以我只把這些話說給你聽,這個世界上,只有你……你爲什麼老要跳起來?”
她突然惱了起來。
齊天大聖:“本大聖不跳就會睡着,這是我的天性,天生就是這樣的。”
“生氣了,不講了!”陳紫霞甩過頭去,就往蟠桃園外面走去。
齊天大聖急忙拉住了她:“好好好,本大聖不跳了,你講吧,你講吧。”
這是這位青丘妖國的大妖第一次低頭,而且還是對一個神國的少女退讓了。
這件事情如果傳出去,一定駭人聽聞。
陳紫霞回過頭來,看了一眼齊天大聖,只覺得那隻猴子還是挺帥的。
於是她又開始講了起來:“也許,在每一個人的心裡都會有一個神國,有一片黑暗,在那邊黑暗的深處,會有一片水面,裡面映着的是我們內心的影子,那是我們的靈魂,可是當一個人決定成爲自稱神仙的人,我們就必須拋棄這些,我們要讓那水面裡什麼都沒有,什麼也看不見,一片空寂,當我們失去靈魂的時候,就真的成了神仙,可是心裡空蕩蕩的是什麼滋味,你知道嗎?你……”
她忽然不說了。
因爲齊天大聖已經睡着了。
陳紫霞看着睡熟了的齊天大聖看了許久,又接着說道:“你知道嗎,我們每個人心裡都有一個神國,所以我帶領你們建立了神國,這是我父親當年對三教一宗幾位真人教主說的話,於是便有了今日的神國,我說那些話,可能你不會懂,甚至永遠不會懂,可是你要知道,我現在,我心裡已經不再是空的了,謝謝你。”
齊天大聖睡得很熟,他做了一個的夢。
夢裡。
他走在一片無邊的黑暗中。
他走啊走,不知道走了多久。
突然出現了一個晶瑩的湖。
於是他走到湖邊去。
水波盪漾。
倒映出了一個美麗的田園。
有什麼東西從水面一閃而過了。
“石頭,你怎麼又在那發愣呢,嘻嘻。”
……
……
中庭很大,遼闊無際。
神國也很大。
靠近天啓的城池也極度繁榮。
這座城池裡也居住着很多自稱神仙的人。
這座城有一個很霸氣的名字。
名爲山河城。
山河在前,天啓在後,神國永興。
在山河城的羣山上,站着兩個人。
一個青衣少年道士,
一個有着酒糟鼻的駝背醜老人。
這樣的兩個人,整個人族天下只有太平真人白三和老狗長生天。
長生天看着波瀾壯闊,山河瑰麗的神國,忍不住感慨道:“整個魔宗,只有我大哥實力強,膽子大,曾經到過神國,看過很多風景,我二哥無根生都沒有來過,沒有想到老夫這位剛剛踏入通天的老狗,竟然能夠站在這裡,將神國的山河踩在腳下,一覽山河。”
白三:“神國也沒什麼好看的風景,不過都是用虛僞雕刻出來的華麗,看見了還不是一片虛無,還不是凡塵俗世裡,更不如你玄陰山和我青山。”
長生天:“想想這樣一個神聖而強大的國度,將要在真人你手裡灰飛煙滅,老夫就興奮得很。”
白三:“毀滅神國,當是衆生意,我們下山看看。”
老狗長生天點了點頭。
跟着他們一老一少、一主一僕就這般下了山。
他們的速度並不快,步子邁得很慢。
但他們很快便來到了山河城內的大街上。
大街小巷全是修行者,最弱的不低於金丹,最強的不超過合道。
如今人族修行界的強盛,可見一斑。
“你知道嗎,東神王陳將的女兒要嫁人了。”
“是誰竟然有資格娶我們的紫霞公主。”
“我們神國的掌上明珠,人族最珍貴的女孩,竟然也有嫁人的一天。”
“你們想多了,嫁人?說是嫁,那紫霞公主要嫁的夫君,還是要入東神王府,成爲神國首席神將,封號護天神將。”
“護天好大的威風。”
“呵呵,這你就不知道了吧,紫霞公主要嫁的人,可是我神國三十八神將裡最有前途的楊清,楊清是誰,當年在青丘七大妖王之首的齊天大聖手裡都只輸了半招,我神國先皇的親外甥。”
……
街上的行人議論紛紛。
酒樓裡的食客爭吵不止。
很多修行界的大物津津樂道。
說的無不是神國那掌上明珠要出嫁的事情。
長生天咯咯地笑着,如同很多山河城的修道者一般高興。
其它人是高興神國這段姻緣。
而他則是高興誰都不知道這件事情,已經成爲了太平真人的一個重大的陰謀。
世間有如此佈局行棋瘋狂可怕者,恐怕也只有白三了。
就在這時候,一道人影落入了長生天和白三的眼眸。
長生天的笑聲戛然而止,臉上的表情化作了難以置信的震驚。
而白三則是眯了眯眼睛。
“你怎麼來了?”哪怕是白三,都沒有想過,這個人竟然會出現在這裡。
來的不是別人,正是岑碧青。
那個嫵媚無雙,癡情於白三的青衣姑娘站在那裡,手裡拿着一柄劍。
此時白三的目光就落在那柄劍上。
不錯,他怎麼也沒有想到,這個女子竟然這般好運氣,竟然真的能將這柄劍帶來。
岑碧青看着白三,有些緊張,但她還是壯着膽子撲到了白三的懷裡:“真人我好想你,你要的這柄劍,我帶來了,我能一直留在你的身邊了嗎?”
長生天扶了扶額,看了白三一眼,覺得有些頭疼。
真人什麼都好,就是桃花太好這一點有些不好。
白三看着那柄劍,想起了很多事情。
那是他曾經的佩劍之一。
那是他常用的劍。
那柄劍聚集了日與月的力量,是整個人族天下最可怕的仙劍之一。
它的名字叫做掩日。
當年青山劍宗內亂,師兄、師姐以及南山無這幾個孽徒對自己出手的時候,師兄他們奪走了這柄劍。
他從鎮魔井出來後,推演算計了無數次,都沒有能夠找到這柄劍在哪裡。
但岑碧青卻找到了。
難道這個小姑娘真的與自己有緣。
一連十六卦,卦卦皆有你,這可不是什麼值得讓人高興的事情。
白三嘆了口氣:“小青。”
岑碧青松開了白三,然後看着白三那張清秀無比的臉,眼裡涌起了無限愛意,化作了溫柔的海洋:“真人,我在,怎麼了?”
白三:“其實很久以前,我有過一個喜歡的人。”
岑碧青:“我知道,後來我打聽了關於你很多的故事,真人,我知道這輩子,你就喜歡過一個人,喜歡過一個你未曾開口說過喜歡的人,那個人就是你的師姐寧仙子。”
白三點了點頭:“所以,就算你找來了掩日,我也無法留你在身邊,沒有感覺的人在一起就像是在演戲,沒有愛情的人在一起,不過是宣泄孤獨的慾望,那又有什麼意思呢?什麼是人慾望滿身,可我是鬼,是魔,是天下都怕的大魔頭。”
岑碧青怔了怔,突然一種東西衝破了那些愛意與溫柔的海洋。
她冷笑了幾聲,笑了不知道多久,然後自言自語道:“原來如此,不過如此,原來姐姐說的一切都是真的,我想的一切都是真的,只是我不敢去相信,不想去相信,仍舊願意去夢幻一場,儘管最終不過是大夢一場空。”
白三:“小青,感情這種事情,是強求不來的,這個世界上愛而不得的,又何止你一個,就算是我,也免不了俗,不過你想要什麼,除了我的感情,我都可以補償你,而且我不習慣誰留在我身邊,小長一個就夠了,你們還是繼續你們原來的生活。”
岑碧青:“人生之中,你總要遇到一些人,看到一些事情,當你遇見了那些人,看到了那些事情,甚至經歷了那些事情後,你便再也回不到原來的生活了,白真人,你回到自己原來的生活了嗎?”
白三嘆了口氣:“是我說話太天真了,那麼你想要什麼呢?”
岑碧青:“白真人,我只想問你幾句話。”
白三:“你問,我一定坦誠相告。”
岑碧青:“是不是現在在你的眼裡和心裡,我們所有的真情實意,在你這裡都是玩弄的棋子,都是可以利用的寶物?”
白三:“我是一個行棋者,萬物皆可謂局,萬物皆爲棋子。”
岑碧青:“白真人,你好無情。”
白三:“我的感情給了一個人,自然變得無情。”
岑碧青笑了起來:“你傳我混沌青蓮,助我修行,又讓姐姐教我星瀾劍法,今天我把掩日找來給你,我們之間便兩清了,從此我岑碧青與你太平再無半點關係。”
白三鬆了一口氣:“好。”
岑碧青將掩日交給了他,然後轉身就這麼走了。
她的背影有些失魂落魄,像是一條淋了一身雨的狗。
她的眼裡不爭氣地落了下來。
心如刀割。
或許太平真人這輩子也不會知道。
在岑碧青說完那些話的時候,岑碧青自己就像被人用一把刀子插在了心口,不斷的割着,鮮血翻涌疼痛無比。
但那把刀子卻始終不會停下來,更不會放緩速度。
長生天看着消失在人海里的岑碧青,嘆了口氣:“真人,多好的姑娘可惜了,爲什麼就不呢?”
白三握着手中的掩日,情緒很是複雜:“我這一生,要是妥協與將就了,那麼我就不是太平真人。”
長生天聽着這句話,想起了很多事情,然後贊同地點了點頭。
的確如此,若是白三真的將就與妥協了,那麼人族今天也沒有太平真人了。
……
……
青山劍宗,換了新的掌門屠夫之後,並沒有就此摔落。
有什麼改變。
反而持續着太平真人和藍真人的改革,繼續下去變得愈發強盛。
雲集鎮上,來了一位村婦。
村婦穿得很土,但依然掩飾不了她美麗的容貌。
她的容貌就像是你夢中的仙姑。
對是仙姑,而非仙女。
雲集鎮上的居民看着仙姑朝着青山走去,議論紛紛。
“又是一個朝聖的人。”
“青山的劍仙都是好人,不知道她遇到了什麼難處,不過青山的劍仙一定會幫助她的。”
“生活在雲集鎮是一件很幸運的事情,如果她有緣,甚至可以在雲集鎮上安定下來。”
……
然而就在這時候,雲集鎮上的居民們,看到了讓他們終生難忘的一幕。
一朵雲票落了下來。
那仙姑竟然踏雲而起,飛入了青山。
這是怎麼回事兒?
難道那仙姑真的是一位仙姑?
不然如何能踏雲而起?
當仙姑踏雲而起的時候,青山盛開了雪白的花。
那些花很好看,不是月桂,而是夢蘿香。
夢蘿香開遍了青山。
青山九峰峰主都走出了洞府。
一道劍光自天清峰而起,落在了青山劍宗的山門。
仙姑踏雲也落在了山門。
來的不是別人,正是青山劍宗的新任掌門屠夫。
屠夫看着仙姑。
仙姑看着屠夫。
在滿山夢蘿香裡。
整個青山劍宗九峰的大人物都在看着他們。
夢蘿香之間的他們。
仙姑不是別人。
正是綺夢。
因爲她是綺夢,所以滿山夢蘿香開了。
在風雪裡沉默守候了屠夫無數歲月的女子,終於能夠在青山與屠夫相見,並且攜手。
這真是一件美好的事情。
無論是藍真人還是太平真人知道這件事情,一定都會很高興。
“你來了,受苦了。”屠夫緊緊抓住了綺夢的手。
北境屠夫,青山劍宗如今的掌門,昔日裡與刀聖可一較高下的強大通天,此時此刻竟然就只是個沉浸在愛意海洋裡的普通男人。
綺夢:“那顆種子開了花,也結了果,我就回來了。”
屠夫嘆了口氣:“挺好的,你受苦了。”
綺夢:“爲了今天一切都是值得的。”
屠夫:“以後我們就在青山吧。”
綺夢:“好,我們一起在青山,一起生活,朝朝暮暮。”
屠夫笑了起來。
綺夢也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