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君:“現在如若人族出現一個那個男人一般的人物,也會如當年一般無恥。”
王玄月:“師傅何以如此斷定?”
魔君:“因爲現在的人族跟那時候的神祇一模一樣,敵人總是更瞭解敵人。”
王玄月:“無論如何,我族南下這件大事情,都不會有任何差池。”
魔君:“將這一切交給你,朕從來都是放心的,玄月你不要怪朕給你的擔子太重,因爲你很像朕年輕的時候,而且你遠比朕年輕的時候更強大,如果想通了,魔君就你來做吧?”
王玄月:“那阿栩姐姐怎麼辦?”
魔君:“你做了魔君,我們雪國不是還需要一個王?”
王玄月:“那好吧。”
魔君:“爲什麼突然同意了?”
王玄月:“師傅覺得將雪國交在玄月手上才放心,您都要走了,我怎麼還能讓您不放心?”
魔君:“就只是爲了完成朕的遺願,所以才願意繼承朕的魔君之位。”
王玄月:“是的,師傅您向來知道玄月對於權力沒有什麼野心,只有對魔族一統天下的野心。”
魔君聽後,大笑了起來,然後指了指風雪裡的滿天星辰:“從小朕便認爲,那裡最美,現在朕便要到那裡去了,只是遺憾還未等到我族一統天下。”
語畢,這位雪國曆史上最偉大也最強大的魔君,便閉上了眼睛。
無數的星輝從天上落了下來,最終落在了魔君的身上。
魔君的整個身體,就像是變成了一個星輝流淌的雕像。
王玄月看着這一幕,滿面悲傷。
是人都會死,哪怕是雪國這位最偉大也最爲強大的魔君。
跟着魔君的身軀開始消散,隨着那些星輝,開始迴歸星海。
王玄月低下頭俯下身去,神態恭敬。
這是在送別。
很多雪國大物感受到了什麼,也面露動容之色,然後開始默哀。
酆都城甚至是雪國,無數魔族開始了哭泣,哭得很是傷心,很是痛苦。
就像是自己內心的神明去世了。
那一瞬間,不知道多少魔族人如同失去了靈魂,悵然若失地流着眼淚。
整個雪國沉寂在一片悲傷之中,風雪漸盛。
……
……
一輛馬車駛入了雪國酆都,暢通無阻。
很多雪國人在無數歲月前就見過那位人族大物。
他是昔日魔族太子元的摯友,是冥師大人的引路人。
儘管無數魔族很是憤慨,這位人族欺騙了太子元,讓太子元永遠地被關在人族的鎮魔獄之中。
但他們也只能無聲、沉默的憤怒。
魔族向來敬重強者。
讓所有人族大物敬畏的太平真人,自然也能贏得魔族的敬重。
在酆都的城門口,站着很多人。
都是雪國的重臣。
四大魔帥自然不在這裡。
十大山人也不會在這裡。
爲首的是一個清瘦儒雅的文人,文人頭上沒有犄角,身後更沒有尾巴,自然是魔族中的貴族。
而且他穿着黑色麒麟長袍,地位很是尊貴。
應當便是雪國百官之首的那位相邦大人。
相邦大人韓塗山,看起來並不蒼老,但髮絲間卻生出了許多風雪般的白,似是因爲雪國鞠躬盡瘁所致。
冥師大人的身軀與面容藏在黑袍內,安靜地站在相邦的身側。
今天是一個重要的日子。
相邦大人設局流放在人族的親生兒子要回來了。
但他們還是沒有能從魔君去世的悲傷之中走出來。
就在這時候那輛馬車來到了衆人的面前,白三從馬車上走了下來。
第一次到來魔族雪國的酆都,哪怕是老狗長生天這般人物,也很是緊張。
雪國魔族鼎鼎大名的魔族大物冥師看着白三,低下身去,俯身行禮:“師傅。”
她的聲音依然是那般沙啞而難聽,但穿過風雪落在衆人的耳裡,是那般令人驚駭。
原來雪國冥師大人,真的是太平真人的弟子。
白三點了點頭:“你已經站得很高了,相信再高一些,便會如願以償。”
冥師沒有說話,只是直起身子來,安靜地看着白三。
就在這時候,韓塗山站了出來:“真人親自護送老夫的孩子而來,實在是辛苦了。”
這位雪國魔族的儒者,要比人族天下那些書生還要有大氣魄一些。
白三:“無事。”
這時候韓如星從馬車上走了下來,他看着那些與人族相差並不大的魔族,看着這風雪裡如同冰雪雕刻的宏偉酆都城,有些緊張,但更多的是虛幻。
尤其是他看着那個微笑看着自己,頭髮花白的中年男子,更是覺得不真實。
那個男子跟他的眉眼很是相像,氣質什麼的也是如此。
那應該就是他的父親,雪國相邦韓塗山了。
韓塗山負手站在風雪裡,微笑着說道:“我知道你的心裡有很多想法和問題,我也有很多話要對你說,我的孩子韓如星,你的名字是我取的,我們先回家,吃完晚飯,慢慢說。”
半晌後,韓如星迴過頭來,點了點頭說:“好。”
就像他當初說得那樣,家總是要回的,親人總是要認的。
但他不會忘記自己從人族來,也不會忘記聶政、沈先生、徐白早等等那些對於自己來說重要的人。
就在這時候,一輛車攆從酆都城內緩緩駛出。
那輛車攆上繪着魔族皇室的徽章。
整個酆都車,能夠擁有這輛車的,只有兩個。
一是長公主王栩。
二便是公子王玄月。
不知道今天來的是前者,還是後者。
馬車越過了韓塗山與冥師等人來到了王玄月的身前。
稚童模樣的車伕掀開了馬車的簾幕,裡面坐着是一個與白三模樣同樣年輕的少年。
只不過眉清目秀的少年穿着單薄的玄衣,臉上掛着病態的蒼白,一身貴氣,卻也溫文爾雅。
“太平,好久不見。”玄衣少年微笑着說道。
衆人看到這一幕,恍然大悟地點了點頭,原來來的竟然是公子王玄月。
白三曾經來雪國便見到過王玄月,那時候的王玄月還沒有如今的地位,只是太子元的弟弟,魔君的小徒弟。
當然其實王玄月跟太子元沒有什麼血緣關係,只是王玄月從小被魔君收養,與太子元、長公主王栩,就如同親兄弟、親姐弟一般。
“當年一別,沒有想到你竟然這麼快。”白三感受着王玄月的境界深厚,有些感慨。
王玄月:“你也很快,在我看來,我們還可以更快,請進宮一敘。”
白三:“看來雪國很快便是你的了。”
語畢一行人便進入了酆都城。
魔宗四祖長生天自始至終都保持着沉默,哪怕是這位魔宗四祖,都緊張都無比。
誰能第一次來到雪國不緊張,誰能第一次來酆都皇城沒有壓力?
……
……
相府在很靠近酆都皇城的地方,雪國向來以實力爲尊。
所以韓塗山的相府門可羅雀,並不是因爲他是雪國的相邦,而是他通天境界深不可測的實力。
韓如星站在相府的門口,看着那不知道比龍淵小鎮顧宅、甚至是監造司府邸大了不知道多少倍的宅子。
這本來就是他夢寐以求的富貴和活得好。
但他此時卻怎麼也高興不起來。
他寧願自己還是龍淵小鎮那個窮小子,沈先生、聶政那些人還活着。
他每天都被顧薪辰和硃砂嘲笑。
只是不知道那小龍女怎麼樣了。
那小龍女向來以爲韓如星什麼都不知道,其實韓如星什麼都不知道。
相府很大,但府內卻顯得有些冷清。
不多的下人各自忙碌着手中的事情,臉上洋溢着幸福與光榮。
似乎能服侍相邦大人,是他們一種莫大的殊榮。
但那些人看到相邦大人韓塗山身後的韓如星後,還是忍不住愣了愣。
相邦韓塗山大方地介紹道:“這是我的孩子,以後相府的少爺。”
看着這個榮貌跟人族一樣的少年,相府們的下人怔了怔,但卻還是向着韓如星俯身行禮:“少爺。”
終於隨着相邦韓塗山來到了相府的大廳。
裡面坐着一個淚眼婆娑的女子。
女子說不上漂亮,但絕對好看。
她的眉眼跟韓如星也有些相似。
韓如星看到那個抑制不住情緒,朝着自己跑了過來,將自己僅僅摟在懷裡的女子,心想:這大概就是自己的母親了,只是不知道叫什麼名字。
相邦韓塗山對着大管家說道:“今晚家宴。”
那大管家瞪大了眼睛,似乎有些震驚,有些不解。
韓塗山:“不用管二少爺,今天的家宴有大少爺就夠了。”
韓如星聽到這話, 心想似乎自己還有一個弟弟。
大管家領命退了下去。
韓塗山牽起他和那個女子的手,走向了飯堂。
飯堂也是一個寬敞的大廳,裡面有着一張很長的桌子和一些餐具。
相邦大人韓塗山向來待下人極好,竟然毫不吝嗇地讓大管家參加了這次家宴。
很快菜餚承了上來,都是些韓如星想都不敢去想的名菜。
這些菜他做夢都沒有想過,自己有一天能夠隨意吃上。
相邦韓塗山微笑着看着他說道:“我知道你的心裡一定有很多疑問,沒關係,你問我答。”
韓如星:“我在龍淵洞天的父母?”
韓塗山:“都是不老林的人,除了那些無情的殺手與刺客,人族天下還有誰願意在龍淵小鎮偷偷撫養一個魔族。”
韓如星突然覺得有些悲涼,那些年的親情與溫暖,似乎都是假的,不真實的。
不過他還是問道:“他們究竟是怎麼死的。”
韓塗山:“龍淵小鎮的孩子,每一個人都有一柄本命劍,這是三教、神國玩出來的手段,是爲了讓那些天驕走出小鎮、成爲絕世強者後不忘本。”
“當那些天驕在站得很高立下血誓後,他們便會交還給那些人本命劍,你的本命劍自然不能落在人族任何人手裡,於是他們便砸碎了你的本命劍,就此死去。其實在所有人看來,這都是兩個愚昧無知的人物,砸碎本命劍不過是知曉了龍淵洞天的秘密,不願意讓自己的孩子日後走出小鎮,成爲被牽線的傀儡。”
韓如星:“可他們在龍淵小鎮的那些日子,對我很好。”
韓塗山:“不得不說,無論是人族、妖族、神族都會日久生情,他們的確是對你產生了感情,畢竟相處了那麼長時間,將你撫養大,所以最終願意放棄自己的生命來保護你。”
韓如星:“那麼爲什麼?您爲什麼要這麼做,相邦大人。”
韓塗山:“爲了雪國的興盛,我們想看一看本身就擁有着高等血統魔族的你,在與人族那些洞天天驕一樣,獲得機緣後,會成長什麼樣的可怕程度。當然這是偉大的神君陛下和玄月公子提出來的,你很幸運被選中了。”
韓如星聲音有些發澀:“我並不覺得我很幸運,現在我無法忘了那些人族的一切,我很想不通爲什麼魔族一定要不斷南下侵犯人族,帶給天下戰火。”
韓塗山:“神祇消失了,地靈不見了,劍天宮落敗了,爲何我族能夠永遠屹立於北方,在風雪中,明月下?還不是因爲我族有一顆大爭之心,不敢永遠爭下去的人或者國家甚至是種族,都會走向滅亡,若是人族如我族一般強盛,只怕野心並不會比我族小。”
韓如星:“這些爭鬥死了很多人,我有些倦了,甚至不想再看見。”
韓塗山:“小鎮的事情,爲父都知道,沈先生是一個不錯的人族,聶政也是,但這些人並不是因爲我們神族而死,而是死在了他們人族自己內鬥的陰謀之中與屠刀之下,這並不能讓你怨恨我族,就算你怨恨我族,你終究還是魔族。”
韓如星:“聽說皇帝陛下死了。”
在整個魔族,只有一位皇帝陛下,那就是魔君王逐冥。
韓塗山點了點頭:“若是當年沒有敗給那個人,魔君陛下或許可以縱橫無敵,我族早已經可以推進南下的趨勢,這一次就看太平真人和玄月公子怎麼談的了。”
韓如星瞪大了眼睛:“太平真人要和你們合作,要知道他可是一個人族。”
韓塗山:“難道你不知道,太平真人這個人,向來爲達目的不擇手段,爲了自己與我們魔族合作算什麼,如果可以, 他甚至可以率領我們魔族大軍,殺向人族。”
韓如星更加震驚了。
他沒有想到人族最可怕的太平真人,竟然是一個如此沒有原則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