猴子的笑聲是如此的刺耳,話語是如此的鋒利,直刺豬剛鬣柔弱的心房。
“我不是神國的狗。”
豬剛鬣憤怒大喊,不過隨即他發覺了一個奇怪的地方,於是忍不住問道。
“你說什麼,你不是齊天大聖?”
猴子:“齊天大聖可是青丘妖國的七大妖王之一,俺不過是一個對神國犯了大不敬之罪的小小猴妖,被佛祖罰去西天取經戴罪立功,所以他怎麼會是我?”
豬剛鬣彷彿找到了什麼宣泄的出口,忽然大笑了起來:“哈哈哈,臭猴子你也有今天,原來你都忘記了那些事情。”
猴子眯了眯眼睛:“我應該記得什麼?”
豬剛鬣依舊在笑,眼淚都快笑出來了:“臭猴子你也有今天,你甚至都忘記了自己是誰?”
猴子笑道:“那麼你又是誰?西王母還是神國的一條狗?”
豬剛鬣突然斂住了笑容:“住口,我不是神國的狗,也不是西王母的狗,我是豬剛鬣,是昔日天河水師的大元帥。”
猴子嘴角閃過一抹嘲諷:“你不是神國的狗,那麼你做了什麼,竟然淪落到如此地步,難道你夥同齊天大聖一起偷吃了蟠桃?”
豬剛鬣怔了怔。
沉默了半晌之後,他悠悠說道:“我只是扶起了我最心愛的人。”
跟着他的眼眶紅了,淚流滿面。
久經沙場、神國高高在上的天蓬元帥,竟然痛哭無聲。
委屈得像個兩百多斤的胖子。
而猴子卻在一旁指着他,放肆地大笑。
笑聲刺耳而難聽,眼淚都笑出來了。
江流兒看着一哭一笑的豬和猴子,忍不住搖了搖頭嘆了口氣。
凡事不如意十之八九,人事多悲涼。
與此同時,長安城外來了一位女子。
一位身着青衣妖嬈無雙的青衣女子。
她看向了長安內山河書院所在的地方。
那裡充斥着儒家的浩然正氣。
她的姐姐和姐夫就在那裡。
……
……
胭脂京的夜也很美。
就像是無數的脂粉在綻放光明。
這是天下最好看的脂粉,亦是天下最好看的光明。
皇宮深處,身披鳳袍的女帝並未入睡,而是站在觀星臺上,看着她腳下的天下。
她收了滿城的胭脂,讓那個愛她深入骨髓的男人死了。
她有些難過,就像是死了一條狗。
不知何時她的心早已經麻木,不知道愛是什麼滋味。
更不知道被愛該如何感激。
在她看來。
如果是別的女子,就算是鐵石心腸,在寧黃巢這樣的愛下,早就應該融化了吧?
可她的心腸,卻要比鐵石還要堅硬、麻木,饒是寧黃巢付出千萬年,把一切都給了她。
她仍不覺得有多感動。
或許是因爲她在登基稱帝的那一刻,就註定要嫁給天下最耀眼的那個男人的緣故?
寧黃巢雖然好,也愛她無人能比,但比起天下最耀眼的那個男人來說,還是差了太多。
真是個勢力的女人。
女帝自嘲一笑然後閉上了眼睛。
她在觀星臺上等人。
等一個想要殺她的人。
那個人就是蕭藏鋒。
這個秋天胭脂京死了很多的人。
例如褚煙柳、封無柒、談勇。
當然真正的大物,還是那位聞名天下的胭脂京守城人寧黃巢。
寧黃巢的死亡給東華仙朝帶來了巨大的衝擊,尤其是當年南朝起義的黃巾軍舊部。
他們發誓要找到兇手蕭藏鋒,將這位魔宗三祖碎屍萬段。
雖然黃巾軍舊部再沒有一個半步通天的大物,但當年能夠覆滅前朝的黃巾軍的力量,是極其可怕的。
他們加在一起,可戰通天。
然而就在黃巾軍要入胭脂京尋找兇手蕭藏鋒的時候,女帝趙袖卻拒絕了他們。
這是一個能讓黃巾軍陷入瘋狂、喪失理智的行爲。
但黃巾軍沒有亂,因爲他們永遠記得寧黃巢大人說過的話。
女帝在,便如他在。
反女帝者,便是反他。
當然胭脂京的女帝大人,可不會傻到做出讓黃巾軍這樣龐大而精銳的舊部勢力寒心的行爲。
她給了黃巾軍相應的解釋,那就是等。
等什麼?
自然是等蕭藏鋒入皇宮來殺她。
……
……
今夜的胭脂京是秋天的最後一個夜晚,依舊很冷。
甚至比寧黃巢死的那天還要冷。
於是這一夜胭脂京死了很多人。
很多參與過當年胭脂京伏魔案的功臣,都死在了胭脂京的四處或者自己的家裡。
死狀並不殘忍,皆是一刀或者一劍斃命。
一時間奏摺如漫天雪花般飛進了皇宮裡。
站在觀星臺上的女帝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前來稟報的總管太監一眼,並沒有理會這一切,彷彿今夜所發生的一切都並非什麼值得一提的大事。
暴風雨前的夜總是平靜得出奇。
巡城司懷着驚恐不安的心情加強了巡防力度,費勁了力氣想要將暗中殺人那隻惡鬼抓出來。
可半步通天的蕭藏鋒哪是那麼好抓的?
如若他真被巡城司這些廢物給抓了出來,又怎麼可能不拔刀就殺死寧黃巢,還要來胭脂京拔刀殺了女帝?
駐守皇宮的胭脂軍們也打起了十二分精神,今夜註定將生大風波。
皇城禁軍統領謝婉兒持劍立於瞭望塔的頂端。
她在觀察着胭脂京的各個角落,包括那些燭火都照不到的黑暗裡。
也許那個殺人的惡鬼就在任何的一個角落?
吞噬鮮血的怪物怎麼能經受得住鮮血的誘惑?
是的謝婉兒是女帝趙袖最信任的寵臣。
她心思細膩,機敏過人。
在胭脂京接連發生血案之後,她便開始調查分析。
發覺所有的死者都跟當年胭脂京伏魔案有關。
而且前段時間蕭藏鋒出現在胭脂京,殺死褚煙柳、封無柒、談勇三位大人,以及尊貴的寧黃巢大人。
這些事情聯繫起來,死者都是胭脂京伏魔案至關重要的人物。
兇手不是魔宗三祖蕭藏鋒又是何人?
但蕭藏鋒已經半步通天要找到根本不可能,除非他主動出現或者女帝趙袖動手。
可那日寧黃巢大人死的時候,女帝都沒有出手,難道她還會主動去找蕭藏鋒不成?
所以謝婉兒只有靠着自己的智慧,將蕭藏鋒找出來,然後利用強大的胭脂軍,來鎮殺蕭藏鋒。
當然在整個胭脂京單打獨鬥,或許只有女帝是蕭藏鋒的對手。
更別提她這個合道第一境聚星的修行者了。
於是謝婉兒在關鍵的時刻放出了魚餌,等待着蕭藏鋒這隻躲在夜色裡的嗜血惡鬼上鉤。
那個魚餌就是昔日總領朝政東華仙朝的丞相大人唐軒。
唐軒因爲年事已高,早在前些年便已經辭官歸隱,在胭脂京當起了遊山玩水的閒散人員。
之所以沒有去別處。
是因爲除了北秦王府的洞庭山還能和胭脂京比那麼一比。
東華天下再無風景美過胭脂。
那麼唐軒自然留在了胭脂。
這位辭官歸隱的丞相大人,昔日在朝政上深受女帝愛戴,亦深受東華仙朝天下百姓愛戴。
兩袖清風的他,風評極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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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是如今,也不會去什麼風花雪夜之地。
最多隻是去春茶樓那喝杯茶聽聽戲看看舞,似乎真是個終生不近酒色的主兒。
這一夜,唐軒亦如同往常一樣,去春茶樓。
於是他在春茶樓遇見了一個人。
一個胭脂京伏魔案裡的主角。
這個人就是蕭藏鋒。
“來了?”
蕭藏鋒的語氣很淡,如見故人,如問老友。
如果沒有那些血與火的故事,他們的確算得上是故人與老友。
“你等我多久了?”
唐軒問道。
他很隨意的坐了下來。
桌上有一壺茶,兩個杯子。
於是他開始倒茶、沏茶手法純熟令人驚歎。
蕭藏鋒看着天空裡雲海裡那輪明月說道:“從卓文君死的時候,從被關在洞庭湖開始,我便開始等你們這些人,年復一年日復一日。”
唐軒:“仇恨使人瘋狂,但欲使人滅亡,必使其瘋狂。”
蕭藏鋒:“你是天下的好官,是東華天下無數人都敬佩的智者,可是當年你竟然爲虎作倀。”
唐軒笑了笑:“我們就一定是虎嗎?”
蕭藏鋒大笑:“就算老夫與魔宗是人族大敵,十惡不赦,但卓妹子呢?卓妹子做錯了什麼,就因爲愛上了我就該死?那些前來接走卓妹子的寂照庵弟子又做錯了什麼?你們竟然向她們揮舞了屠刀?越冬和李水月難道沒有保證,她們會看好卓妹子,將卓妹子終生禁足,可爲什麼你們就是不答應,就像當初對待小清峰一樣,自詡名門正道,做得卻比魔宗和魔族還要令人噁心。”
唐軒苦笑:“其實我沒有想過殺死卓文君。”
蕭藏鋒:“可卓文君還是死了,出身名門正道的她,死在了人族名門正道的手裡,這真是天下最可笑的事情。”
唐軒低下了頭。
關於當年卓文君的事情。
他們確實做得不正。
身不正,自然便怕影子斜。
亦自然無理。
唐軒是東華仙朝最正直的那個人,對於當年卓文君的事情,他很愧疚。
也正是他當年將卓文君的屍骨還給了李水月和越冬,然後越冬和李水月才能把卓文君的屍骨帶回寂照庵,落葉歸根。
他是一個好人,但卻做了一件不好的事。
於是他坦然接受蕭藏鋒的到來,以及接下來的死亡。
蕭藏鋒看着眼前這個風骨極正的老人,最終嘆了口氣。
“謝謝你將卓妹子的屍骨送還給寂照庵。”
他說完這句話,有些落魄的轉過身,準備就此離去。
唐軒很是驚訝:“你不殺我?”
蕭藏鋒:“當年雖然你是負責胭脂京伏魔案的重要大人物,但卻並非對卓妹子,而且如果沒有你,卓妹子恐怕連個完整的屍骨都沒有。”
唐軒:“落葉歸根不是對死者最大的尊敬嗎?”
蕭藏鋒:“是人才會這麼想,可惜披着人皮的鬼太多,真正表裡如一的人沒幾個。”
唐軒嘆道:“閣下這次入胭脂京,只怕是有來無回了。”
蕭藏鋒:“我從未想過回去。”
就在這時候,春茶樓無數穿着緋色鎧甲的女子如同潮水一般從四面八方涌了出來。
這就是東華天下南朝起義時跟黃巾軍齊名的胭脂軍。
昔日的統帥趙袖登基後,胭脂軍的統領便由副統帥擔任。
也就是如今胭脂京的皇城禁衛軍統領謝婉兒。
謝婉兒看見了蕭藏鋒,嘴角閃過一抹淡淡的笑容。
果不其然魚兒上鉤了。
“魔宗三祖宗,真是好久不見。”謝婉兒看着眼前這個如同水鬼的白髮老者,往事不斷閃過腦海。
昔日風流倜儻不知道迷倒多少萬千少女的魔宗左護法蕭藏鋒,竟然也在歲月的力量下,變成了這般不堪的模樣。
果然沒有人能敵得過歲月。
“謝婉兒,女帝趙袖最鋒利的爪牙和忠犬,你和寧黃巢被譽爲東華仙朝鷹虎雙傑,那隻虎殺起來還算有趣,不知道你這隻鷹兒殺起來如何。”
蕭藏鋒眯了眯眼睛,目露寒芒。
當年正是這個女子打殺了卓小妹,導致蕭藏鋒還未來得及反應,卓小妹便被趙袖給殺了。
“蕭老魔,你還真是大言不慚,如今你怎先考慮麼活下去再說吧。”
謝婉兒冷笑一聲,就此拔劍。
她的劍如同胭脂一樣好看,粉緋相交。
劍光泄在地上,就像天下最好看的胭脂灑了一地。
劍名胭脂。
正是當年胭脂軍的起義劍。
這柄劍原本是女帝趙袖的佩劍。
後來東華仙朝建立,女帝登基。
劍爐爲了示好道賀,爲女帝專門打造了一柄仙劍,胭脂劍也就落在了謝婉兒的手裡。
如今胭脂劍再次出鞘,劍氣、劍芒依舊如當年一般寒冷逼人。
胭脂雖美,但冷勝秋天。
胭脂劍出鞘的那一刻,胭脂軍便開始結陣。
這是南朝起義與黃巾軍齊名、東華仙朝最精銳的兩支大軍之一。
所結的軍陣可對抗人族的通天大物,威力非凡。
不然何以覆滅前朝?
在胭脂軍開始結軍陣的時候。
謝婉兒身形一掠,便將唐老丞相帶回了身後,死死地護住。
唐軒雖然已經辭官,但畢竟是東華天下人人愛戴的名相,如果慘死在今夜會讓很多民衆失去理智、寒了心。
甚至很多大人物和大勢力都會因此而憤怒,對東華仙朝的影響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