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蒙初來王府,認識的人沒幾個。
但他聽王德說過,身爲家丁,最不要招惹的就是內門的大總管趙庸。
難道剛纔那位白鬚老者,就是大總管趙庸?
“這不是捅馬蜂窩了?”
“咳咳……”
地上的家丁一陣咳嗽,韓蒙立刻上前將其攙扶起來。
“你沒事吧?”
這位家丁被打的頭破血流,看上去很是恐怖。
“皮外傷,早就習慣了,只是連累了兄弟你。”
家丁向韓蒙拱手道謝,頭上還不停的淌血,染紅了胸前的衣服。
“別拜了,我先幫你處理一下傷口。”
韓蒙弄了盆清水,幫這位家丁清洗傷口,經過檢查只是額頭被打破,沒有其他外傷。
這個時代沒有x光機,有沒有內傷骨折之類的就無從得知了。
包紮傷口的時候,韓蒙和家丁聊了起來。
家丁名叫陳三,是靖王府內門的家丁。
剛纔那位白鬚老者確實是大總管趙庸。
半月前,皇帝賞賜給靖王二十隻番邦進貢的雞。
雞是平凡的雞,但是被皇帝賞賜,那就變得不平凡了。
大總管趙庸便安排陳三放下其他的活,精心照料這二十隻番邦雞。
照顧二十隻雞,多是一件美事。
但就在前天,這二十隻雞突然不進食了,也不再產蛋。
這些雞蛋可是給王爺王妃滋補身體的,更重要的是這些雞是皇帝賞賜給靖王的。
趙庸勃然大怒,說陳三疏於照顧,當即責罰他五十棍。
若不是韓蒙阻攔,恐怕今日陳三就要被打死。
“韓兄弟,我陳三感謝你大恩大德,可我找過獸醫來醫治,他們都搖頭沒辦法。”
“我不能連累你,這裡有三十文錢,你拿着趕緊跑離開王府逃命去吧!”
韓蒙當然不能跑路。
爲了追回被氣走的蘇嬋,他費勁千辛萬苦才賣身進了王府。
要是走了,那就前功盡棄了。
何況只是讓雞下蛋,又不是讓死雞復活,難度不大。
“你先帶我去看看那些番邦雞。”
雞舍就是韓蒙從牆上摔下來的地方,或許是受到驚嚇,這些雞都縮在牆角瑟瑟發抖。
韓蒙抓起一隻雞查看,又捏了捏胸部,檢查了一下糞便,很快找到問題所在。
這些番邦雞萎靡不振,毛髮蓬亂沒有光澤,還有腹瀉的症狀,糞便中帶有血絲。
綜合以上幾點,這些番邦雞分明就是得了急性球蟲病。
韓蒙前世並不是一名獸醫,而是名牌大學畢業的高材生,主攻生物芯片技術。
因爲實驗失敗爆炸,導致他魂穿到這個世界,那枚生物芯片中如浩如煙海的現代知識也與他融合。
可以說,現在的韓蒙,就是一座會移動的科技寶庫。
之前演奏《二泉映月》,也是金手指的功勞。
“陳兄,你先將雞舍清理乾淨,然後用鹽水均勻噴灑地面和雞舍內部。”
雞糞是球蟲滋生的溫牀,治療前必須清理乾淨,否則還會復發。
鹽水具有消毒殺菌的效果,不過比酒精和消毒液差一點,可現在沒那個條件,只能退而求其次。
交代完畢,韓蒙左顧右盼,最後還是逾牆而過,他要出去購買一些藥材。
剛跳下圍牆,背後便傳來王德的聲音。
“小韓,你怎麼跑這裡來了?”
韓蒙撓了撓頭道:“見過王總管,我本想去找您,可不小心迷路了。”
王德道:“莫要到處亂跑,特別是內門,不是我們外門家丁能進去的,趕緊跟我回去!”
跟着王德來到一處低矮房屋,在門外就聽見裡面熱鬧非凡。
“先吃飯吧!”
韓蒙點了點頭,邁步走進食堂,卻被裡面的一幕驚呆了。
做飯的是兩個邋遢的老家丁。
指甲裡滿是黑泥,擤了鼻涕接着去抓窩窩頭。
一羣家丁端着碗圍着一口大鐵鍋,咕嘟咕嘟冒着熱氣,裡面清水燉着爛白菜壞土豆,上面蒼蠅嗚嗚亂飛。
這頓飯吃的韓蒙胃裡翻江倒海,飯菜難吃也就罷了,他竟然從菜裡吃出五隻半蟑螂。
吃完飯,王德將韓蒙引薦給一衆家丁,並給他安排了一件稍微輕鬆點的事物,修剪王府外門的花草。
春末夏初,豔陽高照。
韓蒙提着二尺長的大剪刀,站在花園中東剪一下,西修一下。
餘光瞥向遠處,王德正指揮着其他家丁忙碌,根本沒有注意到他。
韓蒙一邊修剪花草,一邊向門口挪動腳步,見沒有人注意,丟下剪刀閃身逃出王府。
韓蒙並不是逃跑,而是去購買驅蟲的藥材。
外門家丁不允許私自出入王府,要想治療番邦雞的球蟲病,他只能偷偷出門。
穿過兩條街,韓蒙找到了一家藥房。
他口述藥方,讓藥房先生給抓了兩副中藥,總共花了不到十文錢。
韓蒙拎着草藥折返回去,突然聽見遠處傳來喧鬧聲。
“這位姑娘,你買了兩張糖餅,卻給我一張糖餅的錢。”
“我給了兩張糖餅的錢,就放在桌上!”
大家都看着呢,桌上的錢我沒動,就一枚銅錢,你就是拿了我兩張糖餅,給了一張糖餅的錢!”
“算了吧,她可是靖王府的婢女!”
“靖王府的婢女怎麼了?就是靖王來了,也得給兩張糖餅的錢!少一文都不行!”
韓蒙眉頭一皺,這女子的聲音好熟悉。
他緊走兩步,分開人羣,就看到蘇嬋眼中蒙着一團霧氣,正和賣糖餅的老闆辯駁。
蘇嬋是出來給郡主取東西的,回去的路上貪嘴,本想買兩張糖餅解饞,誰知道惹來麻煩。
膽敢欺負我老婆!
韓蒙頓時火起,上前將蘇嬋擋在身後。
“怎麼回事?”
賣糖餅的老闆上下打量韓蒙喝道:“這丫頭好不講理,拿我兩張糖餅,卻給了一張糖餅的錢!”
“你血口噴人!”
蘇嬋氣結,嬌軀顫抖。
“我血口噴人?”
賣糖餅的老闆冷笑:“街坊鄰居都可以作證,你分明只給了一枚銅錢,卻拿了我兩張糖餅!你要是沒錢買,我可以送你兩張糖餅,可萬不該偷!真給靖王府丟臉!”
周圍的人也開始議論紛紛。
“這麼如花似玉的大姑娘,竟然做這等下作之事!”
“知人知面不知心,漂亮又怎樣,還不是個小偷?”
“小偷!小偷!快還錢!”
一個拿着冰糖葫蘆的小孩跳着腳大喊。
“都給老子閉嘴!”
韓蒙大喝一聲,雙目冰寒掃過衆人,現場頓時安靜下來。
“嬋兒姐莫怕,有我在不會讓這幫壞人欺負你!”
韓蒙安撫蘇嬋,轉身冷目看向賣糖餅的老闆。
“你確定嬋兒姐拿了兩張餅,只給了一張餅的錢?”
賣糖餅的老闆擡起下巴:“沒錯!”
“如果嬋兒姐給了兩張糖餅的錢,卻是你搞錯了呢?”
“我給這個丫頭磕頭認錯!可如果她真的只給一張糖餅的錢呢?”
“報官,按照大虞王朝律例處置!”
“好!”
韓蒙轉頭看向桌上那枚銅錢,觀察片刻,轉而掃視在場衆人。
“偷錢的賊我已經找到了!”
韓矇眼神凌厲,上前一步,抓住了那個拿着糖葫蘆的小孩。
“偷錢的賊就是他!”
“放開我!我沒有偷錢!”
一個粗壯婦人上前抱住小孩。
你莫要血口噴人,我孩子怎麼會偷東西!”
“定是你爲那丫頭開脫,胡編亂造陷害我兒!”
周圍的人也議論紛紛,指責韓蒙亂抓個孩子頂包,缺了大德。
蘇嬋也面露擔憂,她自己被冤枉,卻不想韓蒙用這種方式爲自己開脫,去冤枉一個孩子。
韓蒙給了她一個放心的眼神,隨即道:“你們要證據是吧?那我就拿出證據!”
韓蒙隨手指向桌上的那枚銅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