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控制
第二天一大早,便有一大羣百姓自發聚集到淳安縣縣衙,聲淚俱下地控訴着昨晚差役的野蠻行徑。
“請縣令大人爲我等做主啊!昨夜有差役強行闖入我家,將我爹強行帶走了。”
“縣令大人,能否讓我送祖母最後一程?求求你了……”
“我娘她根本沒病,你們爲什麼要把她帶走?”
“按照禮法,應該將屍體停放七天後再行安葬,而那些差役卻……”
縣衙內,便有衙役進來稟報。
“稟……稟知縣大人,有人在縣衙外面聚衆鬧事!”
“什麼?跟我出去看看。”
海瑞聞言,臉上滿是吃驚之色,隨後在衙役的帶領下走出了縣衙。
眼見海瑞出來,那些先前聚集在縣衙外的百姓盡皆跪伏,不停地向其訴說冤屈,但海瑞只是冷冷站在原地,面無表情。
“諸位說完了嗎?說完了便散了吧!”海瑞嘆了一口氣,開口道。
“知縣大人爲何不替我等伸冤?懲罰那些惡吏?”從人羣中傳來這樣一道聲音。
“因爲這道命令就是我下的,你們要想討個公道,就來向本官討要便是!另外,自即日起,若是淳安縣內,還有人膽敢私自停放屍體,以及包庇病患的話,本官決不輕饒,一律按照大明律法嚴懲!”海瑞說罷,便轉身回到縣衙。
眼見知縣大人發了火,那些聚集起來的人立刻作鳥獸散,再也不敢提及這個問題,生怕下一個遭殃的人就是自己。
“唉!”待海瑞回到縣衙,長嘆一口氣。
“百姓們會理解伱的苦衷的。”海瑞的妻子王氏見丈夫悶悶不樂,走上前來,爲其倒上一杯茶,並開口勸慰道。
“但願如此吧。”海瑞嘆了一口氣,迴應道。
接下來的幾天,在官府的嚴酷手段下,整個淳安縣再無一家人敢於私自停放屍體,以及包庇病患,城中逐漸被一股生石灰夾雜着燃燒的艾草味道所籠罩,同時染病的人數也大幅度降低。
“稟報知縣大人,城外營地的病患數量已經大幅降低,另外趙大夫還說,根據以往的經驗來看,疫病很快就會過去了!”
縣衙的主簿敲響了海瑞的房門,出聲稟報道,語氣中滿是喜悅之色。
“嗯,待會兒按照這個,把消息送至總督府。”
“是。”
……
浙直總督府內,胡宗憲坐於上座,將目光轉向衆人,朗聲道:“你們做的很好!這幾天我在回浙江的路上,便聽聞下面的兩個縣爆發了疫病,沒想到這麼快就控制住了。”
緊接着胡宗憲將目光轉向自己的幕僚徐渭,誇讚道:“文長啊,這些日子辛苦你了,整個總督府的事務都壓到了你一個人身上。”
徐渭向胡宗憲拱了拱手道:“總督大人,在下不敢居功,之所以能夠有此成就,全靠各位大人們悉心配合,實心用事!在下只不過做了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罷了。”
“文長不必太過謙虛,總督府大大小小的官吏對你的能力可是頗爲認可啊,說你機敏過人,凡事能夠迅速決斷而不出錯漏!”
“總督大人過獎了。”徐渭恭敬迴應道,隨即不再言語,到一旁站定。
“哦,對了,此次淳安、建德兩縣出現疫病,以及官府接下來的應對措施是由誰提出來的?”
“總督大人,是淳安新任知縣海瑞。”鄭泌昌停頓了片刻,開口道。
“海瑞?就是上次帶着災民跪在總督府門前,說要向我討個公道的人?”胡宗憲思索片刻後,開口道。
“沒錯,就是此人!聽說有些淳安縣百姓還給他立了生祠呢。”一旁的何茂才也緊跟着補充道。
“這個海瑞倒是有點意思,我胡宗憲爲官這麼多年了,第一次見這種人,怪哉怪哉!”胡宗憲感嘆了幾句後,端起桌上的茶杯,輕啜一口。
“行了,今日把各位叫過來也沒什麼事,大家沒什麼事的話,就散了吧!”
“是,總督大人,我等這就告辭了!”
很快,大廳裡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只餘下胡宗憲和徐渭兩人。
胡宗憲將目光轉向自己的幕僚,詢問道:“有什麼事要跟我說嗎?”
徐渭對着胡宗憲微微躬身,不緊不慢地說道:“總督大人,在下想要辭去總督府幕僚的職位。”
“爲什麼,你不是幹得挺不錯的嗎?”胡宗憲見自己頗爲看重的幕僚說出此話,不由得皺了皺眉,隨即追問道。
“總督大人,在下是想要參加今年八月份的鄉試,在下也想要像大人您一樣,爲官一任,造福一方百姓!如此,此生方能無悔。”徐渭的聲音並不大,而語氣之中卻是從未有過的堅定。
“唉,文長啊!這官場可不像你想象的那樣,這裡面的水可深着呢,一個小小的浪花,就能夠將你吞沒,遠不如你做總督府幕僚來的自在。”
“總督大人,在下心意已決!還請不要再勸了。”徐渭打斷了胡宗憲接下來想要說的話,沉聲道。
“也罷,既然你心意已決,我也就不再攔你!什麼時候想要回來,告訴我一聲,總督府永遠有你的一個位置。”胡宗憲打量着自己的這位左膀右臂,開口道。
“多謝總督大人,在下這就告退了!”徐渭說着,便躬身離去。
“嗯。”
……
房間內,鄭泌昌、何茂才二人聚在一起共飲,桌上擺滿了各式各樣的珍饈美味。
“來,喝酒,今晚咱哥倆不醉不歸!”
“來,乾杯。”
“幹!”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何茂才的臉一下子變得通紅,舌頭也開始打結:“老弟你…你是不知道啊,這段時間都給我嚇壞了。”
“哦,有什麼事能夠嚇到老哥你這位按察使?”鄭泌昌此時也喝醉了,將酒杯放下,饒有興趣地詢問道。
“我告訴你啊,之前閣老他們不是遣人來給我們遞消息,讓我們暫時不要有任何行動嗎?”
“我知道這件事,怎麼了?”
“那開封府尹不聽勸告,還想要夥同其他人對今年的鹽稅動手腳,而在這之前,嚴閣老已經三番五次警告過大家了!”
何茂才說着,將杯中的酒飲盡,繼續道:“那開封府尹的事發了,是由他的下屬舉報的,待朝廷派人來查證後,很快就被抄家,落得個家破人亡的下場!”
“據說小閣老那裡有一份名單,只要那名單上面有你的名字,那麼你就活不長了!”
“嘶,這麼玄乎?”或許是因爲喝醉了的緣故,鄭泌昌此時有些神志不清,驚呼道。
“真是的,你想哪去了?你以爲小閣老那名單是生死簿啊!我的意思是,小閣老手中攥着咱們的把柄,只要咱們露出一丁點不聽話的意思,就將死無葬身之地。”何茂才面露責怪之色,看了鄭泌昌一眼後,解釋道。
“哦哦,原來不是生死簿啊!”鄭泌昌聽完何茂才的解釋後,才恍然大悟。
“算了,不跟你說這些了,喝酒!”
“來,乾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