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9章 大海

金不換望着大海,大海波光粼粼,一隻海鷗輕點海面,蕩起層層漣漪,可是最後漣漪仍然會平靜下去,歸於水面,彷彿從來就沒有這道漣漪一樣。金不換想,人生不也是這樣嗎?不管你怎麼活,怎麼用心的活,怎麼隨意的活,百年後,化做一把黃土,還有什麼能證明他曾經來過這世間呢?想到這裡,他有一點傷感,既然如此,我爲什麼非要按照別人的想法去活呢?人的生命有限,我只要過好我想過的日子,我現在這一刻做想做的事,不就行了嗎?

金不換陷入沉思後又想起了他曾經的兩任女友。第一任就是在大學認識的那一個,她叫李雅,人如其名,溫婉雅緻,她有着最明亮的眼睛和最溫暖的笑容,她是他的初戀,最美好的時光和她一起度過,金不換想起她還是會微微的心痛。第二任是一個金髮碧眼的女孩,他流浪在異國他鄉的時候認識的一個當地女孩。她叫索菲,身材火辣,熱情似火,他迅速的墜入情網。即便是身在情網中的他,仍然無法忘記自己的流浪之旅,他爲她在那裡逗留了幾個月後,再次離開了溫柔鄉,踏上了路途。他想,如果她要跟他走,他會毫不猶豫的帶上她。但是,她沒有,似乎沒人能理解他,在別人看來他更像一個瘋子。也許,這注定是一條孤獨的路。

在他四十歲的時候,他遇見了李萌萌,一個很普通,帶着些許溫婉的氣質。她是經父母介紹的,他很快娶了她,並開了一家咖啡館。他有時候就想自己是不是真的愛李萌萌,當他所有該經歷的都經歷了,夢想也完成的差不多,在父母一再的催促下,他選擇了結婚,李萌萌只是在這個正好的時間出現。他有一點可惜,自己真正愛過的女孩卻沒能走到一起。

當他成家立業之後,他以爲他那顆躁動的心該平靜下來了,歸於生活,歸於家庭。可是沒有,他仍然閒不住,他仍然想去闖一闖,浪一浪。於是他瞞着他老婆,偷偷的開始造船,他在船上生活那麼多年,早對船的構造一清二楚。他在家的不遠處,租了一個小院子,沒事就在裡面鼓搗。從每一根木頭,每一個零件都是自己親手做成。他一開始回家還勤一些,後來越來越沉迷,經常一個多月不回家。他老婆知道他在這裡,但也沒有辦法。

他兒子出生的時候,他都不知道,他忙着自己的造船事業,錯過了這個重要的日子。他回到家時,兒子都已經會爬了,他問:“孩子叫什麼名字?”

她答:“阿離。”

“金阿離,金離,寓意是不是不太好啊?”

“不好?怎麼不好?不正應了這個支離破碎的家嗎?要是哪一天真的家破人亡了,你是不是比誰都高興?”

“別說這麼嚴重嘛。我愛你的,你是知道的。”

“你愛我?你就愛你的那隻破船吧?”說着她哭了起來,“我們一家人都抵不過你那隻船,是不是?是不是?”她哭的更兇了。

他想勸她,但又不知道怎麼勸,他有一點無助,還好她沒讓他做那個選擇:船和我們,你選哪個?

其實,他的老婆絕對算的上是一個好老婆,守家,孝順,鄰里鄰居都處的不錯,咖啡館開的也不錯。他也知道這些,他也很感謝他的老婆,但就是無法放下那艘船,彷彿一個紮根心底的夢,割不斷,舍不下。他甚至想,等哪一天他的船建好,他就帶着他的老婆他的兒子,一起遨遊在大海上。做一個自由翱翔又顧家的浪子,海上生活累了,就到附近的岸上生活,岸上生活累了,就繼續海上漂流。

在五年後,他終於造成了,船不是很大,但卻十分的精緻,前艙,後邊的甲板,以及船上的小房子,廁所、臥室、客廳一應俱全。正所謂麻雀雖小五臟俱全,更何況船上的每一根木頭都是經過他的精心挑選,他也滿意的不得了,嘴角笑開了花。他挑了一個風和日麗的日子,讓船下海了。

船下海之後,各個方面都表現的十分完美,他準備自己先試航一段時間,在將自己的妻兒接上來。他在大海上有目的的航行,朝着一座小島前行。花了十多天,他到達了小島,一座無名島,並且很小,半個小時就能走完全部。他在小島上待了三天,將小島收拾了一番,打算將自己的孩子,帶來玩玩。就當他準備回家給家人一個驚喜的時候,他發現小船漏水了,甲板上積水已達五公分。他趕緊對船進行補救,補救完迅速的開始回程。前些天還算順利,堅持了幾天無恙。就在離岸邊不遠的時候,大約只有一天的行程的時候,他發現船又開始漏水,好在並不是很嚴重,應該可以堅持到岸邊。可是天有不測風雲,在一個黑夜下,突來的暴風雨肆虐了他的小船,在浪的衝擊下,小船漏水的速度加快。他盡一切可能進行補救,頑強的同暴風雨做着鬥爭。他的心情就像暴風雨一樣,沉重無比。最後,暴風颳斷了他的船帆,暴雨擊沉了他的小船。他抓着一塊漂浮的木板,最後躺在木板上,緊緊地抓着木板的邊角,因爲這是他最後的救命稻草。他一共漂泊了六個小時,從黑夜到黎明,這六個小時是他這一生中最難熬的六個小時。絕望、淒涼、害怕、自責席捲而來。

他突然好想再看看他的老婆,再看看他的兒子,從他的兒子出生,五年來,他沒有認真同他相處過,他一心撲在他所謂造船事業上,心裡想着給孩子一個夢一樣的家,卻從沒有認真陪伴過他。他自責,他懊惱,他後悔,最該珍惜的卻沒有珍惜,直至生命的最後,才恍然大悟,生命中最珍貴的就是陪伴啊。他流下了眼淚,絕望、孤獨、懊悔,這六個小時內全部體驗了一遍。就當他以爲自己活不下去的時候,黎明到來了,希望到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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