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師傅,既然你在這裡已經這麼久了,有沒有見過這廟裡有什麼不尋常的東西?”
對方畢竟是一代武術大家,李衡以師傅相稱以示尊敬。
“不尋常的東西?”
陳周鶴皺眉沉吟了一時:“你指的是什麼?”
“譬如……人頭!”
李衡語出驚人,陳周鶴頓時眼皮一跳。
“此話怎講!這裡怎麼會有什麼人頭呢?我發現此處已有三年了,每隔幾日就會上山一趟,期間也曾簡單搭理過這小廟,但是從未見過什麼人頭啊?”
李衡沉默的站起身來,踱着步子繼續在這小廟裡四處察看。
這時他的目光掃過整座土廟內部不大的空間,最終停留在了那座孤零零的黃土神像上。
“你……要做什麼?”
看着他的舉動陳周鶴有些驚疑不定,畢竟這個年輕人的目光太冷靜堅定了,彷彿只要打定主意做什麼就絕對阻攔不了。
李衡的手掌按在這座比他高不了多少的黃土造像上,這尊表面已經開裂的老神像,他只要隨便一發力就可以震碎。
開始了!
李衡不僅是單手發力,更是雙手齊齊用上,肌肉瞬間繃緊,轟的一聲煙塵四起。
但,神像並無粉碎,而是直接拔地而起完整的被他舉了起來!
一旁的陳周鶴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一口老痰被驚得差點卡在喉嚨裡沒咳出來。
他原本以外這個年輕人很強,但至多也就比現在體衰傷病的自己強那麼一些,心裡甚至還在想如果自己重回年輕時期的鼎盛階段也未必不如他。
但是忽然發生的這一幕讓他頭皮一緊,心說自己還是太自信了。
自己也就遁出江湖十年左右,外面的世界已經進化到這種層次了嗎??
嘭——
李衡轉動身體將整座實心的造像搬到一旁,又是一陣土灰翻涌,看上去像是輕描淡寫的做了件微不足道的消失,氣不喘面不改色,只是手上髒了些。
陳周鶴眼皮直跳,這種力量層級的差距已經沒有什麼技巧可言了。
任何技擊手法格鬥技巧都無法彌補這種純力量的差距,正所謂大力出奇跡,一拳下去筋斷骨折,什麼身法什麼技術屁用沒有。
陳周鶴打量了一下李衡的身形,估算了一下他的體重量級,應該也就和自己差不多,甚至還輕一些。
“你這個力量水平放到70公斤級的選手裡簡直就是亂殺,用現在互聯網上的話說……開掛一樣的存在!”
李衡呵呵一笑,心說我確實是開掛。
黃土像挪開之後,地面出現了一個坑洞,一條簡陋的樓梯道從黑暗中隱現出來。
陳周鶴不由得驚奇嘆道:“暗藏空間?我來這裡三年多了,倒是沒有想過這神像之下還別有洞天”
而李衡是發現雖然這造像所用土質就是同這土廟地下的一致,但二者的風化程度並不一樣,這個造像晚於土廟形成,是後來纔打造的。
可是一個廟,和它供奉的神像卻不同期完成,這不也挺奇怪的嗎?
帶着諸多疑問,李衡走下了坑道之中。
陳周鶴趕緊出言提醒:“這地下長期封閉怕是空氣有毒!”
“嗯”
李衡把手掌探入後感受一下說道:“有微弱的氣流流動,這地下並非完全封閉,應該可以呼吸”
說完他就順着土石樓梯走了下去。
實在是好奇,陳周鶴也緊跟着一塊。
下來之後李衡在一片漆黑中打開了燈光照亮了四周。
“這……”
豁然開朗的地下空間讓陳周鶴頓時一陣訝異。
壁畫、浮繪、雕刻……大量的圖案以種種方式呈現在這片四四方方的地底空間,這個地下洞窟的面積比上面的土廟還要大。
或者說這下面纔是主體。
這些壁畫大多是《人體經絡總圖》、《五臟精炁靈樞》、《二十八脈奇經考》以及《修真圖》。
其中以修真圖最爲宏大,佔據半面牆壁,以五色顏料共同繪製,清晰明確得畫出了圖中每一個樞紐每一道氣坎。
《修真圖》又稱《丹成九轉圖》,與《內景圖》同是丹道修行秘要,但這幅圖其中所包含的信息密度更大。
除此之外這下面更是有許多線裝書,大多是中醫名著、道教典籍以及禪宗經文。
李衡隨便翻開其中一本,就能看到這些文書經籍之中寫着大量批註,都是以黑墨鋼筆寫就,並且絕非胡說八道,箇中見解頗有深意。
而牆上的那些圖示,也大多著有解釋,甚至可以看到多次修刻的痕跡,這代表着前後在不停的修改補正。 шшш◆ tt kan◆ ¢〇
看着看着李衡幾乎就入迷了,只有同爲研究過相關中醫學問、丹道理論的他才能懂得這些文字裡蘊含的意義。
相較而言,陳周鶴在一旁就有些大眼瞪小眼了,雖然他陸續花了三年時間堪堪弄懂了上面掛的內經圖的示意,但這地下陳列包含的信息量瞬間就超越了他的理解。
“天人相究,其奇不可爲是……竟然還有這種解讀?”
“常自在以爲和,其心勿用……這句我之前沒有見過啊”
“變動不居,周流六虛,上下無常,剛柔相易……居然是對應的易學中的理論!”
“坎離相交雷澤自沉,三督總脈匯合到天通、玉枕、靈竅不應該是走的下脈奇經嗎?爲什麼還能有這種變化!”
此時此刻李衡才意識到自己之前實在是過於自以爲是了。
現在的他就好比之前得到那位“劉一根針”的指點,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
這是隻有接觸到學識遠在自己之上的人才會有的感覺,這些凝聚在牆壁上、文書間、草稿裡的智慧令他打開了全新的思路。
“厲害!厲害呀!”
李衡少見的驚歎起來。
這個人,這個地方原先的主人絕對是一位學究古今的大師!
其不但對道學、丹經瞭如指掌,更是精通中醫、禪宗、易理乃至風水堪輿,這是一位學貫古今智通八門的奇才。
這樣一位在諸多學術有着深刻造詣的大家,有此學問和智慧隨便到得何處都能有不俗的成就,可以說名利唾手可得,卻爲何深居於這秦嶺大山之中,藏身於三尺黃土之間,終日不見天日只顧鑽研這些修行之道?
很快,隨着李衡不斷得翻動這些陳年手稿,目不轉睛得盯着這位不知姓甚名誰的大師手書,答案很快便揭曉了。
“仙,究竟是什麼?”
“何以成仙?何以成仙?”
“成仙!”
最後的成仙兩個字更是直接用血寫就,多年過去早已化爲暗黑,但那深深的指甲印還是傳遞出寫下這二字的人那刻骨的執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