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車?”
李衡略微疑惑了一下,然後想了起來,就是那夥匪徒自組裝的移動炮臺。
“就爲了這個?”
“是……是的”
李衡語氣仍是帶着一絲淡淡的不滿,彷彿這在他看來根本不是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事情。
或者說這應該早是預料之中的發展,三蛇會團跟他們的樑子已經結到不死不休的程度了,憑他們的情報網很容易就能查到卡圖這裡來。
“那就帶我去看看吧”
擾亂自己的計劃,他現在心情便很是不快樂,而這不快的源頭,李衡又怎能放過。
“通知武裝隊,即刻準備出發!留一半做防守,其餘人跟我前往”
最好是兩敗俱傷,這樣他還能趁機收拾殘局分一杯羹。
鋼鐵卷閘門發出響亮的聲音,幾輛由貨車改造皮卡的運輸車從卡圖的大門開出,卡圖武裝部的人攜帶着這些日子收繳來的槍械彈藥,全幅警戒得出發。
這是一番極具煽動性,也是極其荒唐的講話!
任誰聽了,也只覺得怎麼會在這二十一世紀還有這般可惡、獨裁的人存在?
人類的自由去哪了?人性的民主去哪了?
“我亦不會讓你們做那傷天害理之事,也不會縱容你們行兇無辜之人”
“是!”
三蛇會團的戰車轟鳴聲便表達了他們的態度,我三蛇會團一生不弱於人!
更是容不得人在自己頭上撒野!短短几個月而已,三蛇會團的成員就莫名其妙的死傷了幾十個,而且本屬於他們控制的藥田、農戶和村寨也被毀去,這是最直接的經濟衝突,斷人財路大過殺人父母,核心的利益被動了,他們是無論如何都坐不住了。
但至少在這一刻他們心中的抱有的都還是保護自己來之不易的人類生活這一單純邏輯。
這儼然就是一個連隊的規模了!
雖然其素養和武器裝備都完全無法和大國的正規部隊相提並論,但能在這種原本一窮二白的窮山惡水中短時間內拉出來這麼樣一支隊伍,已經堪稱奇蹟了。
畢竟這段時間以來唱衰他們的聲音也越來越多,三角洲一帶等着看他們笑話的傢伙也不少,長此以往對他們的擴張生意和地盤都不是好事。
只不過平心而論,他還是認爲三蛇會團的贏面更大,畢竟是一個盤踞在三角洲的老牌會團了,真要硬碰硬的話,一般的軍閥也弄不過,這也是爲什麼不管寮國還是暹羅對他們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雖然這已經是好幾十年前的戰場上的老古董了,但經過這羣民間“武器專家”們的修繕和改進之後,也能覆蓋至少七八千米的有效戰場,在這種沒有正規軍參與的局部戰場已經堪稱大殺器了。
這一發炮火像是強心劑一般注在了三蛇的人身上,他們不禁發出振奮的高呼,吼叫着端起身上的武器朝着前方開火,無數的火舌吞吐着在山谷中將這氣勢點燃。
不僅如此,他們本身的人數和火力就佔據很大優勢,在絕對值上就壓過了卡圖這邊,儘管以這種突襲讓他們自亂陣腳損失了不少人,但是現在正面的火力差距還是顯現。
“你們,還想回到過去的日子嗎!”
相比於之前那種清繳禁藥販子和匪幫團伙的行動,這次已經的碰撞已經由量變到達了質變,這就是一場小型戰爭。
……
隊伍短暫的陷入了沉默,直到過了幾個呼吸的時間之後,隊伍裡才隱約傳來一句不大的聲音
“我們只聽從您的命令……”
但是現在只要依託着兩輛鋼鐵戰車,他們便可以繼續推進,那些雜毛攔不住自己!
這種情況不是一天兩天,也不是一年兩年,而是早已持續了超過半個多世紀!對於平均壽命不算高的多數東南亞人來說,這就是一輩子的跨度。
除此之外,還有近二百多個全副武裝的會團成員,每一個都持着制式武器環繞着這兩輛戰車並排前進,儼然一副“鄉村辦”步坦協同的架勢。
更何況三蛇會團一貫以來的作風就是霸道護短,只有我宰別人的份,哪容得了別人動我?
“哈哈哈!他媽的,炸死你們!”
方纔他們也只是被這突襲一時打蒙了而已,而且也完全沒料到這夥區區垃圾佬敢主動出門找自己,現在這一聲炮響纔將他們的信心找回。
“那麼,我再問你們,今天乃至今後,你們面對的敵人很可能存在着你們過去的同國、同族之人,你們將待如何?”
嗡嗡的轟鳴聲響起,一輛輛引擎油門拉滿的摩托車突然從公路的兩側衝出,以其無與倫比的機動性衝向三蛇隊伍的側方然後猛烈地朝着他們瘋狂開槍,在短短几個呼吸間傾瀉掉彈匣中所有的子彈,緊接着掉頭就跑,在那更加猛烈的掃射回擊到來前即時避開。
他們任何一個都清楚,這個突兀出現的組織將會是這裡所有人的障礙,他們全都隱約感覺到了這個崛起的勢力將會帶來翻天覆地的變化,甚至會改變整個地區的“生態環境”。
遵從他的意思,如卡文立刻將這命令下達到由高贇帶領的武裝部,事實上他們早已經修整在即,就是在等待李衡的指令。
緊接着又是從另一方向發起的連環手雷投擲,帶着燃燒引信的手雷在夜空中劃過一道道明亮的弧線,向着三蛇部隊的方向飛去!
“是手雷!快跑!”
本來的話其實是不必要這麼麻煩,哪怕只憑自身的個體實力,李衡也可以做到直接斬首,以一人之力解決這些麻煩。
但還是那句話,如果他只是一味的去庇護,那將毫無意義,只不過是把自己變成一個超能力保姆罷了。
但等他們意識過來剛剛只是一輪佯攻,用的全是僞裝彈的時候已經晚了,他們的陣型已經分散。
而他也不在意最終的結果,三蛇會團贏也好輸也罷,總之都一樣能試出卡圖的水到底有多深。
他一直在等的就是這個時候,正如他之前所料那樣,盤踞在卡圖的背後勢力只要不斷的發展就一定會觸及其他“虎狼”的爪牙,沒有三蛇會團,也會有其他家,早晚的事情。
若他們不曾見過光明,也就不會畏懼黑暗。
隨即而來的便是附和之聲,衆人齊聲喝道:
“這次將是你們真正意義上的一次戰鬥,不,是戰爭!”
在整個隊伍的最前方,李衡獨立鰲頭站在最高處的臺階上,掃視着下方的隊伍。
李衡這才平淡的點點頭,用着冷靜如鐵的語氣說道:“就是這個道理,在這裡沒有國家,沒有民族,沒有宗教,只有——我!”
雖然反恐反匪的口號喊得震天響,但是每年都只是派個邊警小隊裝模作樣的打個秋風,然後又趕緊回國彙報,本次行動收穫如何如何,幹掉多少團伙頭目、清剿多少匪幫物資,徹底剷除犯罪分子的光明未來就在不遠的前方啦。
他要的是一羣可以真正立足大地的戰士。
所以三蛇會團從一開始就是帶着“戰略目的”而來的,除了將這個跟自己“惡意競爭”的新興勢力報仇以外,他還需要一個響亮的戰績來證明自己的實力,證明他三蛇的旗子在這裡還是有足夠的分量可以繼續吃下這些盤口!
喀啦啦——
他不能讓實驗品無端送死白白消耗,但也不能讓他們毫無壓力不知生存。
經過這段時間的總動員訓練,目前可以真正持槍上陣的人數已經達到了一百二十人左右,其中半數參加過先前幾次的清繳行動,剩下的則是高贇近期訓練出來的“新兵”。
此刻,遠在鐵工會的另一羣人也同樣帶着些許焦慮的心情在等待着這次碰撞的結果。
僅僅只是回想幾個月前那牲口般的生活,就能令他們一陣惡寒甚至在夜晚發噩夢。
“對,我們只聽從您的命令”
頓時嘈雜與混亂的動靜從那數百人組成的隊伍中發出,瞬間慌亂的情緒打散了他們的陣型,一羣人紛紛避開落雷的區域,然後等他們臥倒避開許久都不見爆炸發生,一個個大眼瞪小眼神情迷惑。
“作爲一個野路子的幫派這種火力裝備配置的確已經很不錯了,而且改造的技術水平也不差,有那麼點匠心的意思在裡面……嗯,東西挺不錯的,現在是我的了”
自言自語之間短短几句話他便宣判了這東西的歸途。
戰車上裝填炮彈的傢伙臉上佈滿了興奮的笑容,這種開炮轟炸的快感就是如此的痛快,比上牀和女人開炮的感覺還要爽快幾百倍呀!
這種動靜,這種規模根本不是一個所謂的黑幫團伙可以形容,根本就是一個盤踞一方的中小型軍閥!
哪怕是在這黑暗的夜色中他依舊能夠看清那兩臺重型鋼鐵“戰車”的全貌,並且準確得判斷出它的配置。
究竟這是善是惡,是正是邪,是對是錯,在這當下都沒有定論,一切都只能交由未來判斷。
短短几分鐘裡已經有幾十個三蛇的人應聲而倒死在密集的槍彈下,但是常年在刀尖舔血的他們雖然不具備正規的軍事素養,仍然具備一定的心理素質和反應力,很快他們連滾帶爬的又重新集結形成較爲完整的集中陣列,紛紛以山石、車輛和樹林作爲掩體就行掃射反擊。
這在他們看來乃是獅子搏兔亦用全力,儘管沒把這個從垃圾堆上生出的新型組織放在眼裡,畢竟只是羣垃圾佬用了幾個月建成的而已,但三蛇的行動向來都是如此謹慎,不容有失。
但是李衡卻讓他們體會到了這光明的感覺,如今,他們再不想失去。
而現在,李衡站在山腰處的一塊尖銳的石頭上,靜靜得獨立於此像是和黑暗的夜色融爲一體,他就要來打破這個“希望”!
“改裝後的重型山地車輪,多層焊接防彈鋼板,產自德魯士的道茨柴油發動機,二戰後期部署實戰的日軍七七型野戰火炮……”
一個一級幹部小心翼翼的看着圓桌前方的眼鏡男,達西戴着一副金邊的平光鏡在那裡看書,然後半個多小時了他實際上一頁都沒翻過。
“聽明白的,便出發吧!”
沒有一個既得利益的集團會樂見此事發生,但究竟誰來做這第一個衝鋒陷陣,試探其中水深水淺的呢?
認識到這個事實後,三蛇會團的部隊在幹部的指揮下聚攏在一起,形成了一個楔形的陣腳,圍聚着兩臺炮車不斷前進推移陣地,不得不說三蛇這羣匪徒常年在這地方亂戰倒也總結出來一些軍陣作戰的經驗。
而卡圖一方雖然也在不斷開槍回擊,但是由於火力差距收效甚微,無法阻攔整個車隊的前進。
沒有人知道這個新勢力形成的原因和具體過程,也不知道爲何不久前還是區區垃圾場一座的小鎮突然變成了一個擁有驚人武力的嚴密組織。
緊接着又是一聲炮響!
前方的公路側邊石牌被轟然炸碎,亂石穿雲碎屑四飛,火光之中沒有見到有人被炸飛,但是他們也無所謂,自然不可能每一炮都有收穫。
當然,如果再說的難聽一點,這個卡圖也是一個實驗場,一個大型的社會人類實驗場,所有在這裡生存的人都是他的實驗品。
處在興奮和激動中他再次從彈倉中抱出一顆炮彈,這次可是個狠傢伙,是一顆固體燃燒彈!
沒錯,儘管規模說不上多大,但這的確將是正兒八經的一場戰爭。
眼下的情形就類似一戰時的場景,沒有塹壕的情況下,想要阻擊擁有移動炮火的推進太過困難。
“要爆炸了!”
隨着一聲令下,這支由來自這片散碎大地上不同國度、不同民族、不同沉淪緣由之人組成的不成熟隊伍踏上了拼命的道路。
擁有這種動力的怪物理所當然的具備着與之相稱的火力,車身前後利用複合碳素鋼板焊接的“裝甲層”能有效格擋機槍子彈近距離掃射,車輛後斗的鋼鐵戰鬥堡壘配備了三名手持AK和圖克自動步槍的火力手,那門75毫米制式野戰炮則牢牢的裝在減震炮臺上,二十多枚改裝過的炮彈安放在炮倉中,其中除卻制式炮彈外,還有照明彈和煙霧彈。
事關重大,他不敢隨便拍板。
這支軍閥此次可謂是精銳盡處,勢要一舉剷除那個最近突然在這片土地上崛起的新勢力。
“所有的判斷由我來做,所有的結果由我承擔”
且不說這麼做他有什麼益處,哪怕他自己是個毫無私心的聖人,那樣保護下來的也不過是一羣脆弱的嬰孩。
並且,他們真正的殺器在剛剛預熱好!
轟——
他就是如此的喜愛爆炸的感覺,看着被自己炸的四分五裂塗滿一地的人便能由衷的感到幸福是何物!
“哈哈再來!”
“不想!”
過了好一會他纔回道:
“什麼樣的結果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怎麼把握住這個機會”
接近六百匹馬力的改裝大功率柴油機發出的嘶吼讓山林中的一切飛禽走獸都聞風而逃,這是堪比中型坦克的發動機功率。
“不想!”
沒有國家層面參與的區域性小型會戰。
高舉着武器和雙手,衆人羣情激奮,只是單單這麼一句話就能令他們的意志被調動起來,只因爲這短短時日裡的反差就是如此之誇張。
下一刻,猛烈的槍聲和爆炸聲連環響起將這片山谷的氣氛烘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高潮!
先是從側方山谷突然拉開的一從灌木林中衝出了一隊全身以樹葉雜草僞裝的機槍手朝着三蛇的部隊連續點射開槍,打的他們措手不及,等到他們大聲呼喝反應過來要回擊時,這次小隊早已經迅速地滾到濃密的熱帶樹林中消失在夜色間。
然後邊境的平民被殺的殺被搶的搶,海量的禁藥和走私品繼續從國境線輸入內地,從麥清到佳隆每年還是照樣大堆大堆的海外遊客過來消費着這些本應被剿匪剿掉的“商品”,到處還是那般歌舞昇平。
“會長,您說這次的結果到底會怎麼樣?”
所有此次堪稱傾巢出動,直接把整個會團組織的底蘊都掏出來也是情理之中。
轟隆隆的震響聲沿着山谷傳來,巨大厚實的山地輪胎碾壓過山地公路留下清晰可見的車轍。
他看到了許多人的臉上還掛着緊張、青澀以及……些許的興奮和期待!
這些人大部分都還很年輕,許多人年齡比自己還要小,甚至是剛成年不久。
“諸位,出發前,我有幾句話送給你們”
李衡低沉的嗓音像是帶着某種特殊的磁力,儘管分貝不高但卻總能清晰得傳達到每個人耳中,並且他從不需要擴音器。
而這樣的鋼鐵怪物,三蛇會團一共擁有三輛,這次直接出動了兩輛,直撲卡圖而來!
突然間那輛鋼鐵怪物的車斗上爆發出一道閃耀的紅色火光,頓時數百米外的一處山地炸起了一片紅雲,爆裂的氣浪和煙霧震翻了一支卡圖的埋伏小隊,十多個成員人仰馬翻從山坡滾落。
只要是在這個世界上的存在,大到國家小到個體,都是需要彰顯實力來掙得生存的空間,更不用說這種虎狼混雜的險惡之地。
“你們如今的生活,是我贈予伱們的,但是能否真正守護住,便要看你們自己了!”
一輩子都沒改變過的現狀,會因爲一個突然出現突然崛起的小組織而改變?
大抵是不能的,至少說有那麼一些人也是希望不能的。
數輛摩托車機槍隊就這麼採用着來回不斷遠近交互的作戰方式撕扯着三蛇會團的陣型,將其各個擊破,有種冷兵器時代類似騎兵的作用。
裡面填充的是白磷化合物,爆炸開來引起的火焰能持續的把人燒到骨渣不剩可以說是原地火化,這也是他們從一家“舊貨市場”好不容易搞來的“寶貝”。
裝彈入膛,搖動火炮把舵,他找準了一處火力最密集的位置,想必那裡就是這羣垃圾佬最集中的地方了吧,他的心臟已經雀躍起來,迫不及待要看到一場大型人肉燒烤環節!
就在他剛要拉響炮閂的時候,忽然感到行動一滯,他愣了愣停頓下來,只見一根拇指抵在炮門栓鎖上。
他茫然的擡起頭來,李衡也低頭衝他禮貌的微笑了一下。
緊接着是把舵急促的搖動聲,炮管的方位旋轉了九十度朝向了不遠處的三蛇部隊,然後李衡鬆開了拇指。
轟——
屬於白磷獨有的刺目白色焰光在爆炸中閃耀着格外醒目的光輝,燦爛得像是一顆平地升起的小太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