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流沙江,發源於唐古拉山的雪域高原,一路向東南奔流自南疆流出華夏國界之外。
江水流域廣泛覆蓋域外數十萬平方公里,滋養了大片大片濃密的原始叢林,也是東南亞各國的重要水源。
夜晚華夏時間十一點左右,此時正值南域貿易往來頻繁的時節,許多自華夏南疆港口出發, 滿載內地所產的日用百貨、輕工業產品的貨船,遠馳千里同暹羅、安南以及寮國等外邦城市進行貿易。
換取外匯的同時,也會將南亞外邦的特色手工藝品、熱帶水果以及部分農業副產品等帶回國內。
近些年來,在華夏的帶動政策下如此互通有無,已經很大程度上促進了南疆與東南亞各國的經濟貿易發展。
這本是一件好事,若是能長久保持良好交流和經濟往來對雙方都必是利國利民的好事。
只可惜, 與華夏境內不同,這些南亞外邦長久以來都處在相對混亂的局勢中, 地緣政治交割不清軍閥混戰你來我往, 更有流匪盜寇禁藥販子往來不絕。
時常就會發生干擾正常貿易的突發變故。
尤其是不久前發生的那起邊境大案,更是震驚九州,一時間金流沙江上的往來船隻都減少許多,諸多水上貿易一度中斷。
只有少數漁船和貨輪還在運行着。
而王昭和一家便是其中之一,父子兄弟三人,外加招來的四個碼頭夥計全都在這條排水兩千五百噸的中型貨船上。
不是他們不想歇,也不是他們不害怕, 而是他們做的生意性質迫使,那一船的貨都是易腐易爛的鮮貨,要是不能儘早出了損失可就太大了, 到時候的賠償能讓本來就不景氣的跑船生意雪上加霜。
另外一點還是因爲王昭和一家自祖輩起就在南疆跑船出水,靠着這條大江養活了三代人,自認對這江水之上的一切熟悉無比, 多少有些僥倖心理。
“世界上還是好人多噠~”
這是王昭和的口頭禪,一邊嗦着燦條魚蓋面一邊囉嗦得說道。
燦條魚是金流沙江一種特產的一種小魚,每條只有小拇指大,一網撈起能有成百上千個, 都不用扒開內臟, 只要抹些粗鹽浸曬幾天就能下鍋燴炒,簡單放些香菜調料就是上好的蓋面澆頭。
“爸你總這麼說……吸溜”
同樣吸着麪條的王明山就不以爲然,都是跑船駕水的人,往來不過利益兩字,有錢就能做成生意,沒錢就做不成生意,道理就是這麼簡單。
“金流沙江兩岸那些窮山惡水的地方咱們又不是沒見過,就松浦港那塊,半大點的娃娃都敢偷咱們的東西,看着挺可愛的小妹子居然會賣黑貨,還有上次暹羅甘省港卸貨,我就在市區買了包煙,被一夥灰皮小子跟了一路……”
“我也覺得哥說的有道理,這些國家好人能多到哪去”
一旁的王明河應和着說道。
王昭和嘆了口氣:“唉,人哪有天生就壞的呢,那些人大多也都是被逼無奈,國家動盪環境不安,都是讓窮給鬧的。”
又偷偷瞄了一眼兩個兒子, 見他們都不甚言語若有所思。
王昭和哪會不明白他倆的心思。
一直以來倆兒子都在攛掇自己放棄跑船,他倆年輕人心思活絡, 有自己的想法,再加上跑船風餐露宿常年在江上顛簸,的確早就不想幹這辛苦的水上工作了。
早就有打算讓他把船賣了,攢一波本錢到內地開店做生意。
只是王昭和想着這是從祖輩就在乾的家業,從一開始的打漁木船,到後來的柴機小輪船,一直到自己才換的這大船……幾十年江上風雨才換來的家業。
這些年來南疆邊境的確有些動盪不安,幾大動南亞外邦的局勢都有些混亂,跑船的的確受影響不少。
尤其是上次那邊境大案裡出事的船長,以前還跟自己有過幾面之緣。
再想想自己這腰腿風溼,是不是真到了要離開這條大江的時候了呢?
哐!
就在這王家父子都各自懷着心事的時候,船艙門突然被打開了,一個船員小夥子大喊道:“老闆!江上有艘船翻了,有人落水了!”
立刻趕來甲板上,此刻天色黑暗,只能隱約聽見不遠處江面上有些許人聲呼喊。
王昭和立刻將船上探燈打過去,果見江面上有一個正在撲騰的身影,還有一艘半翻的小漁船。
“救……救命……”
一顆腦袋在水裡一冒一縮上上下下。
“是華夏人!”
王昭和跟其他人皆是一驚,這人在水裡呼救喊得還是華夏語,沒想到這裡居然會有華夏人的打魚船翻沉。
“快快!靠過去放繩索懸梯!”
王昭和想都沒多想直接讓船員轉舵靠船,同時貨船慢慢減速。
“小兄弟堅持下,我們把繩梯放下去你抓緊嘍!”
船舷上王昭和朝下大聲呼喊着然後把救生繩梯放了下去,在水裡沉沉浮浮的年輕打漁人雙手一頓急抓,終於抓住繩梯,然後一點點的被拉了上去。
將渾身溼透狼狽不堪得年輕漁人拖拽上來後,王昭和匆匆拿着乾燥的救生衣過來要給他替換。
“伱怎麼打漁都打到了這邊來,不知道這都過邊境界了麼?這都禁漁區,咋翻得船呀這是……”
王昭和關切的問道。
“謝……多謝多謝撈板……”
這口音聽着好像有點怪怪的,王昭和正想問這年輕人是南疆哪裡的,剛要開口便看到這個剛剛還瑟瑟發抖的年輕人忽地擡起頭來露出一絲殘忍戲謔的微笑。
緊接着便是寒光一抹,鮮血迸濺飛射!
跟着鮮血一併騰起的還有三根手指,那是王昭和的食指中指和無名指。
“啊———”
突來的變故,慘痛的叫聲,驚得船上所有人全都精神一滯。
除了一個人,就是那年輕“漁民”。
只不過他釣得似乎不是江裡的魚。
一柄精巧鋒利的短柄圓刃斧頭抵住了王昭和的頸動脈,就是這柄斧頭剛剛無情得剁去了王昭和的三根指頭。
已經被手上劇痛衝擊到幾乎昏厥的王昭和只能在生死壓迫下強忍住翻滾的衝動。
“你你你……你到底是誰!!要做什麼!”
“放開我爸!放開他!不然我報警了”
“快快快打緊急電話……”
愣了有幾秒鐘後船上的其餘人員才反應過來紛紛行動起來,或是慌亂吼叫或是要打報警電話,亂成一片。
“別動……鬥別動……不然……他死!”
蹩腳的華夏語傳來,帶着一股殘忍的冷靜和狠厲。
直到這時衆人才注意到這傢伙那深色的皮膚,以及明顯的東南亞人民族的眉角。
這傢伙在水裡使用華夏語是故意迷惑他們,並且溺水也是假裝出來的,毫無疑問他的水性極好。
此刻船長的命就在他手裡,而從其剛纔眼皮都不眨得剁去王昭和三根手指的狠勁來看,絕對是會下死手的主。
一時間衆人全都不敢妄動,但就是這一刻的延誤讓他們錯過了最後的時機。
黑暗的江面上幾道波浪劃開水波,衝着貨船而來,已經減速的不可能擺脫的掉,幾個身手同樣利落的身影攀了上來。
直到這時船員們才清楚的明白自己遭遇了什麼,其中一個年輕船員立刻轉身飛奔向船上的警報電話!
嘭嘭嘭!
一連多聲槍響,這個年輕的生命就這麼倒下逝去了。
“讓你們……別動了”
殘忍冰冷的話語傳來,手執利斧的年輕東南亞人冷漠得走到屍體旁吐了一蓬口水。
船上的船員一個渾身僵硬發顫,臉色激動恐懼到扭曲。
但也有人壓抑不住衝動,那是王昭和的二兒子王明江,看着慘死在眼前的船工,他額頭和脖頸上青筋暴起就要摸起一旁船上的貨鉤掄過去!
噗——
“啊!!”
又是一聲慘叫,王明江抱着斷裂大半的右手撕心裂肺的倒在甲板上。
甩着斧頭上的血水,這個深色皮膚的東南亞人用看一條死魚的眼神盯着船上所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