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境世界裡的一切,不論看着有多麼真實,實際上就是鏡花水月而已。
這件事情,沒有人比空條城介本人更清楚得了。
夢境世界說白了,就是空條城介本人的意識深處。而在其中的這些的思念體,就是和名字一樣,是空條城介對於基準世界的“思念”而已。
這也是空條城介不可能放任藤丸立香離開的原因。以他的性格,讓別人進入自己的夢境都是不可能的事,現在茫茫人海之中找到了他們,於是便果斷出手了。要是讓藤丸立香等人如出入無主之境一般來往自如,那簡直是天方夜譚。
所以,沒有繼續,這裡就是結尾。把這以“永無鄉”爲名的童話世界變作地獄,爲這些不速之客送上最後一程,這就是空條城介的待客之道了。
的確,這“驚奇嘉年華”遊樂園還只是夢境世界的外圍,藤丸立香他們根本還沒有進入夢境世界的內部。
在這夢境世界裡,思念體的城介記憶中的人,那些建築也是城介記憶中的建築,等到真的去往夢境世界深處,更是充滿了空條城介的所有回憶,毫無保留。
這裡就是警戒線,往內的地方全部都是空條城介劃好的禁區。所以,空條城介讓禁區外的所有思念體在這裡終結外來者,並且不論結果如何,最後都會親自出手。
這很簡單,對空條城介來講處理掉迦勒底的人真的不是難事。讓他們在這遊樂園裡痛快的玩一番,也是空條城介無傷大雅的報復。
事實上,空條城介發現,比起處理迦勒底的那羣人,居然是和空條承太郎見面更讓人感到棘手。
這裡是夢境世界,空條城介在內心默唸,眼前的人是過去回憶中的剪影而已。
空條城介本人是涼薄的性格,天生的無情之人,但他在解開封印後,並不是沒有自己的情緒的。沒有感情不是沒有情緒,他能在空條承太郎身上感受到親情,卻也知道自己對此無法回報同樣的情感,因此,那種近鄉情怯的複雜心情在內心不停的翻滾。
從壁之眼重生的根源之子不是人類,一切的愛恨情仇都宛如流水一般無法在他內心留下任何印記。但是空條城介有着自我的意識,“活着總要有人生的目標”,所以他就算爲了自己,爲了自己人格的保留,也堅持着“普通人”的人生信條。
假裝出來的人生,空條城介早就習慣了。他給自己披上了人類的外皮,模擬出來了情感,哪怕內心空無一物,也並沒有人能夠探得究竟。
空條承太郎是空條城介的養父,對他,空條城介作爲養子,需要恭敬、需要愛戴、需要尊重、需要守護....他會做好道德標準的一切,這很簡單,並沒有沒什麼難的。
難處在於,這個男人接收了空條城介模擬出來的情感之後,毫無保留的加倍回饋給了他。
這樣讓空條城介怎麼做呢,他自認爲已經做好了“養子”該有的一切了。空條城介喜歡等價交換,不希望自己欠別人任何東西。
可是無論是空條承太郎給的親情,還是黑貞德那藏不住的愛情...空條城介都沒辦法給予迴應,所以他自然會感到棘手,進而希望斬斷羈絆,讓自己變回原來的摸樣。
愛情還好說,空條城介認爲普通人可能一輩子沒有這種感情,所以他可以無視黑貞德的情感。但是家庭、親情這種東西,可是普通人無法撕掉的標籤,這讓空條城介沒辦法對親情視之於無物。
特別是現在的空條承太郎還是來自二巡世界的,這更讓空條城介拿不準現在的自己該對他什麼態度。因爲空條城介本人嚴格意義上的降生就是在二巡世界,所以他的那些過去對空條承太郎來講毫無保留。可是現在的空條城介和二巡世界的他有很大的不同之處,不提別的...就單單是做事手段這一點...
空條城介最後還是沒能推開空條承太郎,他掙扎了幾下,就安靜的待在了這個男人的懷抱裡。
有一點點的煙味...很淡,空條城介記得徐倫她有次說“抽菸的父親能給孩子作什麼榜樣啊!”,在那之後空條承太郎就再也沒抽過煙了。現在居然在他身上又聞到了煙味......
空條承太郎沒抱住空條城介多長時間,也就只不過是一眨眼的時間,他就馬上放開了。他本來就是情緒內斂的男人,能這樣露骨的表達自己的情感,估計也是因爲太長時間沒和城介見面這樣的特殊原因吧。
在夢境世界裡,空條承太郎以爲自己起碼尋找了空條城介幾年的時間,都沒能和他見上面。
猛然這麼表達情感,不知道是不是不好意思,空條承太郎側過身子沉默了一會兒才說話。
“城介。”空條承太郎說:“...近況還好吧。”
當然好了,空條城介在這個世界裡可以說是不可能有任何危險,他手下還追着迦勒底的人滿地圖跑呢。
空條承太郎一開口不想說迦勒底的事,這件事難以論對錯,一談起來必定會有矛盾。可是和兒子難得見面,然後一見面就說這種話,空條承太郎是萬萬不可能這麼做的。或許迦勒底的事情是他本人秉性正義才接下的責任,但是空條承太郎是他無法丟棄的家人。
內外之分,是人之常情,空條承太郎也不能免俗。
而且在他的記憶之中,空條城介還正在暴走狀態,和普奇神父正在對決呢。不把這件事的情況弄明白,不搞清楚空條城介到底有沒有事,空條承太郎是無法放下心的。
“啊...承太郎先生,我沒什麼事。”空條城介抿了抿嘴,想退後兩步,但是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有。他簡單的說了一下自己的情況:“暴走之後我就把普奇神父給解決了,但是...副作用下我把空想樹弄的快要死了...所以就讓普奇再開啓了三巡世界。”
“嗯,承太郎先生也知道這裡是我的潛意識世界吧?外面的現實世界就是三巡世界,世界異變剛剛開始,我...我現在正在其他的特意點收集聖盃,三巡世界的承太郎先生在基準世界處理事情。”
“這樣...辛苦你了啊。”空條承太郎轉過頭,看了一眼已經是青年的空條城介。
收集聖盃,離開自己的世界到處跑,這麼辛苦的工作,自己居然會讓城介去做,看來情況不是很好啊...
空條承太郎皺了皺眉,但這是對自己的不滿,他僵硬的伸手,摸了摸空條城介鉑金色的頭髮。
“別太勉強自己了。”
你看空條承太郎能在迦勒底衆人面前城介東、城介西的說個不停,但是真到了空條城介面前,他又有點不敢說太多。現在的孩子都討厭家長嘮叨,徐倫就總是說自己管太多,要是對城介說太多的話,萬一這孩子也吐出來個“我纔不要老頭子你管!”...本能的害怕自己招人煩,空條承太郎沒有把關心的話說出來,面上還是一片冷硬。
“啊,沒關係的,這樣的事很簡單,我沒有爲難自己。”
空條城介點了點頭說,他伸手拉開旁邊的座椅:“承太郎先生,坐下說吧。”
空條承太郎也點了點頭,隨手找了個椅子拉開,和空條城介坐在對面。這個遊樂園人非常多,吵吵鬧鬧的倒叫人反而覺得有氣氛。雖然心裡還有點惦記着走失的迦勒底衆人,但是空條承太郎還是把重心放在了眼前的空條城介身上。
城介向服務員點了兩份飲料,然後沉默了一會,組織了下語言才說。
“三巡世界一開始,因爲暴走的事,我被...封印了記憶,結果發現這樣的話沒辦法用出來根源·敗者食塵,只好把時間倒退回一年前,也就是現在,重新來過。”
空條城介一邊說,一邊結果服務員遞來的飲品,點了點頭道謝。
“啊,沒關係,您太客氣了~那個...你們二位是兄弟嗎?都非常帥哦!”
“這位是我的父親。”空條城介沒什麼表的情說,他把屬於空條承太郎的那杯飲品遞給他,然後對服務生笑了下。
長卷發的服務生驚呼一聲後沒說什麼話,小臉通紅,一臉害羞的笑容,飛快的就轉身跑掉。回到同伴之中後還興奮的嘰嘰喳喳,不久之後就能聽見那一堆小女生興奮的笑聲。
“哎?父子!?不可能,騙人的吧!那麼年輕!”
“都好帥氣啊!還是完全不同風格的類型啊!西裝和風衣...同時滿足了我的兩大愛好欸!”
“嗚哇簡直是超幸運啊今天!一會兒送紙的時候我要去哦,這把可是該輪到我了!”
“那我就是去送贈品蛋糕!——”
擁有喬斯達家族“罪惡”的血脈,空條承太郎對“女孩子倒追”的這種事情早就習慣了。他接過飲品喝了一口之後,說:“現在封印解開了吧?”
“嗯,解開了。沒什麼事情的,這次的計劃應該不能失敗的。”
空條城介也喝了一口,冰爽的檸檬水讓人精神一振。他沒等空條承太郎提,自己就先說:“承太郎先生應該很好奇這個世界的事情吧,我說一下吧。”
“...好。”空條承太郎自然沒有異議,點了點頭表示同意。
“這裡是夢境世界,也是我的潛意識世界,到處都是由我過去的記憶組成的。”空條城介說:“和承太郎先生你一樣的..【思念體】,都是我記憶中的人,是我從過去回憶裁剪下來的靈魂。”
“......原來如此。”這裡果然不是死者的世界啊。
“不過思念體的記憶自然是停留在......失去意識的那一刻,現在這個世界也很真實,承太郎先生也可以把這裡當作現實世界繼續生活。”城介頓了頓,說:“不過,我沒有辦法讓思念體去現實世界。”
這裡,畢竟還只是我一個人的夢而已,是鏡花水月而已。
“嗯,我知道。”將杯中的檸檬水一飲而盡,空條承太郎說:“你和徐倫在現實裡有人照顧就好,我在這裡繼續研究就可以。”
只不過有點可惜,難地可以不用全球各地東北西跑,可以有時間回家陪徐倫和城介的時候,居然沒辦法再見到徐倫了。不,不見到更好,從“過去記憶裁剪下來”,“記憶停留在失去記憶那一刻”,徐倫要是來了,不久說明她死了嗎。她還是在現實世界好好待着吧。
空條承太郎心裡的想法沒說出來,面上平靜如水,他說:“那些外來者是誤闖的?”
“呵。”這是迦勒底的那羣人把主意打到空條承太郎身上了啊,這麼一看,估計讓娜她還告訴了迦勒底承太郎是我的父親....空條城介念頭一轉,表情倒是溫和的很:“他們估計是想要打探消息纔來的吧。”
“承太郎先生,他們不是我們世界的迦勒底,是來自表世界·泛人類史的迦勒底,是敵人。”空條城介說:“這也是我在暴走之後才知道的事,那時候空想樹半死不活,這羣從表世界來的人意圖坐收漁翁之利,想要砍伐空想樹。”
“空想樹不能動,我那時候還沒有找到能夠不傷害世界本源讓它脫離的方法。”空條城介心中不快,對迦勒底的好感不斷下降:“那羣人想要討伐空想樹讓他們的世界回覆正常,都沒有考慮他們的暴力手法會讓我們的世界變成什麼樣。”
“......表世界?平行世界?”空條承太郎有點驚訝,他本來以爲迦勒底的衆人也是來自於基準世界的人呢。“這樣,怪不得你叫他們外來者。”
“沒錯,這羣人不是基準世界的迦勒底了。他們不是我們的戰友,而是來自異世界的敵人。”空條城介果斷說:“而且這個夢境世界裡到處都是我的記憶,這些情報不能泄露給他們...他們所說的誤入,有很大的水分,我能讓他們離開這裡,太危險了。”
空條承太郎無奈,他這下才知道爲什麼萊麗爾醫生會對迦勒底的人格外針對。現在聽空條城介一說,他知道了有情報這麼一層顧慮在,也不可能放過他們了。
空條承太郎是正義沒錯,但是二巡世界的戰爭可不正義,戰爭就是生存,敵人就應該消滅。承太郎知道,不管迦勒底無不無辜,現在也不能讓他們離開了。
“好,我知道了。”
看見空條承太郎點了點頭,城介滿意的勾起了嘴角。
這樣就好,不枉我讓那些思念體把迦勒底的人和承太郎先生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