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竊鉤者誅,竊國者侯。”
“殺一個人是兇手,殺一百萬人是征服者。”
顧誠用一組迅雷不及掩耳的說辭,持續轟擊着丁三石的心理防線。
或許,丁三石今天和顧誠合作所要支付的價錢,確實會比任何後來的客戶都昂貴得多。
但“世界上第一個做這種事兒的公司”帶來的安全性誘惑,又讓丁三石欲罷不能。
畢竟,法律永遠懲戒不到發明新犯罪模式的人,只能懲戒跟風犯罪的人——喝頭口水的時候,法律都還沒把這事兒定義爲犯罪呢,不是麼。
現在,就是這麼一個機會擺在丁三石面前。
不僅可以讓公司估值再上升兩成,而且還很安全,不用怕將來被人扒出來抨擊。
“你確信,別人都拿不到直接證據?”
“我確信。”
丁三石的嘴角抽搐了一下,似乎是在殘念自己那麼大的威勢,都沒還到價。
他最後嘗試還價:“2600,這生意我就做了。都大忙人,別娘們一樣討價還價。”
顧誠依然拒絕了,丁三石很不甘心。
顧誠想了想,決定轉移話題,擡出自己的最終大殺器。
“丁總,咱能先不談錢麼——你都快去納斯達克敲鐘了,《華爾街日報》不會不關注吧。”
“當然關注——不過你別想拿曝光威脅我,你那點證據沒用。只要我不給錢,到時候我完全可以說是‘友商’陷害我!”丁三石也不是吃素的,道道門清的很。
顧誠人畜無害地微笑:“怎麼會威脅您,我是很友善地和您協商——既然你關注,那就好說了,你應該看過2月16號那期……”
“我怎麼可能每期都看。”丁三石心說:老子可是很忙的。
“沒看過也沒關係,我有。您可以驗一下,不是僞造的。”
顧誠說着,從口袋裡掏出一份《華爾街日報》,日期正是2月16號。
這是他在東夷準備的,很辛苦才藏回國,下飛機過海關的時候可沒少提心吊膽。
2000年的華夏國,對出版物入境管控的很嚴。那時互聯網還不發達,朝廷唯恐資本注意的不和諧言論流入境內,開化了民智。真到了若干年後,找個代理vpn翻牆隨便翻,朝廷才懶得管了。
顧誠“啪”的把報紙翻到第七版,攤在丁三石面前。
兩人的英文水平,讀點財經評論還是沒啥難度的。
“就是這篇文章,盛讚了一家名叫paypal的網絡支付公司,說這公司值5億美元市值。文章一出來,華爾街的投資客都瘋了一樣盯上這家公司。paypal創始人彼得蒂爾,在短短3個星期裡,以20%股權籌夠了1億風投資金。
我在東夷國的時候,甚至聽說有家東夷的互聯網風投基金,沒有經過任何協商、沒簽合同,直接給paypal電匯了500萬美元現金,要求佔股1%,連匯款方地址都沒填,害得彼得蒂爾想退錢都不知道退給誰。
他做完這一切,是3月8號。然後,納斯達克指數在3月10號達到了5048點的歷史最高位;第二個星期一開盤,直接暴跌了1000點——這一點,你比我清楚。如果不是313暴跌,你估計都不會趕在630上市的,你肯定想把公司捂在手上再升升值。”
顧誠說完,等丁三石消化消化。
他知道,在他說出這個故事之前,丁三石心中肯定還有最後一個掙扎。
那就是推遲上市!
既然顧誠告訴了他有可能通過隱蔽的技術手段把日活ip再刷高一個臺階,那麼丁三石肯定會覺得:大不了黃易推遲一個月上市,他也就來得及尋找頂替顧誠的“廉價備胎”了。
然而顧誠舉的這個例子,寓意再明白不過。
在泡沫徹底崩掉的前夜,逃得快遠遠比峰值高更重要。
如果彼得蒂爾沒有被那篇《華爾街日報》評論文章拯救呢?“成功組建人類首個支付寶”這個桂冠,還會戴在他頭上麼?他還會成爲後來的facebook大股東、糾集在硅谷叱吒風雲的paypal-mafia麼?(mafia直譯是“黑手檔”。)
互聯網大亨的生死,往往就在一線之間。
有時候一成是努力,九成是運氣。成功光鮮的大佬背後,至少有數十倍做得和他們一樣好、只是差了運氣的累累白骨。
顧誠之所以知道這些,並且提前蒐集了2月16號的《華爾街日報》,完全是因爲後世的他看過彼得蒂爾的回憶錄《從0到1》。
有些東西,他不能和丁三石講,但另一些可以。
“如果我告訴你,彼得蒂爾爲了這篇評論文章,給了那名《華爾街日報》的編-輯200萬美金的商業賄-賂,你還會覺得我今天問你開的價貴麼?
他的邏輯其實很簡單。他根本不管《華爾街日報》發文章要多少成本;他只是直白地和對方說:如果你發了文章,我籌到了錢。籌到多少,給你兩個百分點。”
在資本寒冬即將到來的時候,爲了籌錢過冬,給風投回扣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有時候,這筆錢僅僅是給風投基金僱傭的風險評估師。創業者會對評估師說:忘掉你從財務報表和市場報表中發現的那些數據造假吧;只要你告訴你的老闆咱的公司沒風險,讓他給我投錢了,我二話不說分你個人兩個百分點。
如果找《華爾街日報》的人,甚至顧誠這種“技術型造假者”,再翻一倍都是合理的。
顧誠算過丁三石的心理極限,以眼下的危局,他甚至肯定願意付出額外籌資金額5%的錢來救局。
換句話說,如果顧誠做的手腳,能讓黃易的估值上漲1億美金、讓ipo時增發的新股多融資2000萬。那麼丁三石一定願意從這2000萬里抽5%,也就是100萬美金,作爲給顧誠的好處費。
顧誠幫他把估值虛高得越多,拿的好處費也越多。
童叟無欺。
彼得蒂爾從風光無限到跳樓自殺,背後只差幾天的時間差。
這個例子,深深震撼了丁三石。
“行,我接受你的報價。”
顧誠聽了,鬆了一口氣。趕緊連珠炮般提出一些交易細節:
“成,那我就按照這個速度繼續操作下去。你10天之後必須支付我第一筆錢——我可以給你100萬的信用額度,但是用盡之後,你要一次性支付200萬,留100萬到我這裡當保證金。然後這樣交替交易”
顧誠不得不提這個附加條件。
因爲他本錢太小,只有50多萬可用資金,讓他墊資根本扛不住。
丁三石的眼眸裡閃過一絲狡猾。
“看來顧先生本錢不太大啊。”
聽到這句話的時候,顧誠的手心裡全是冷汗。但是他的臉上,依然看不出絲毫異常:“丁總,這種生意,見不得光的。壓太多錢,我也不安全……”
“行,別解釋了,paypal的例子都舉出來了,說實話,對我觸動很大。你說怎麼樣,就怎麼樣吧。”
丁三石還算坦蕩,沒有死纏爛打。
他對顧誠並沒有成見,一開始的壓價也是爲了省錢而已,在商言商。
損人不利己的意氣之爭,丁三石是不屑於去做的。
顧誠總算渡過了最初的危機。
“那就這麼說定了,告辭。”
……
從黃易離開的時候,天已經徹底黑了。
顧誠整個人的精神都快虛脫了。
並不是他的心理素質太差、壓不住丁三石;而是他本錢太小,輸不起。
他還得在京城住一陣,安排好交易、並且給東夷那邊的“供應商”墊款。
不拿到黃易的第一筆回款,他是不敢離開的。
中關村附近的賓館價錢很貴,連住十幾天還是挺心疼的。
於是他查了查地圖,披星戴月搭4號線出了北五環、過安河橋,找個便宜賓館住下。
設施差一點無所謂,只要房間裡有網線就行。
一到賓館,顧誠先泡個熱水澡,鬆弛下神經,結果泡着泡着就睡着了。
等他醒來,之後,擦乾身體想看手機,才發現拿的還是在東夷用的三星cdma機,回國根本用不了。
顧誠也沒手錶,連時間也不知道。
他餓得發慌,穿衣下樓覓食,發現已經很晚了,連蘭州拉麪都關門了。最後只找到個衛生狀況堪憂的涼皮地攤,湊合了一頓。
還特麼忘了交代老闆別放辣油,把他這個江南文人辣得只能再叫兩瓶冰啤漱漱口。
喝着冰啤,顧誠的思鄉孤獨之念越來越重了。
畢竟,他和別的穿越者不同,別人好歹是穿越到自己家裡,肉身本尊的親人都還在。而他是剛一附體就身在異國,舉目無親,持續了一個多月。
“明天去買個新手機,搞個國內的號碼,給表姐打個電話,也好讓她們知道我回國了。”
(三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