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鋪很安穩,一覺醒來新幹線已經準點開到東京。
顧誠答應了客串,s-m方面自然是全力支持的。至於艾迴方面,當演唱會組織者負責人聽說嘉賓是《流星花園》裡最高冷帥氣的顧誠時,立刻毫無保留地答應了。
開玩笑,顧誠眼下在扶桑的人氣,也就木村拓哉敢說穩贏他,其他偶像派男歌手/男演員都得掂量掂量。他肯當神秘嘉賓,那是幫唱片公司漲人氣的事情。
因爲是首秀,艾迴唱片怕權寶雅駕馭不住場子,所以沒敢直接放去5萬人的東京巨蛋,而是選了六本木中心,3萬人的室內場館。
權寶雅需要三天的彩排時間,來進行個唱會首秀前的最後準備。
顧誠既然答應客串,每天也會到場三個小時,順帶把《男人海洋》這首歌的扶桑版反覆演唱、和樂隊磨合。其餘時間,他依然可以遙控處理自己的生意。
《男人海洋》的曲調適合鋼琴表現,而且鋼琴部分難度並不高,所以顧誠準備到時候自彈自唱,樂隊只要補足一下基調和副歌旋律就行。
顧誠最缺乏的,反而是臨場經驗,畢竟他從來沒有當着這麼多人唱歌。不過他經歷各種新聞發佈會、發表講話的資歷還是很深的,多少可以彌補回來。
11月9號很快就到了,這是一個週末,權寶雅個唱會首秀的日子,7點半準時開場。
“時間差不多了,準備上臺。”
隨着舞臺導演的指揮,被化妝師妝點精緻的權寶雅跟着樂隊摸黑上臺。還差點一個踉蹌、把臨時搭的臺階踹壞了。
顧誠走上前,幫權寶雅撣了一下裙角:“小心點,好好走路。你別當它是個唱會不就好了。有我在,還頂不上幸田未來、松浦亞彌那些傢伙的助陣不成?”
“嗯。”妹子很快鎮定下來,捏着小拳頭給自己鼓勁,“fighting!”
在《no.1》的元氣爆棚配樂中,個唱會正式拉開序幕。一旦唱起來,那點小緊張很快就消散了。場內3萬人的歡呼聲逐次被引爆,很快陷入了一片黃色的氣球和熒光棒海洋。
兩首歌唱完,權寶雅趁着間歇到後臺換一件外套。顧誠在她錯身而過時微笑着鼓勵:“不錯,前兩首歌不出錯,後面就不會出錯了。”
這是真理,也是顧誠兩世爲人見識了那麼多藝人後的經驗總結。無論是歌手還是主播,一般出錯都是在剛出道時第一次、第一段時間。
顧誠把這句話一總結,權寶雅覺得比吃了多少定心丸都有用,膽子瞬間就放開了,臨場感也爆棚。
後面一個小時非常順利,連續10首歌,夾雜一些即興互動環節,行雲流水般跑了下來。
權寶雅是扶桑罕有的全程勁舞依然全開麥的女歌手;酣暢淋漓之餘,累得中場感言都差點說不利索:
“非常感謝大家的喜愛,這是我第一次個唱會,我很感動,大家的支持我會永遠銘記的。不過,我很遺憾需要十分鐘的中場休息,所以今天請了一位在幕後默默支持我的神秘嘉賓,幫我撐過這段時間,希望大家也能喜歡。”
全場燈光暗了下去,足足有3分鐘,歌迷的聲浪漸漸熄滅,歸於安靜。
直到一盞聚光燈再次亮起,燈下是一臺鋪滿花朵的高檔白色三角鋼琴。
一個身着喬治.阿瑪尼本人手作高檔風衣的俊朗少年,坐在鋼琴前,修長的手指舒緩靈動,奏出如水流瀉的深情音符。
“是《男人海洋》!”場內竟然有兩三成觀衆,僅僅聽了前奏就聽出是什麼歌了。
顧誠雖然眼下在扶桑頗有人氣,但《男人海洋》這首歌的知名度卻不高,因爲這畢竟不是《流星花園》的電視配曲,而是顧誠個人專輯上纔有的歌,而且這張專輯在扶桑挺難買到。
所以只有對《流星花園》中的“花澤類”扮演者極度癡迷的腦殘粉,纔會很熟悉這首歌。
幸好,權寶雅走的是元氣少女風路線,而非“性感”、“宅男女神”之類的低俗風。所以她的付費歌迷裡面,至少四分之三都是女性。
這樣的歌迷人羣構成,和顧誠的那些小迷妹腦殘粉是高度重合的。
短短15秒的純鋼琴前奏結束之後,大屏幕上的鏡頭也逐漸拉進。當薩克斯等配樂響起、燈光漸亮時,鏡頭也特寫到了顧誠身上。
這下所有人都認出來了。在座幾乎沒有沒看過《流星花園》的。
“是花澤類!”
“是顧桑!”
“歐尼醬,瓦塔西戴斯基~”
鋼琴前的顧誠深邃,沉靜,如同一塊包裹着火焰的堅冰。有一股最深沉的愛意被掩飾在高冷的外表之下。
“擁卿入懷,葉隨風浪;卿身在此,心已飛殤。不寤卿心,求索迷惘……”
“癡情如海,至愛無疆;羈而無絆,任君啓航;至於彼岸,汝之天堂……”
“癡情如海,至愛深藏;如月伴卿,苦痛自扛;折吾之翼,贈汝翱翔……”
(注:漢語歌翻唱成日語、再翻譯回來的話,一般會少掉三分之二的字數。我寫日語大家就看不懂了,所以只寫“精簡版”的漢語。)
臺下“噗通”之聲不絕於耳,陸續有扶桑小迷妹腦補意淫過度,昏倒在地。
歡呼聲漸漸低沉下來,卻又綿綿不絕,如同催眠的白噪聲。
那是一種三萬人同時想要歡呼,卻又怕掩蓋住了天籟之音而強行壓抑的結果。似乎三萬個聲音在三萬個喉嚨口打轉,卻沒法迸射而出。
六本木主場,似乎籠罩在一個因爲飛速旋轉而產生的巨大真空中,只有象徵着離心力本源的顧誠可以發出聲音,而聽衆只能在真空寂靜中窒息迷醉。
五分鐘,太短。隨着顧誠的聲音歸於沉寂,無數歌迷甚至忘了她們今天是來聽權寶雅的個唱會了。
“再來一首!再來一首!”
顧誠撣撣衣服,苦笑着站起身,用扶桑語說:“對不起,大家應該都知道,我的歌只有這一首是扶桑語的。我今天是作爲前輩嘉賓,來給學妹助陣的。下面讓我們把舞臺還給權小姐。”
“《流星雨》!《流星雨》!漢語也可以!nhk上放的就是漢語!”
場內混亂了兩分鐘,最後權寶雅都上臺了,歌迷們才安靜下來。
權寶雅淡然地掃視了一眼全場,眼神中沒有不滿和委屈,而是真心和歌迷同樂。然後微笑着說:“既然漢語也可以,那我就和顧前輩合唱《流星雨》。他是我一生的良師益友,我很高興大家能夠喜歡今天的安排。”
“嗷嗷嗷~”
樂隊很給力,立刻就做好了調整,《流星雨》很容易演奏,數十秒後,音樂便緩緩響起。
權寶雅陸陸續續學了一年漢語,總算可以唱點慢歌。顧誠帶起了第一句之後,她立刻就靜下心來,進入了狀態。
前三段的呢喃抒情,沒有任何排練,很默契、自然而然地選擇了對唱。直到高潮部分,顧誠一個眼神,讓權寶雅知道該合唱了。
“……陪你去看流星雨落在這地球上;讓你的淚落在我肩膀。要你相信我的愛只肯爲你勇敢,你會看見幸福的所在……”
唯一的遺憾,是燈光師沒能爲這首歌做什麼準備,所以既看不見流星雨,也看不見別的酷炫,只有兩盞最樸素的聚光燈跟着歌手打轉,如同淒冷的白月光。
但這又有什麼關係呢。
“顧桑~瓦塔西戴思基~”
“boa~我愛你~”
臺下的小迷妹們一個個瘋狂無度,“我愛你”喊得那叫一個不要錢。當然那兩成男歌迷也少不了夾雜在當中喊,只不過他們還不至於gay到對顧誠這麼喊,最多尖叫幾下。
一曲終了,連權寶雅都被舞臺氛圍激動得不能自持,幾乎不知道該說些啥感言。
也罷,顧誠只能越俎代庖了。
“非常感謝大家的喜愛。我從來沒有開過演唱會,以後也不太可能會開,今天的客串,也許是一種寶貴的人生閱歷。”
他的言語,絲毫不像是一個歌手該在這種場合說的,誰讓他本來就不算歌手呢。
滿場數萬人,卻不知爲何被他弄得安靜下來。
顧誠“邪魅狂狷”地一笑,繼續帶着節奏:“我曾經給30個觀衆唱過歌,今天則在3萬人面前唱歌。而此刻,我內心覺得給30人唱歌比給3萬人唱更難。
因爲當我給3萬人唱的時候,你們的面目是模糊的,你們只有一個靈魂,那就是愛我。但是當我給30個人唱歌的時候,他們每一個人的個性和靈魂又回來了。我能真切地感受到,我討好了其中25個人的同時,剩下的5個鮮明個體很有可能會不喜歡我。我的真誠、才華、深度,都在那一刻受到了考驗。
所以,在剛站上臺的那一刻,我曾經考慮過:如果大家真的都非常瘋狂地喊‘我愛你’,那麼我也該湊湊趣,大喊‘我也愛你們’。但現在,我決定用一種更真誠的方式表達對真正懂我的人的敬意——我不會再喊‘我也愛你們’,因爲如果我這麼說了,你們在我眼中就不再是一個個有獨立靈魂和個性追求的個體,你們被我擰成了一股面目模糊的‘the-mass’。”
說完,顧誠揮一揮衣襬,欣然離去。
權寶雅還有十首歌,卻失神地站在那兒,看着顧誠下臺,不知所措。
“非常對不起大家。剛纔我走神了。我覺得那一瞬間,我學到了很多很多——我今天希望在這裡,和各位達成一個約定。終我一生,我不會在演唱會上說‘我也愛你們’這句感言,因爲我找到了一種更好的尊重歌迷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