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根底下,一干羣衆演員汗流浹背,口乾舌燥,看着涼棚裡的學生們可可以坐着喝飲料,別提多羨慕。
“唉,我們怎麼就沒這待遇?”
“你就別想了,人家是大學生,天之驕子,哪是你能比的?你上過大學嗎?”
“呸!大學生了不起啊?我雖然沒上過大學,但我……”
“你,你什麼你?”
“算了,不說了,大學生我見多了,她們能坐在哪裡,劇組看的是她們背後學校,出了校門誰認識她們?”
“橫店每年都有剛畢業電影學院學生加入,沒人脈的不是和我們一樣,從底層開始。”
“哈哈哈,你就酸吧。”
好不容易熬到下午兩點半,學生們開始換衣服準備拍戲。
“砰!!”
四五個箱子扔出來,裡面全是七八十年代的衣服褲子布鞋。
眼尖手快的老羣演一個箭步衝上去,快速撈起一件最乾淨衣服褲子,試了一下不合身又丟出去。
見狀,其他人一窩蜂圍上來,有當場試衣服的,有試鞋的,脫下襪子,陣陣青煙冒起,不合腳換另外一雙。
北電學生哪兒見過這種陣仗,好歹是大學生,沒有上去跟着搶衣服穿,打算等他們選完再上去。
帶隊老師高井見着這一幕笑笑沒說話,有些事還是得讓學生自己經歷。
幾分鐘後,見差不多了,高井把目光投向學生,喝道:“冷着幹嘛?趕緊換服裝,全劇組就等你們啊?”
“哦哦!”
“老師,換裝間在哪兒?”有女生問道。
天氣太熱,有的就穿了一件短袖和熱褲,當着這麼多人換不合適。
高井笑了,轉頭看向一邊副導,“王導,你們羣演有換裝間嗎?”
“咳咳。”王橫尷尬,羣演有沒有換裝間您老不清楚嗎?好萊塢都沒這種標配啊。
“不好意思高老師,條件簡陋,大家把衣服套上去就行了,反正拍不了多大一會。”
微微點頭,高井轉頭對學生冷冷道:“都聽到了?”
一陣不情願的哀嚎,學生們往服裝堆裡翻衣服,剛靠近就聞到一股餿味,狐臭,汗臭夾雜在一起,入眼可見衣服咯吱窩處發黑。
還有鞋子,濃濃腳臭味,好幾個女生臉色蒼白,總算知道剛剛一大幫人爲什麼搶這麼快。
“臥艹!這特麼兩個月沒洗了吧?鞋子穿上會不會有腳氣?”
“嘔!我受不了。”
拿着一瓶礦泉水,王成陽一旁嘿嘿笑道:“劇組衣服是租的,服裝公司洗一次管半年。”
“怕得病的話你們倒是可以放心,這些衣服每天都有人穿,大家都沒什麼事,很健康。”
一干學生轉頭看向劇組羣演,有四十多黃牙大漢,有黑不溜秋,頭髮油膩男人,有坐在灰塵僕僕地上玩手機青年。
“這,這些衣服,都是他們穿過的?”女學生嘴皮子都在抖。
“對啊!”王成陽點頭,“你看他們多健康,身體棒棒的,對了,提醒你一句,趕緊選鞋子吧,有些人有沒人腳氣我也不清楚。”
捏着鼻子,學生們不情願翻找,希望能找到幾件乾淨點衣服,但這些都是別人挑剩下,哪有好的?
後方,高井嚴厲聲音傳來,讓他們快點。
渾身一哆嗦,管不得其他,有學生拿起衣服就往頭上套,全程憋氣,臉上表情十分精彩。
盧夢穿上一件碎花衣服,渾身不自在,總感覺背上有什麼東西再爬,望着手裡黑乎乎膠底鞋,臉上十分嫌棄。
“換好衣服的就來化妝,排成一隊。”
化妝師催促,羣演挨個前去排隊化妝,說是化妝,其實就是臉上抹點顏料做的泥巴和灰塵。
看着一幫羣演都是坐在地上等待化妝,這會兒學生們識趣的沒開口問有沒有化妝間這種事。
“同學,紙巾把臉上妝擦了,袖子也不能捲起來,露出手背也要化妝。”
聞着臉上不知道什麼顏料,盧夢差點沒吐,腥臭腥臭的。
好不容易化妝完,本以爲會馬上開始拍攝,誰知道要等光線,說是現在光不好。
“嘔!”
天氣太熱,身上衣服又是餿的,沒過多久,一個皮膚白皙的女學生終於忍不住吐了。
高井走過上前把學生扶到涼棚下休息,見工作人員跑過來,他不在意擺手,“沒事,可能是有點中暑,一會就好了。”
“嘔!!”
說話這幾秒,學生又吐了,早餐都吐出來。
家裡是父母掌上明珠,衣來伸手飯來張口,什麼時候過過這種日子,頭一次穿髒衣服就跪了。
班上同學圍上來,七言八舌關心女孩身體,高井嘆氣道:“你們將來都是要畢業的,除非在娛樂圈有人脈,家裡有錢,不然穿髒衣服這種日子可能會伴隨你們很長一段時間。”
“老師,你以前也穿過髒衣服嗎?”
“穿過,我們那會條件比你們現在苦多了,一天也才十幾塊錢,都別圍着了,去做事吧。”
吐了一會,胃裡吐乾淨,女學生沒得吐,休息幾分鐘堅持上片場。
這次實訓要計分的,如果完不成會影響學期成績。
“劇務帶他們走位,講清楚規則,不要亂竄,小王,你幫忙看着點。”
“明白。”王成陽點頭。
“你們要做的很很簡單,看見前面那條標記沒?一會對直跑過去就行,口號是打到陳江河,跑快一點。”
“這麼簡單?”
“簡單?”王成陽露出白牙,“一會你就知道了,對了,那個女同學,你的鞋換一下,不能出現休閒鞋,出鏡很麻煩的。”
瞅見有女生穿的還是自己的鞋,王成陽好心提醒。
八十年代劇,出現現在的鞋什麼概念?這是嚴重穿幫,導演能罵死人。
“我,我沒鞋了。”宋雪臉一紅,低頭支支吾吾。
“沒鞋?”
王成陽一愣,不應該啊,劇組怎麼可能會少鞋呢,跑到箱子邊一看,明明還剩四五雙。
只不過味道重了點,蚊子嗡嗡嗡在上口盤旋,白色鞋墊烏漆嘛黑,隔着一米,一股撲面而來嗆鼻味直入心肺,太臭了。
穿這種鞋確實是巨大挑戰,不到萬不得已,老羣演都不敢輕易下手。
跑到工作人員休息處,幾分鐘後,王成陽拿着一雙黑色膠底鞋給宋雪,“這是我在附近村子裡找人做的,昨天剛洗過,你要不嫌棄的話拿去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