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進博狂吐了一通後,醫療團隊還是給他做了洗胃,將其吃下的50克泥土全部清洗出來,之後他的心率、血壓等生命體徵才慢慢降到正常偏高的水平。
參與實驗的十位患者全部是這樣的結果,吃下泥土後發生食物中毒症狀,腹痛、嘔吐,六位患者伴有嘔血。
醫療團隊之後給十位患者都做了胃鏡檢查,發現嘔血患者的食道和胃粘膜都有破裂的出血部位,這應該是他們過急吞嚥泥土而造成的急性上消化道出血。醫療團隊立即予以止血治療,並輸注血漿和葡萄糖。
急性上消化道出血不算是大事,更嚴重的是患者們精神狀態的變化。
在實驗過後,十位患者的情緒激越得接近於失去理智,包括王進博在內的五位患者需要注射安定。他們此前叫嚷着不是要吃這種泥土,是要另一種,罵着醫生護士們欺騙他們,是想他們死,是在害死他們。
如果患者只是沒有食慾,甚至無法進食,還可以通過注射靜脈營養液維持生命。
但精神心理是另一方面,除了進行鎮靜治療,再一步是把患者全身固定,人工昏迷,毀損神經……
即使醫療團隊有着最好的資源,卻沒有太多的手段。
這樣的困局,司寇顯是再一次地經歷,異鱗病患者感到惡癢難止一定要抓撓,而蝗化病患者是感到飢餓難忍一定要吃特定的泥土。兩者可能是同一原理,患者的精神受到某種儀式、某種力量的影響。
甚至乎,這個影響就是來自於異變區域。
異變區域就在那裡,不管它在起着什麼作用,天機局都暫時沒有辦法去終結它。
是否給予患者進食那種異常土壤?是否要做哪種神經毀損術?腦葉白質切除術?
這些臨牀實驗項目的方案已經放在指揮中心的指揮台上,毀損術和切除術會造成不可逆的永久損傷,而給予進食異常土壤則可能會使患者的病情發展到下一期。
之前通過對崔校長的解剖,醫療組有了個問題:患者是因爲感染了寄生蟲導致吃泥,還是吃泥導致的感染寄生蟲?
而現在由王主任他們的症狀有了另一個問題,患者渴望進食異常土壤,是爲了泥裡的蟲卵,還是泥土就行了?
那片異常的荒地範圍不小,有些土壤裡有大量蟲卵,卻不是全部都有。
第一個問題現在無法直接搞清楚。一個正常人不會突然去吃泥,而且還有失蹤的三百多人,他們應該是先受了精神影響才吃的泥土。但沒有線索能表明崔校長吃泥前是什麼狀態、首次吃泥是什麼時候。
不過假如能搞清楚第二個問題,那第一個問題差不多就有答案了。
如果患者是精神受影響、被驅使去吃異蝗蟲卵、吃了蟲卵染上寄生蟲、寄生蟲又驅使患者去吃更多泥土。
若是這麼一個病變過程,那麼不管吃多少普通泥土、異常泥土,只要沒吃到蟲卵就不會發展到下一期。也意味着這些被崔校長傳染的患者們體內還沒有異蝗寄生蟲,或者什麼可物理傳播的病原體。
這樣的話,那隻要不讓他們接觸到異蝗蟲卵,把這些患者運出漠北,就算控制住他們的疫情了。
至於治療方面,也可以看看異常土壤、漠北土壤能否滿足他們。
然而如果情況是這些患者精神受影響後,體內就已有寄生蟲,只要吃到相應的土壤就能使之孵化、生長和繁殖。
或者崔校長是吃了蟲卵才感染上的,成了帶蟲者,但被他傳染的新患者不需要吸入蟲卵,體內就會出現蟲體……
這是最糟糕的情況,更難理解,更難控制。
天機局既掌控不到失蹤的三百多人都去了哪裡,也不確定異常土壤除了有着蟲卵還有什麼特別。
因爲從土壤成分檢測的結果來看,“異常土壤”跟漠北其它的荒地土壤沒什麼不同,不見有核輻射。
有鑑於現在危急的形勢,指揮中心還是下了令,進行這個臨牀實驗。
結果怎麼樣,需要做過實驗才知道。
3月17日這一天已到了晚上十點多,隔離基地的忙碌不止,王若香揉揉太陽穴,又繼續打起精神。
這次參與實驗的患者有六人。四個是剛做過進食普通泥土實驗的,兩個有嘔血情況,兩個沒有,其中各一個有注射安定;還有兩個患者是沒吃過普通泥土的。
由於蝗化病傳播機制不明,而師生們對崔校長的自爆是一種目睹與聽其話語。
患者吃了異常泥土有可能產生蟲子,繼而有可能自爆,從而傳染,因此這個實驗必須小心進行。六位患者所在的高級隔離病房的監控會繼續,但指揮中心那邊不會觀看實時情況。
就連醫療團隊也不是全部人都看着,或者發生什麼狀況就走進病房去。
這次行動的前線只有三個人,盯着監控、進入病房,都是他們三個,而他們都做好了有可能被感染的心理準備。
“我看得出患者是什麼狀態,我會咒術,我也懂得急救。”
其中一人是主動請纓的王若香,她想做點貢獻,被關禁閉這麼久之後,此刻事態如此嚴重,顧俊失蹤,吳時雨失魂,前線那邊鄧惜玫等多人的劑量當量用到盡,也該是她做點什麼了。
通爺同意了她的請纓,這次行動的危險性不亞於走進異變區域,但咒術部人員就是來做這個的。
除了王若香,另外兩人是護士林仕哲、調查員陳翔,都懂舊印。
六位患者不是同時進行實驗,如果一開始就出大問題,後面的也沒必要進行。
實驗的第一位患者叫周可文,男性,18歲,高三學生,吃過普通泥土,有過嘔血和注射安定。
這時候,周可文被半固定的坐在病牀上,雙腳被綁鎖,雙手可以活動,雖然打了安定,還是靜不下。病房門嘭的被打開了,有一輛無人車駛了進來,門又被關上,車上空蕩蕩的只放着50克不帶蟲卵的黃褐色異常泥土。
“啊,啊……”周可文的心率頓時快速上升,激動地掙扎起來,車子還沒到牀邊,他就伸手去探那一小團泥土。
病房角落的喇叭傳出王若香的聲音:“周同學,你可以開始吃了,儘量吃慢點,不要再傷到食道……”
但周文好像沒聽到,顫抖的雙手一把抓過泥土就往嘴巴里狂塞,神情已是近似瘋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