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的疑問未得到答案,新的迷霧就開始困擾。
顧俊看了看上方漆黑無星的夜空,但心裡又得到一份安慰,地球世界應該並沒有滄海桑田,也並沒有毀滅。
孔雀、墨青這五個人是從那邊過來的,這三十年以來的“大地流浪者”或許也都是這樣。
“我,我……”這時候,孔雀痛苦地出聲,擡起眼來看看他,滿目的茫然,“惡夢人先生,我不懂……”
她緩緩地站起身來望着周圍,一片黃沙,一片荒蕪,雙眸頓時涌出了淚水,“我們的大地城呢?”
“你看到了?”顧俊心頭一跳,“周圍只有我們?”
“大地城……”孔雀正想走出一步,卻雙膝一軟,頹然的跌跪在黃沙之上,“大地城呢?神廟呢?”
顧俊替她說道:“怎麼就像幻覺破滅那樣,全部消失不見了是吧?這也是我的問題,我能看到的就這個樣子。”但剛纔的精神聯感中,他有窺見到大地城的一些景象,那不像是妄想。
“是不是奧薩蘭人?可是不可能什麼都沒了……是不是我們來錯地方了?可是……”孔雀看到了惡夢人手中拿着的兩樣聖物,她喃喃:“聖物還在……”她突然往湖泊那邊奔跑過去。
現在她能在這片沙漠上直接來去了,跑到那堆亂石邊上一望,看到那塊雕刻有印記的石頭。
卻是如此簡陋,旁邊也沒什麼雕像,就是一堆破爛石頭。
孔雀無措地往回走去,路過墨青的時候,墨青對她如若未視,她從黃沙上撿起了那隻小狗陶像,撫了撫。
“凱瑟琳。”顧俊並不打算就這樣了,用英語喊道:“你能聽到嗎?你不只是孔雀,凱瑟琳!”
他可以肯定還有一個人格藏在孔雀的軀殼裡,那個身份也許知道得更多。
“啊……”孔雀還未定下的精神再次被翻攪起來,“這些是什麼,啊……凱瑟琳-李……”她的面容扭曲,聲音變化,又詭異的喃出英語:“我在哪裡……我瘋了嗎,我徹底瘋了嗎……”
她時而說英語,時而又說大地流浪者語:“出去,你是誰,離我腦子遠點!”
她的兩股意識似乎都在不斷掙扎,痛苦地碰撞,讓她抓着腦袋幾乎是在撕扯。
顧俊走去看了她一會兒,看着她漸漸喘息着停了下來。
“惡夢人先生。”孔雀輕聲,“我認識她了,凱瑟琳,她就在這。”她的神情驟然一變,眼神也不同了,少了些穩重,多了些年輕朝氣,“該死,該死,面具先生你真的存在嗎,噢天,那些是什麼?老鼠?”
“冷靜點。”顧俊安撫了幾句,“你是凱瑟琳-李吧,你記得最後的日期是什麼時候?回答我!”
凱瑟琳有點被他嚇着了,但也總算靜了下來,“2021年6月20日,差不多。”
“世界有什麼變化嗎?”他又問,“華夏那邊有沒有出什麼事情?瘟疫?超自然災難?你有聽說嗎?”
“我……沒聽說。”凱瑟琳疑惑地搖頭,“還是那樣吧。”
顧俊悄然鬆出了一口氣,繃了很久的心舒展了些。
當她沒撒謊,那麼說距離他登上白船進入夢境世界,過了有半年。
惡夢病真的被消滅了,不管東州、華夏或全球,在這期間都沒出什麼失控的大事。
“你記得的最後一件事情是什麼?”他再問道。
“我不知道。”凱瑟琳也沒有不好意思,很坦然的說:“我有點精神問題,你懂吧,我需要服藥纔沒事。湯姆,我的男朋友,他也是。說真的他傻站在那裡幹什麼?湯姆!我知道這聽上去很奇怪,我們會看到怪東西。”
“什麼?”
“沙漠裡的一座城市。”凱瑟琳聳聳肩,“海市蜃樓那樣,有房屋,有道路,有人。按孔雀說的,那叫大地城。順便說一句,我不知道她是什麼。這種幻視在我十六歲參加一次派對時就開始了……”
“朱迪的生日派對?”顧俊問道。凱瑟琳一愣:“你怎麼知道的?你是我的幻想朋友?”
“不。”顧俊說,“你就一點不記得自己怎麼到這裡來的?除了湯姆,還有別人嗎?”
“我真的不記得了。”凱瑟琳皺眉地回想,卻只能搖頭:“我就記得我和湯姆約好在電影院見面,然後我離開我的公寓……然後,我就在這裡了。”
顧俊又問了凱瑟琳一些問題,都沒能得到更多的信息,以她說的她和湯姆就是普通人。
他整理着頭緒,相比起精神分裂,他們更像是多重人格,身體裡多了一個靈魂……從未來而至的大地流浪者靈魂。這種跡象是從多年前那次派對開始的,直到最近不知怎麼就進了幻夢境,五個人。
之後就是孔雀他們掌控身體了,看到別的事物,認知着別的事物。
人的所視所聽所感,都是大腦接收到的信息。
這些信息不一定來源於真實的外界,也可以是某一種預設、灌輸和控制,就像木偶被操縱着。
不管是凱瑟琳,還是孔雀,此前對於彼此、對於這些錯亂都並不知曉。
就像棋盤中的棋子,並不知道自己是棋子。
那在背後操縱着木偶的、下着棋的……是誰?怎麼能做到這樣?這樣做的目的又是什麼?
而且這三樣聖物是怎麼個由來?是誰,在什麼時候,放在了這裡?以前的“大地流浪者”?
顧俊越想,越有些頭痛欲裂,一股寒風捲着黃沙吹來,似是一隻無形的大手籠罩。
那些關於未來的信息,是真是假?天機亂,叛逆起,大突變時代,咳血病,魚鱗病,石化病……
《納克特抄本》,舊印,這些又有着什麼樣的關連……
“以前那些大地流浪者最後去哪了。”顧俊問老祖各,“你們知道嗎?”
“呃。”老祖各犯難的拍了拍頭,“十幾個無名小卒,連我們祖各也不會多留意的。”
“惡夢人先生。”這時孔雀又出現了,凱瑟琳隱了走,她茫然問:“這是你施的一個惡夢嗎?”
與此同時,祖各們嘀嘀噠噠的說着什麼,老祖各拍手一聲打斷了她,有點緊張的道:“惡夢先生,有句話不知道當不當講,那條通道開始變得不穩定,按我們的經驗,是快要崩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