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燕,謝謝你的分享,還有嗎?”樑鳳柳問。
“我的話還有很多,都是實用的,不說廢話,大家的時間都很寶貴,有時間可以做很多必須要做的事,我不想浪費大家的時間。”春燕說。
“沒關係,如果你想說,還可以說。不必擔心,你說的對我們都有幫助。”樑鳳柳說。
“那好,這個事,我還是要說清楚。我去季柯南做過的項目點,不是我要去的,是劉小姐安排我去的,實際上我不想去,我知道,柯南做的不錯,沒必要去挑刺兒,可是,這是命令,必須得去。如果不去,就會受到相應的懲戒。我當時也怕失去這份工作,畢竟年紀也大了,也沒什麼一技之長,說實話,目的就是要去看看季柯南是不是專心做項目,或者做的不盡如人意。我知道,去看另外一名同事做項目的成果,如果沒有得到別人的同意,就有可能犯錯,是一種冒犯行爲,是不可取的,有些卑鄙無恥下流。君子坦蕩蕩,小人長慼慼。我不問領導的意思,就只聽領導的安排,沒考慮同事的感受,如果我換位思考,考慮到季柯南的感受,就不會去,可以拒絕,當時沒拒絕,反而覺得是欽差大臣的樣子,可以發號施令,可以到處監督,別人都十分尊重。要知道,欽差大臣沒有尚方寶劍,是十分難受的,不會多解釋,只是照着做就行了。”
“你去看項目,名義是什麼?實際是幹什麼?”樑鳳柳問。
“名義上是去學習先進經驗,實際看季柯南他們是否有不規範的行爲。”春燕說。
“是怎樣做的呢?”樑鳳柳問。
“例如,去一個山頂上的一個村,我忘了什麼名字,原來那個地方太高,又偏僻,道路難行,不通公路,有一段路需要翻山過去才行。可以不去,可是領導要求去。越是這樣的偏僻的地方,天高皇帝遠的,越是容易搞鬼,看看是不是有問題,如果有問題,就要追究責任。”春燕說。
“後來你們去了嗎?”樑鳳柳問。
“咋能不去呢?領導都發話了,不去肯定不行,就是冒險,也要去。非要弄個水落石出不可,我當時也是暈,但是,內心裡還是很清楚的,爲什麼該查的不查,不該查的卻查得緊?”春燕說。
“怎麼這樣說?”
“這個事本來不該我說,既然問到這裡了,我就稍微說一下。就是在綜合項目這一塊,做水井項目,有個村虛報水井數量,做的水井也不達標,讓自己的親屬來承包工程,重複報銷,從中獲得不少好處,這個不徹底去查,卻去查季柯南所負責的村子。這裡面不是有很大的問題嗎?”春燕說。
“是的,你繼續說。”樑鳳柳說。
“我開始不懂,就去了,在路上車輪陷入泥潭,是季柯南不顧髒累,幫忙推車,等到車從泥潭裡出來,車輪帶出來的泥漿水濺了季柯南的一身,滿頭滿臉都是泥漿水。我和另外一位姐妹卻坐在車上沒下車,想到這件事我就挺難過的。季柯南真的很有愛心,像這樣的好人,怎麼可能在經濟上有問題呢?”春燕說。
“後來查出什麼問題了嗎?”樑鳳柳問。
“我根據多年的工作經驗,在那裡到處問,又看到了實實在在的工程,家家戶戶都通了水,老百姓都滿意,走到哪裡,都受歡迎,請我們到家裡吃飯,那裡的野兔野雞野味兒真的不少,上到山頂,真的是快樂的地方,流連忘返,民風淳樸,家家戶戶都熱情好客,而且都有臘肉,肉質非常好,在離天最近的地方,也沒有豬瘟,也沒有雞瘟,只要是傳染病,當地都沒有,感覺到就像神仙一樣的生活。我們上去就不想回來了。在那個村做項目,真的是好地方,關鍵是交通不方便,要是下山來,就要走很長的路,所以,他們當地都是自給自足。像是世外桃源。”春燕說。
“瞧你說的這麼好,肯定吸引不少人去旅遊吧?”樑鳳柳問。
“不是,沒有那回事。因爲交通不方便,聽說當時修公路的,負責修路項目的家鄉在附近的另一個村,結果,修公路就修到另一個村了,真正的項目村裡沒有通公路,看來,就像荊楚西北的項目一樣,誰在臺上,就照顧誰,是考慮人情關係,不是考慮真正地花小錢辦大事。這個就不說了,既成事實就是修路沒修好,這邊走路要翻山越嶺。”
“這個修公路的事另外再說。說重點。領導派你們去有哪些收穫?”樑鳳柳問。
“收穫太多了。關鍵有一點可以證明,在我瞭解的情況來看,季柯南比誰都聰明,和藹可親,仁慈待人,不貪便宜,也不自私,對所有村民都很好,做項目也堅持原則,拿最小的錢辦最大的事,用較少的資金來辦較多的項目。他在當地有一定的影響和威望。我從來沒有感覺到村民對我們的熱愛,是發自內心的熱愛,在其他地方感受不到。這個證明季柯南做工作非常紮實細緻,本來是找他毛病的,結果找到了很多優點,他在經濟上沒有一點問題,賬目都是公開的,沒有絲毫問題,也經過村項目小組的嚴格審覈,每一分錢都用在明明白白的地方,絕不浪費,更不用說想借這個機會發財了。本來資金就不多,受益人受益戶一家一家都可以逐一覈實清楚,要說失敗,那是不可能的。我算是服了,季柯南做到了很多所謂高級的人都無法做到的事,我由衷地佩服季柯南。他是我們機構的難得的人才,也是品德高尚的人,是溫和的對人彬彬有禮的懂得尊重人的人,這樣的人非常專業,適合當我們的領導,可以幫助我們走向更好的未來。如果遇到壞領導,我們完全沒有未來。”春燕說。
“你說得對!”樑鳳柳說。
“我後悔去查了季柯南,本來信心滿滿,指望能查出點什麼好向領導交差,憑我的經驗,絕對能查出點瑕疵,結果,不管我怎麼樣努力,都不能查到,非常遺憾,一起去的柳紅,非常細心的一個人,也沒能查出什麼,當地人說話都聽得懂,不是聽不懂。我真的很有挫敗感。開始我對季柯南也不瞭解,通過去查他的毛病,發現他的優點有不少,他在當地百姓心目中的地位很高,沒想到,真沒想到,他用最少的錢,辦成了最多的事。想要找他的錯,卻發現自己存在了差距。錯沒找到,反惹了一身騷。我感覺對不起季柯南,當時沒有明說是任務,只是說了假話,就是來學習,希望季柯南能原諒。你在山頂村做的很好,我自嘆不如,可以說,所有在座的做項目,都沒有你做得好。要向你學習!”春燕說。
“季柯南,你說說看!”樑鳳柳說。
“沒必要,都過去了,我只是按照項目原則在做,其他的都不說了。最終都是大家的努力,不是我一個人的功勞,是大家的榮譽。至於說去做什麼,現在說也沒啥意義,都是過去的事了,不提也罷,關鍵是看前面,要看長遠。”季柯南說。
“看來你很低調又很謙虛。”樑鳳柳說,“春燕,請繼續。”
“我呢,也不怕得罪人,好話壞話都說,什麼人都說,我退休了,可以隨便說,可以到處玩,護照都辦好了,準備去外面看看外面的世界,到底有多精彩,我不在乎大家對我怎樣評價,我只是要承擔我自己的責任。該說的就一定說,不該說的就閉口不言。這個機構我是很熱愛的,希望越來越好,因爲愛之深,所以恨之切,不想讓一顆老鼠屎壞一鍋湯,可是,現在老鼠屎不止一顆,到底有多少,我不知道,我只是覺得多,要想知道有多少,需要徹底清查。我呢,也沒精力了,也沒時間了,也沒義務去查,應該交給你們去查。如果不弄清楚,恐怕機構很快就完蛋,在內地的項目無法再繼續。別的省份我不敢說,就是這個荊楚省,我敢說,可能就無法再立足,可能要被淘汰出局。因爲我們的規章沒有,也沒認真去制定一份,也沒想到按章辦事,全是憑感情從事,覺得非常不靠譜。還是要制定並完善規章才行,真的,沒有規矩不成方圓,我說了很多遍,這是很重要的,就是重複了很多遍只要去做也行,就怕不去做,還是不肯悔改,那麼就非常麻煩,真的要發生不願意看到的那一幕。我欣賞季柯南,可是他不是領軍人物,是一個小角色,是很低的地位,正是這樣的人,才能讓機構繼續存在一段時間,如果沒有他,機構早就歇菜了。他沒有得到相關的地位和工資福利,因爲沒有規章,沒有獎懲制度,都是稀裡糊塗地過,大家都在渾渾噩噩中過日子,好人也會中毒。我希望更多的人向季柯南學習,當然,學習季柯南也沒有什麼積極性,因爲沒有獎勵機制,學習了季柯南,結果地位最低工資最少,其實也沒什麼意思。這話又說回來,就是要建立完善制度,並嚴格執行,不是憑良心辦事,因爲良心有時候不太靠譜,不具體,不能執行。還是要拿一套行之有效的方案纔好。不能太隨意了。”春燕說。
大家對春燕的發言都在認真聽,她說的,沒有什麼假的,都是她的肺腑之言,看得出這是一場告別大家之前的宣言,大概意思就是說,人的最大的痛苦生離死別,好像就要來了,她鐵了心是要得罪人,做好了承擔所有後果的思想準備。她的想法很簡單,就是她一定會走,等她走了,這個機構要改革,要開除一些人,留一些人,到底誰去誰留,就不是她管的事了。到底誰來管?現在還說不清,看看五人小組的調查,以及帶回去給董事局討論。當然,董事局不會仔細討論人事任免,可是對原則性的問題還是很有一套指導方案,不會讓這樣的情況持續下去。火星基金會雖是國際性的,可是對於內地的事務來說,也是所有事務中佔據重要比例和位置的,不得不認真對待,要不然,就會影響整體效果。這樣,就會流失一部分捐款人,久而久之,損失就很大了。
“春燕,你說完了嗎?”樑鳳柳問。
“還沒有,如果需要我閉嘴,我就閉嘴,這些話,都攢了這麼多年,咋可能在這短短的兩天時間裡說完呢?”春燕說。
“那好,你先休息一下,等有需要的時候再問你吧!”樑鳳柳說,她轉向安德烈,問:“你是安德烈?”
“是,是我,我是安德烈。”
“你和誰合作過?”樑鳳柳問。
“多了。和宋三皮,金蓮,還有春燕,和季柯南有過短期的合作。”安德烈說。
“嗯嗯,還有嗎?”
“還有,就是到外省做過一年。”安德烈說。
“到外省做?”樑鳳柳問。
安德烈見問他,早已內心慌亂,看着樑鳳柳的眼睛充滿了疑惑和不安,不知道樑鳳柳突然問他什麼問題難以回答,他不自覺地腿肚子開始抖動起來,聲音也略微地有些發顫,很不正常。
“是的,外省的項目纔開始,還一團亂麻,沒有理清頭緒,大家都束手無策,一籌莫展,這個時候,很需要一個有經驗的人,當時領導就派我去了。”安德烈說。
樑鳳柳一聽,吃了一驚,很明顯,安德烈在做項目方面完全是白癡一個!劉小姐或者馮菲菲怎麼會派一個毫無經驗的工作人員去做開拓性的項目呢?
這不是讓外省的項目往坑裡跳嗎?哦,明白了,如果是派一個有着豐富工作經驗的人,肯定會做好,那麼外省就會做出很好的成績,相比較而言,就會將劉小姐做的項目給比下去,那麼,劉小姐在內地的地位就受到了影響。起碼,劉小姐的力量受到了制衡,免得她驕傲自滿,一手遮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