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油筒上的刻度有用,抽一下就知道有多少,果然,尹賢仁將油壺放到磅秤上一稱,沒問題了。除掉剛纔的空油壺的重量,就是油的重量。人的聰明,在工具上體現出來,不是不聰明,是用錯了地方,就容易變愚昧。
這個缺斤少兩倒不重要,況且沒有缺少,關鍵是油的質量有保障,榨出來的油相當純,沒有添任何東西。排除轉基因大豆油,這裡可以享受純粹的食用油,哪怕工資少點,吃的東西健康,也是一種收穫,一點也不虧。如果在市內生活,肯定免不了一些食品困擾,讓自己不開心,天天都心驚膽顫,不得安寧。
老男人收了錢,尹賢仁提着油壺,兩個指頭墊着餐巾紙。餐巾紙包裝上寫着“清風閣酒樓”字樣。季柯南佩服尹賢仁的心細如髮,要知道,油這東西,沾了就不容易弄掉。他從源頭杜絕,實在是高!清風閣就是以前的上官夫妻開的酒樓。名稱變了。這個名稱更有詩意,帶有文化氣氛,可以吸引更多的人來玩。當然,包括所謂的文化人,詩人,或者其他附庸風雅的人。有了物質基礎,再談上層建築,就好比吃飽了,就要寫詩。當然,也有其他的追求。名稱改變,人沒換,風味也差不多,實際上還是老樣子,所謂換湯不換藥就是這個道理。
季柯南他們與老人打了招呼,季柯南調轉車頭,發動摩托車,尹賢仁上車,季柯南載着他“兔兔兔”地跑了。這個技術還是有的。他付出了代價,受過傷,自己多練練,坐車的人就少點風險。自己受傷,可以讓乘坐的人少受傷不受傷。這是捨己的愛。想到這裡,柯南對自己的高尚呵呵一笑。這是自我擡舉,不知其可。
路邊的草藥長勢喜人,黑李子樹整齊地排列在路兩旁。杜仲樹還有一些,星星點點不多,但是長得高大,估計來年收成一定不錯。看得到有收入,看不出來有收入,滿樹都是果實,不清楚變現如何。投資不少,回報不詳,據說數據可以造假,實際情況,農戶不一定有錢。宣傳和實際有出入。還是眼見爲實耳聽爲虛。
地太少,上一個項目不容易,做成功一個項目更不容易,要成規模才行。
兩邊的樹往後倒去,季柯南的車往前飛馳。這輛摩托車質量非常好,騎着沒問題。可惜每天使用的頻率不高。浪費了,實在可惜。如果像凌少寒那樣,估計早就跑到一萬公里,不至於現在還沒到兩千公里。
機構出錢買到摩托車,油錢也要機構承擔,這些預算早就有了,如果預算了這個,在規定的時間內,沒有用下去,也不行,要挨批的。這個批評,不是領導私下批評,是在開會的時候,當着衆人的面批評。什麼尷尬,什麼害羞,都是忽略不計的。既得利益,得到就是得到了,不會輕易讓出。除非不在機構做事就不用退出來。畢竟都是自己的名字,別人要是用,還要過戶。自己都嫌麻煩,別人也是。再說,摩托車又不是跑車,沒有那麼值錢。只是一個代步工具,在山區非常實用,出來後,在有些城市不能用,例如禁摩地區就不能行駛,摩托車只有在家睡大覺,時間長了,還容易生鏽,保管起來很麻煩。一般來說,騎摩托車的容易受傷,畢竟是兩個輪子,穩定性能不好。如果是三個輪子或者四個輪子,效果要好得多。只是目前的條件,條件不容許買三個輪子以上的機動車。從這個方面可以看出,機構領導對項目是沒有什麼信心的。柯南也要做好思想準備。不要在一棵樹上吊死。受政策的影響較大,包括各樣的變化,人事和財務都可能會變化。結果可能會引起職場上的“大地震”。
那輛肇事車還在那裡,人已經全部走了,沒有誰會和車一起靜默,人是活的,需要幹活,做事,才能活,不做事,就不踏實。這個村,大多數都做活,自己不做活,沒人可憐,沒人幫助,只要能動,就要勞動。這個習慣保留了很久很久。活着就是一種慶祝,慶祝自己活着,就要感謝創造生命的那一位,除了父母,就是上帝。當然,很多人知道有創造主,就是選擇看不見,那就沒辦法。故意看不見,和眼拙看不見,故意裝糊塗,和本來就愚昧,不是一回事。大概都有各自的想法。除了限制或者無民事行爲能力的人,一般人都會有自己的想法。有的表現出來,有的卻不。
從肇事現場經過,季柯南心想,當時的司機,心理陰影面積應該不小。就是這條路,對他來說,也會有着深刻的記憶。經歷過災難的人,一般對災難記憶深刻,彷彿死過一回,又獲得重生,那麼,就格外珍惜生命,感謝這樣的安排,就不會浪費生命。會十分節約時間,只要有機會,就開始做事,儘量在有限的時間內多做一些對人有益的事。
停好摩托車,關上玻璃門,上鎖,上了樓,進了宿舍,做飯還要等一會兒。尹賢仁放下菜籽油油壺,關上廚房門,又試着打開,沒成功,就是要防止隨便打開,如果隨便進入,尹賢仁的油鹽醬醋都可能不翼而飛。要知道,臨近公路,什麼人都有。防人之心不可無,來來往往,其中不乏順手牽羊者,一不小心,就容易丟東西。東西不值錢,但是突然丟了,就像老朋友突然沒了,心裡多少有些失落。再說,丟了的東西,發現的確有用,後悔當時爲什麼沒有好好使用。現在倒好,被人偷走,拿去使用了。
這裡離公路太近,不是樑馬江,也有路人,不是本村人,也有外村或者外地人,賊不走空,見到需要或者將來需要的東西,都可能順走。當然,逮到了就承認,放了就等於放虎歸山,他還會重操舊業,照偷不誤。
不過,家賊更多。像樑馬江,本來沒土地也沒山林,除了一幢房屋,啥都沒有,甚至連戶口都還在山下,沒遷回來。成爲黑戶。人都熟悉,戶口不在,讓人產生悲涼感和挫敗感。他想發財卻不能,想給家人想要的生活,也達不到,人到中年,會越來越信命,也期待有一天會轉運,哪怕看到一輛垃圾車過去,上面寫着“轉運”二字,他也開心,認爲這就是一種暗示,也是一絲希望,說不定有一天突然發了大財,就可以重新得到力量,在那些瞧不起他的人們面前好好顯擺顯擺,讓自己重振雄風,令世人讚歎。那纔是真正的人生,得意須盡歡,不留遺憾事。
尹賢仁上樓,進入自己的房間,開始他的改舊戲本的工作。這個工作暫時沒錢,可是將來難說。遇到紅白喜事請唱戲的,他就可以分得一杯羹。無論多少,都會分點,畢竟,他對舊戲本修改完善有貢獻。還有,他們都不會打字,現在唱戲,需要播放字幕,字打好了,才能通過電腦,在顯示屏上跳出來,讓更多的人明白唱的是什麼。有的人對這個樂此不疲,有的人不屑,有的人說是傳統文化,需要發揚光大,說啥的都有,不過,他們唱戲不都免費,免得劇團維持不下去。人們有飯吃,就要考慮別的,例如一些傳統。小時候的記憶深刻,一代傳一代。過年過節的,都要唱戲,紅白喜事的,都要熱鬧。不可能大家聚在一起玩手機,那是各自生活的狀態。在一起就是看戲,不是玩手機、刷視頻,有些東西,手機是解決不了的。必須要回歸本位才行。
修改劇本不如重新寫劇本,總覺得不太美,但尹賢仁不知道從什麼地方着手,實在苦惱。只恨自己讀書少,動筆能力差。試了幾次都不成功,只好作罷。不過,不怕慢,就怕站,只要前進,哪怕沒進步,也值得肯定。只有越改越好的,沒有越改越差的。文章在修改,經常否定,纔會越來越棒。
季柯南也不懂怎樣寫劇本,從來沒寫過,更重要的,現在是老戲本,那些語言,根本不是一般文人能閉門造車造出來的。需要錘鍊語言,需要巧妙構思,更需要和老戲迷們互動。
說歸說,做歸做,要做什麼,需要馬上開始。只有車開動了,纔好調整方向。如果原地調整,畢竟很吃力的。這是力氣活,不是誰都能幹的。幹不好,改壞了,會被原作者罵的,也會被觀衆罵的,這個活兒,一點都不輕鬆。
一切就緒,做飯不用季柯南動手,季柯南負責洗碗,洗碗包括洗鍋。做菜不懂怎樣做,學也學不會。自己動手炒菜,自己喜歡吃。衆口就難調,沒辦法讓大家都喜歡。好在人不多,偶爾做一次,證明一下他的實力,讓對方嚐嚐,如果對方說行,就繼續做,如果搖頭,就放手。給對方展示廚藝的機會。有機會就抓住,在競爭的社會裡更要有特長,有自己的生存之道,才能立於不敗之地。如果沒有,只能做不需要工作技巧的工作,可能比較粗笨髒累的活兒。僅能餬口,不能發財,也不可能有所發展。
廚房就是一間儲物間,沒有裝修,保持原狀。青灰色的牆壁,是水泥砂石的本色,窗戶是鋁合金的,有窗紗,落滿了灰塵。牆角上面是蜘蛛網。窗戶外面的屋檐下有馬蜂窩。馬蜂窩一年做一個,左邊一個,右邊一個,中間一個,馬蜂和人和睦相處,不相互侵犯,共同使用建築物和空間,也是不錯的。
地板是橘黃色的,有防滑的凸起。經常拖擦的地方顯得乾淨,有倒影,不經常擦拖到地方,就有油污。不是自己的地方,清理起來也很認真,這是一種生活方式。很認真,精緻的生活,在什麼地方,在什麼時候都會有。
竈臺非常簡易,兩塊水泥磚壘起,上面放一塊一平方米的地磚即可。在地磚上放煤氣竈,這就是炒菜的地方。有些像野炊的情景,不過區別是一個在室內,一個在室外。簡單的生活設施,清理起來就不復雜,越是簡單,越能過豐富的生活。
廚房外是走廊,走廊有臺階,只有一級,院子裡鋪的是水磨石的地磚,角落裡有青苔,地面經常被柴女打掃。顯得很乾淨。走廊下的地面,柴女偶爾也幫忙打掃一下,這樣的四合院,是一個整體,工作閒下來的時候,季柯南也幫忙打掃打掃。這個習慣以前沒有,結婚之後,在妻子的嘮叨下,也逐漸養成。柴女就是樑馬江的老婆。樑馬江能結婚,不論是結婚還是入贅,都是一家人,他算是有福氣。山裡能娶妻,就是有本事,很多人娶妻,要花大半生積蓄。沒錢要討老婆,難啊!
季柯南本想再寫點東西,無奈何心裡所想,沒有靈感,寫不出來,索性打開電腦看電影。最欣賞的還是大片,看起來比較恢弘大氣,看着過癮。如果在影院裡觀賞,會更精彩。這個時候,季柯南選擇的影片,沒有敏感的辨識力,怎樣過癮就怎樣來。
還沒看完一部,尹賢仁就喊吃飯。這速度也是沒說的。輕車熟路,做飯和洗碗一樣,經常做就快。
菜籽油煎豆腐,豆腐焦黃,外焦內軟,有油有鹽,吃起來格外香,沒有佐料,帶着自然的香氣。一盤西紅柿炒雞蛋,也是紅黃搭配,吃起來非常爽。也不放佐料,不是不放,是沒買。這些佐料,只是聞起來香,吃起來味道不錯,但是,實在不放心佐料的來源,就沒買,也省了錢,反而不影響口感。在這樣的環境下,應當滿足,不會想別的。
人在飢餓的時候,吃什麼都覺得香;相反,吃什麼都如同嚼蠟。吃飽了就是吃蜜也不覺得甜,餓着的時候,就是咀嚼窩窩頭也覺得好吃。如果吃飽就不吃了,多吃一口等於浪費糧食。少吃一口不會餓死,反而會越來越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