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不懂分享,總覺得有點自私過度,誰跟他打交道,誰就準備好吃虧,不會輕易讓自己吃虧。除非是爲了賺取對方更大更多的榮譽,否則總不能低頭認輸,或者讓人來分享他的成果。不會分享,不願分享,一般是獨享,是自私的,專顧自己,心目中沒有其他人,包括生自己的人,都不放在心上。唯獨對自己照顧的很好,有點責任心的,對兒女還好,沒有責任心的,對兒女也不好,更不用說,對大難來時各自飛的配偶了,在災難突然臨到的時候,更是跑得快。
董旭柱從超市老闆那裡瞭解了情況後,就直接去了村衛生室。
超市老闆在他臨走之前說:“不要責怪上官和鮑國東,他倆都還不錯,我和他們在一起,知道他倆都不是壞人,只不過,好得不明顯罷了。我看人不會看錯。聽我的,準沒錯。”
超市老闆的說法,讓董旭柱感到事情有點棘手,原因是,他倆都有背景,看看,超市老闆非常聰明,知道他倆都不能得罪,董旭柱在他那裡得知不到真相,只能靠詢問當事人才能明白了。這個老闆圓滑,要不然生意早做不下去,關門大吉。能在這樣的環境下生存下去,還真不簡單。
董旭柱聽說上官在村衛生室,就去找他。
上官的臉上打了一塊紗布,醫生在旁邊整理藥水。上官看見了董旭柱,連忙站了起來,說:“哎呀,主任,你來幹什麼?什麼風把你給吹來了?”
“什麼風?西北風。我來了解一下情況。”董旭柱說。
“西北風,冷啊!到底什麼情況?真是歪風邪氣,我被人打了,這不明擺着嗎?還用瞭解嗎?”上官說。
“你說的我明白,傷得怎麼樣?例行公事,還是要做的,希望理解。”董旭柱問。
“一般,對那個傢伙,一定要嚴懲不貸,要知道,他是我以前的夥計,現在反了他了,還敢在我頭上動土?你不懲罰他,他將來會更厲害,明白嗎?這個不能讓步,不能例行公事,有了初一,就有十五,有了這一次,就有下一次,不徹底根治,還要復發。你說對吧,醫生?”上官說。
“對對,對,對,說得對,你咋這麼瞭解醫學呢?”醫生笑道。
“給人抓藥看病,和做飯菜給人吃,是一樣的道理,看菜吃飯,量體裁衣,看病吃藥打針,都是爲人服務,道理都大同小異,你說是不是?”上官說。
“沒錯,總結得好,我咋沒想過這個問題呢?”醫生繼續笑道。
看來,醫生比較隨和,對病人說啥,他都不反對。只要病人來找他,他就高興,要的就是一個人氣。
上官說完,閉口不言,看着董旭柱。
“你說的我都清楚,怎樣處罰,我會請示東干事後,再說。不請示,就不行。”董旭柱明明白白地說,在場的人都覺得他實在,沒有再說什麼。
董旭柱說:“你要好好地養傷,等傷好了,我再調解這件事。先了解情況,再請示,再做決定。稍安勿躁,好事不在忙中取。”
“不行,你要趕緊處理,否則,我就要報警了。這事還能等嗎?受傷的又不是你,誰疼誰知道。真是飽漢子不知餓漢子飢,站着說話不腰疼。”上官說。
“你報警恐怕沒用。首先,你報警後,不見得警車會開過來,警方我比你熟悉。我說沒事,警員也不會理你,我說處理,警員纔會真管。對這個我還是有把握的。”董旭柱說。
醫生看看董旭柱,她是任明旺的大女兒,是鄉衛生院的分院,這裡是她工作的地方,照顧自己的父親也方便些,要說憑關係,她也算一個。她長得不咋樣,但條子還行,該凸的凸,該凹的凹,雖已經生育過孩子,但小肚子還比較平坦,看不出來是經產婦人。這樣的人在衛生院,都是熟人,凡事都可以直說,行不行都可以商量。至於都是同齡人,上官和醫生更是沒話說,都可以直言不諱,該說啥就說啥,醫生對上官還是比較器重,雖說上官沒有考上大學,但是人品還不算壞,和上官交往,不會佔便宜,也不會吃虧,大概都過得去。
她給上官做了小手術,臉皮被鮑國東打開了口子,她將傷口清洗消毒後,縫合,然後上了紗布,估計要到半個月後拆線,但是,每天都要換藥,換紗布,還要吃消炎藥,免得感染。這是操作流程,對她來說輕車熟路。村民常常受傷,她也常常忙碌。在春耕時,在農閒時,都容易受傷,村民一般不去醫院,都是去小診所、衛生院解決,一是方便,二是便宜,三是簡單,沒必要去縣醫院瞎轉,除非大病,非去不可纔去,小毛病諸如紅傷外傷都是就地解決,人們認爲自己沒那麼嬌貴,能扛就自己扛,扛不了再說,人們總是羞於求人的,總覺得有些難爲情。
最近一段時間,上官可能要費一些口舌了,要和一些熟客和朋友打口水仗,要拼命地解釋,爲什麼受傷,被誰弄傷,還要表現出來,夫妻兩個關係很好,非常和睦,免得就不會讓人相信,是他被外人打了,不是和老婆幹內仗。被外人打了可以找派出所,被自己人打了,那屬於家事,不嚴重的,自己內部解決,比較難解決的,找基層,如果基層解決不了,再起訴解決。這些程序就是這樣,目的是讓人和睦相處,可是總是很難做到。
很多人要面子,明明是和配偶或者親人幹架,對外說是不小心碰傷的,這個不好,但是,死要面子是中國人的特點,誰都沒辦法改變。和別人對話,都要考慮一下,到底誰在說謊,不說謊還不知道,說了謊別人都知道。撒謊才能生存,如果不會撒謊,就不適合在這片土地上生活。人很聰明,貶義詞就是狡猾,長期以來,就是這樣的生存環境。如果老實本分,會被認爲愚蠢笨蛋,在社會上混不開。的確如此!小家庭,就是大社會,小家庭可以折射大社會的影子。
董旭柱弄明白了他的傷情,知道上官肯定要跟鮑國東沒完沒了,也就不指望上官會息事寧人,就等他康復後,坐下來和鮑國東商量一下賠償問題。現在的人都講實際的,給予經濟賠償,一般能夠消除仇恨。錢在前頭,打先鋒,就容易攻破敵人的陣營。人有毛病,錢沒有。有了錢,啥事都好說。有了錢,不說話就能明白三分意思,一說話,全明白了。這個就是這樣的。如果不會說話,就讓錢來說。錢是啞巴,可以能表達很豐富的意思,聰明人一看就懂,一聽就明白。
董旭柱相信錢能解決問題,他知道,現在的人都愛錢,先打一頓,再給糖吃,那不行,那是哄三歲小孩,對於成人來說,沒用。小孩子不知道錢有什麼用,錢不是糖,吃着不甜,小孩子不懂錢能幹什麼,只是覺得錢沒用。後來逐漸長大,小孩才明白,錢可以換東西,拿錢去換自己喜歡的東西,如棒棒糖,從此,孩子就明白了錢的重要性。錢等於是棒棒糖,有了錢,就能吃到甜的,有了錢,就能買到心儀的玩具。
成人會覺得錢可以買糖,成人會拐彎,小孩子不會,只會來直接的。因小孩還沒有受到嚴重的威脅,沒有被污染,還保持着童真。從孩子的說話,成人就能明白自己是多麼齷齪,自己教的和自己做的是兩碼事,不能說服人。
從事這麼多年的調解工作,董旭柱很清楚,要想讓大家都滿意,給錢是動機,最終目標也是錢,但是,中間要經過走過場,走形式,雙方都是爲了面子,給錢也不會要,或者嫌少,或者捨不得給,總之,都是爲了錢,相互推讓,最後,還是要了錢,沒有保持清高,最後給的錢還沒有最先給的錢多。
董旭柱勸慰了上官幾句,知道這幾句話,對他是沒有用,上官的最終目的是要錢,董旭柱不會給錢,即使有錢,也不敢給,原因很簡單,是因爲他不當家,他要經過他老婆同意,才能用錢,不管是大錢還是小錢,總之都是錢。
董旭柱騎着摩托車到鮑國東的店裡,鮑國東在廚房裡忙,鮑娜看到了董旭柱,不認得,董旭柱也不認得她,就問:“請問,你們這有一個叫鮑國東的是吧?”
“是啊。”鮑娜說。
“在哪裡?我要找他。”董旭柱問。
“你是誰?”鮑娜問。
“你別管,我要找他,他在不在?”董旭柱問。
“你真有意思,我告訴你吧,就是在,我也不告訴你。”鮑娜說。
“你這小姑娘,真有意思,你不清楚嗎?我是治保主任。”董旭柱說。
“管你什麼主任,我不怕你,我不求你,你能拿我怎麼樣?”鮑娜問。
董旭柱看他這麼說,心裡十分不快,可也拿她沒有辦法,只好氣呼呼地坐在那裡,樑馬江的老婆,看到這一幕,連忙給他沏茶,說:“董主任,什麼風把你吹過來的?”
“什麼風?不是東風就是西風,現在有不正之風。我們這裡就一條山溝,南北都是高山,南風和北風都沒有,只有東風或者西風。你說我是什麼風吹來的?”董旭柱說着話,心裡憋得慌,怎麼處處都受女人的氣?當然,這個鮑娜不算是女人,只是女孩。
“不管什麼風,都是無事不來吧,你肯定有貴幹。是什麼啊?別瞞我啊!你每天忙,做大生意,又管公事,哪裡有功夫來搭理我這婦道人家。”樑馬江的老婆問。
“都是一些雞毛蒜皮的事,每天都有,這不,他們在打架,我來了解一下情況。”董旭柱說。
“什麼?誰打架?”樑馬江家的問。
“就是你們的廚師。”董旭柱說。
“哦,是他啊,難怪看他的鼻子裡插着衛生紙呢。看來不嚴重。要是嚴重,早就住院了。”樑馬江家的說,然後呵呵地笑開了。
鮑娜十分厭惡這個女人,嗓門大,喜歡笑,又不務正業,喜歡打麻將,還喜歡背後笑話人,這個女人很不簡單吶。
“他在吧?在的話,喊出來,我問他兩句話就走,不在就算了,以後再說。沒有多少時間,馬上還要去忙的。”董旭柱的。
“哦,他在,在廚房裡,你等等,我去喊他。”樑馬江家的非常熱情,趕緊起身,快步走到後面的廚房,不一會兒,就將鮑國東給請了出來。
鮑國東一看董旭柱,就往後退了一步,董旭柱讓他坐,他看董旭柱一臉笑容,也就放鬆了警惕,他清楚,董旭柱是常常和司法部門聯繫的,他常常陪着警員或者其他法律工作人員到村裡來,這個傢伙出現,不是什麼好事。
他說:“你請坐,我今天來,是要問你一下情況的,不要害怕。”
鮑國東坐了半邊屁股在椅子上,直立着腰,看起來還是不夠放鬆。有些緊張,像是自己做錯了事犯了法,馬上就要被抓進牢房一樣,心裡忐忑不安,不知所措。
“董主任,我是無辜的,本來都是做生意,都想給顧客準備好菜的,等客人一到,就可以吃到稱心如意的飯菜,誰知道上官財大氣粗,偏偏要搞這些事。真不知道他想要幹什麼。明明是個富翁,還要在我窮人嘴裡奪食,明明有老婆,還惦記着窮人家的老婆,真的太貪婪了。”鮑國東說。
“話也不能這樣說,這太絕對了,我剛纔從村醫務室過來,看了上官的傷,縫了好幾針呢,不知道你有什麼感想,反正,這一大段時間,他就要費些口舌向人解釋爲什麼受傷,怎樣受的傷了。”董旭柱說。
董旭柱說完,鮑國東心裡咯噔一下,難道說要我賠錢嗎?並且動用了治保主任,看來這事還沒完,本來打工就沒錢,有錢誰去打工?不都當老闆嗎?這個傢伙來者不善善者不來,需要格外小心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