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干事彷彿不想理他們,這就是派頭!主動理商家是錯誤的,在生意成交之前,買家是爺;成交之後,給了定金或者給了貨款後,賣家是爺。這是規律,東干事非常懂得這個規律,不肯破壞規矩。這個讓季柯南從心底佩服。這個傢伙,肚子裡還是有數的。看樣子,商場就像戰場,他非常熟悉。也懂時機和人心,會抓住重點,懂得對方致命的地方在案例。
看了一會兒水管,東干事喝了茶,說:“外面那白色的水管,我們不需要,想要的水管他這裡還沒看到。看樣子,這裡的貨不全。有些遺憾。”
有一個瘦高個走過來,站在旁邊說:“你們想要什麼樣的水管?有的沒擺出來,在後面倉庫,這裡地方小,擺不下,擺多了有人來檢查,不能影響市容。”
東干事頭也不擡地說:“哦哦,是這樣啊,怪不得看不到我們要的貨,現在,你這裡沒有我們想要的東西。”
“你要啥樣的?我都能弄到。”瘦高個說,目光盯着東干事,語氣十分堅定,一點都不容置疑的樣子。
“你是誰?”東干事問,引起了東干事的注意。
“他是我們老闆。”旁邊一位店員插話說。
“是老闆啊!失敬失敬。怪不得看上去氣質非凡,原來大有來頭。”尹賢仁說,他可能看電視劇看多了,學起裡面的男一號的語氣說起話來。
“在下不是什麼老闆,只是混口飯吃,混口飯吃而已。”瘦高個兒說,他眯起了眼睛,似笑非笑,可能腦袋瓜裡在想怎樣做這個生意,成交一筆生意關鍵在談,能談好,就行,談不好,就不行。談是技術活兒,談判專家在各個行業領域都有用,且大有可爲,話是工具,看如何使用,用得好,就成,用不好,就敗。一個生意好壞全憑一張嘴,然後再看貨。
“老闆就是老闆,何必謙虛?我是松柏村的村幹事。”東干事說。
“哦,是來幹事啊,久仰久仰!”瘦高個兒說。
“你們認識?”尹賢仁問。
“開玩笑,東干事的大名誰不知道?”瘦高個兒說。
“你是珠明水暖店的老闆?貴姓啊?”東干事問。
“免貴姓華,名忠虎,我叫華忠虎。”瘦高個兒說。
“哦,原來是華老闆啊!早就聽說了你的名字,在縣裡是名人,中了幾個大標,賺了不少協調處的錢吧?”東干事說,笑眯眯的,彷彿是他自己也賺到錢似的。
“承讓承讓,全靠弟兄們擡莊和捧場,要不是弟兄提拔,我還在做木材生意,哪裡有機會翻身呢?”華忠虎說。
“不是吧,你早就有錢了,還裝窮?你看你,穿着一身名牌衣服,還叫窮,擔心我找你借錢啊?”東干事說。
“在東干事面前,我可不敢裝窮,我穿的是職業裝,借錢買衣裳,爲的是面子。沒有好衣裳,怎樣跟別人談生意?人家一看,就害怕了,不敢再談下去。”華忠虎說。
“哦,是這樣的,你是注重包裝啊,不會只注重包裝吧?”東干事問,他說着,好像話裡有話,不知道是什麼意思。
“不是,我本人是要注意穿衣打扮,我賣的東西,可是貨真價實的,如果不行,我也不會去參加投標會了。打鐵需要自身硬,你說是吧?”華忠虎說。
“話是這樣說的,實際上只要你和協調處關係好,貨賣次一點,協調處不追究,老百姓不投訴,你就平安無事了。不過,很顯然,在山區,管子是靠不住的。質量差的管子,經不起風吹雨打、冰凍暴曬,很快就會變得脆弱不堪。我們村做了好幾次水利項目,都以失敗告終,實在沒有辦法。”東干事一臉沮喪地說。
說着話,柯南的茶杯漸漸見了底,他喜歡喝茶,這也是吸引他到山區工作的原因之一,這裡的水土好,適合出茶,水好,適合沏茶,如果老了沒事,適合小住,也可以散散心。
華忠虎說:“小胡,給客人沏茶。”那名叫小胡的年輕女人正在記賬,聽了華忠虎的吩咐,立馬站起來,向他們走過來,從柯南手裡接過一次性塑料杯,然後拿到飲水機前,打開飲水機,接了水,遞給了柯南,柯南說:“謝謝!”
“不用謝。”柯南說,柯南沒發現飲水機在哪裡,貨物多,一進店裡就暈了,看花了眼,不知道飲水機在一個空氣熱水器後面放着,不熟悉的,根本發現不了。
然後,她問尹賢仁:“請問,先生,你要不要加點水?”
尹賢仁說:“要,謝謝!”
尹賢仁說着,遞出去了塑料杯,小胡將塑料杯接了開水,遞給尹賢仁,同樣尹賢仁也致謝了。
東干事顯然不想再加水,他說:“可以了,我不要加水了。”東干事顯然沒有喝水的習慣,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尹賢仁開始了保溫杯泡枸杞的日子,每天都是,堅持不懈,這是不是中年危機?當然,不是情感危機,是健康危機,特別是在要放假之前的一段時間,特別注意養生,這個讓季柯南佩服,爲了提高生活質量,不讓他妻子失望,也算是拼出去了。這種捨身爲小家的精神值得學習,把小家搞好了,可以照顧大家,也算是一種思路,不管是否正確,他已經養成了這個生活習慣,堅持不懈,就是好的。一個行爲堅持下去,自然會影響到別人,無論好壞,都證明這個人還是有恆心的。
華忠虎的店裡的店員大多數是年輕人,看樣子,姓華的有不少,在短短的時間內,華老闆叫了小華,是個女的,有叫大華,是個漢子,中年人,看來是懂得安裝的技術工人。
東干事說:“我們要的水管是黑色的管,聽說黑色的管子不容易凍裂,我們村在高山上,冬天很冷,你是知道的。”
華忠虎說:“我知道。我們在高山上鋪設水管也有不少了。你知道的,整個樂昌鎮都是我們安裝的水管,用了兩年,一點問題都沒有。您說的黑色的管子,正是我們安裝的,您可能聽說了,基本上所有的管子都是我們安裝的,沒有出現問題,口碑在那裡,您可以隨便問,沒有一句話是假的。”
“我們的水管,要能保證使用五十年,能不能做到?”東干事說,顯得有些不屑,他認爲華老闆沒有信心,誰敢保證?用十年就已經不錯,還五十年,這不是讓人爲難嗎?
“五十年?如果水管埋得好,用一百年也沒問題。”華忠虎說。
“吹牛吧?不說五十年一邊,只要管二十年就可以了,最起碼十年要保證,你知道,我不要求管一百年,我只要求管十年,說實話,我對現在的產品懷疑,我對現在的人心懷疑。”東干事說。
“十年的管子有,我不賣給您,您是見過世面的,大人物也見過不少,您那裡常來常往的客人多得很,就是口碑,我的貨,賣給您,您用得好,就宣傳宣傳,用不好,您就可以來找我,罵我,都行,我對我賣的貨很有信心,不會出問題。話說回來,您說的沒錯,現在的人,不像過去的人了,人有良心,做的事就是有良心的事,做出來的事,才經得起考驗,才讓人放心。如果人不講良心,乾的事情經不起考驗,讓人不放心。”華忠虎說,“我們做生意,講的就是一個誠信,沒有誠信,生意做不長久的。人的信譽,建立起來需要很長時間,毀掉卻只要一會兒。做好人做好事,非常難,做夠十年八年很難,做壞人做壞事,很容易,只要一刻就能達成。”華忠虎又補充說,他談起生意來,還是有一套,非常在行,要知道,這是他吃飯的本事,憑着推銷的嘴,可以讓顧客下決心下訂單,基本上他都說到顧客的心裡了,能打動顧客的心,激發起購買的念頭或者想法。
他說的有理,大家都默不作聲了,東干事說:“今天想看看貨,你這沒有,很遺憾,我們先回去了,以後再說。你說的後面倉庫有,我們不看了,如果有現成的在這裡,我們就看。沒有就算了。跑來跑去的麻煩。”
華忠虎說:“行,也怪我疏忽了,應該你們要走,我也不攔,你們可以打聽打聽,我華忠虎的口碑,你們還是希望買到貨真價實的東西吧?我等着你們的好消息。再說了,生意不成情意在,以後山不轉水轉,轉到一起的也說不定。”
“不要指望我們,我們是一個小項目,你該幹什麼就幹什麼。”東干事說,他這句話說得好,是有深刻含義的,這是一個引子,說不定下一步他們的公關就要來找東干事。東干事有實權,代表管委會來採購,當然有權訂購哪一家的水管,要知道水管是整個項目的核心,解決了水管問題,項目就已經成功了一大半,正因爲如此,東干事就去市場上採購,不是重要的事,他不參合,重要的事,關係到民生問題,他就要多比較多參考多跑路,免得留下遺憾和罵名。
“對,來幹事說的沒錯,我們還要回去商量商量,不是我們幾個能決定的。這是重要的事,不能隨便決定,需要開會討論通過才行。”尹賢仁說。
“真有意思,你們有權利決定,還說沒權利決定。行,就這樣吧。再喝點水吧!這個不着急,慢慢來,什麼時候都行,我們的店鋪在這裡,一時半會兒也跑不了,跑了和尚跑不了廟。和我做生意,放心吧!”華忠虎說。
“不了,謝謝,都喝好了。”柯南說,“請問你這有衛生間嗎?”季柯南知道,喝的水多,自然上衛生間就頻繁一些。這個很正常。
“哦,有,有,裡面,華師傅,帶客人去衛生間。”華忠虎說。
“謝謝!”柯南道了謝,華師傅剛好走過來,柯南放下塑料杯,跟着他去了衛生間。
尹賢仁在那繼續介紹機構,華忠虎好像對單位的性質不感興趣。
柯南出來,尹賢仁也要去,問柯南,柯南給他指了指地方。東干事不去,他年紀大了,可能腎功能衰竭了,對水的要求不多,喝得少,就排泄得少。
其實,這是成正比的,在山區,儘量多喝水,這裡的水應該比較乾淨,越往長江下游走,水質越令人擔憂。要知道,就是這些支流沿岸,就有不少的化肥廠。這些對水肯定有影響。
離開珠明水暖店,離開華老闆,然後去車站,其他地方,也沒什麼好玩的。又是大白天,完全沒有什麼引起興趣的東西。要說男人,總有那方面的需要,可是,東干事老了,有心無力,尹賢仁又有些假清高,柯南更不用說,擔心誰出錢。於是心裡各有一本帳,都有點心癢癢,可都不願捅開這層紙。
白天,那些女人都不是很活躍的,當夜幕降臨的時候,這裡就是她們的世界,從街上的霓虹燈,那些佈局,完全可以看出來,有些事已經公開,有些事,還在遮遮掩掩的,其實,每個人的背後都有一個悽婉的故事,大概以美好的幻想開始,以夢碎結束。放到普通人身上,也會有同樣的想法,只不過職業不同,夢想各異而已。
三個男人踏上回家的車,車到了時間,就有檢查員登車賣票,在車站上車的,就在車站賣票,路上上車的,也沒辦法,只有靠司機的自覺,還有攝像頭保存證據。當然,對乘客來說,沒有任何影響。他們搞鬼不搞鬼,是他們內部的問題內部解決。和外來者沒有任何關係。
買票是柯南的事,尹賢仁不管,在這方面,柯南像是跟班的了,是秘書,做這些事的,就是秘書,或者司機,或者隨從,這些是人類社會形成的奇異習俗,人是分等級,要想不分等級,恐怕是在夢中,或者在遙遠的古代,或者在不可知的未來。那時候的人類社會應該沒有等級差別。可是,這幾乎是一個夢,不可能醒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