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加宴席不能去早,也不能去晚,要抓住時機。去早了說明人賤,沒飯吃,來討飯,餓得不行提前來了;去晚了也說明人賤,別人請你,你還擺個臭架子,姍姍來遲,你以爲你是誰?看來,吃飯不是簡單吃飽,如果吃飽,就不必來了,在家就能吃飽。吃飯看來是有很深的學問。一不小心,就會犯錯。吃飯也成了一種文化現象。這個是季柯南從來沒想過的問題。
這個度不好把握,加了個人,更是七嘴八舌的,不知道該聽誰的。柯南支持不去早了,去早了,他們肯定會在打牌、吸菸或者喝茶吹牛,啥事噁心就做啥事,表面上還裝作道貌岸然的樣子。人的兩面性是普遍存在的。不足爲奇,就是要學會適應。有棱有角的人變得圓滑世故,不是天生就會的,需要後天的不斷的修煉才行。多走彎路,多說錯話,說不定以後就爐火純青了。
房間調整基本上搞定,尹賢仁鐵了心住在客廳,不好看,可沒沒辦法,他又不能住外面。三個房間,柯南住得較差,這也沒辦法,誰讓柯南的手賤,抓鬮抓了個黑屋呢?在小黑屋只是暫時,一週回來住兩晚上,又要下鄉。平時還有休假。完全住小黑屋也說不過去。就是退一步講,住哪裡都行,又不是睡大街上。如果是薄司機,他的意見就是大家都去住賓館。這樣還省錢一些。因爲房租一個月就是幾千。所有人到縣城居住的時間一個月不超過四天。這幾千完全可以支付住酒店的費用。這個方案看起來真的沒說的,非常合理合情,就是到了劉小姐那裡也沒問題,到了馮菲菲那裡就卡了殼。說,憑這樣的級別,不能住酒店。如果馮菲菲來了,肯定要住酒店,她的級別是足夠的,其他都是不夠的。當然,劉小姐是帶着錢過來的,不敢得罪,酒店肯定要住。剩下的就免談了,哪怕房租一個月一萬,也要住,酒店房費一個月不到一千,也不能住。這就是規定。
看看時間差不多了,他們終於離開簡陋的宿舍,宿舍簡陋,但地理位置十分重要,到哪裡去都十分便利,還有,想唱歌也容易,只要上了對面的百貨大樓,就可以引吭高歌。這裡的環境就是這樣,方便佔第一,下樓就是街道,熙熙攘攘,熱鬧非凡。
百貨大樓裡的日常百貨,應有盡有,只恨錢少,地方小,如果可能,就買大房子,買好多東西,只要人貪心,就沒有不想要的東西。佔有了,不見得會珍惜,很多東西,放在那裡,一生都不會碰,但是,就是要佔有,看着就舒服,這就是人的本性。貪婪,不分窮人還是富人。窮人因爲貧窮,對物質的渴望更劇烈,富人有了還想有,沒有滿足的時候。因爲都貪,結果街上顯得熙熙攘攘,有物質的地方,就有貪婪的心在跳動。
到了得月樓,柯南納悶,估計得月樓的老闆娘和縣分公司的關係特別鐵,所以業務都給她做,這就是關係。做生意,靠的就是關係,有關係,就有一切,沒有關係,寸步難行。關係可以變成錢。有錢可以繼續擴大交際圈,建立新的關係。就像網絡一樣,都有了聯繫,就容易四通八達,想成功就成功,想失敗都難。
在“聽鬆廳”服務小姐說,然後帶着柯南他們到了一個房間,輕輕敲了門,然後推開房門,說了聲“請”,讓他們進去了,然後小姐也進了門,忙着弄茶杯和茶壺,沏茶給他們人手一杯。
尹賢仁打頭陣,看到縣分公司“一把手”,還有其他主要的成員都在場,也包括王經理,再就是吳隊長三人,真的是高朋滿座啊。
“一把手”名叫何冠平,柯南一聽這名字中間有冠,就知道她是一個負責人,是掌握分公司裡實權的負責人,當然,在人事方面,他可能還沒有薄司機精通,因薄司機在局裡的時間比誰都長,關係複雜,盤根錯節,任何一個工作人員到了這裡,都要想想和薄司機保持好的關係。
何冠平和他們熱情地握手,連說對不起,說最近太忙,沒有時間陪大家,心裡過意不去,希望得到諒解,大家都表示沒什麼。因爲這一羣人,沒有誰是負責人,何冠平不知道聽誰的,因此,屋裡面有些嘰嘰喳喳的,顯得很熱鬧。這是放煙幕彈,讓別人看不清他們,就算成功。如果能看出來誰是負責人,那麼,傳到馮菲菲耳朵裡,那豈不惹得河東獅吼?如果馮菲菲發作起來,誰能擋得住?
柯南心想,早點吃了飯,閃人,在這裡幹什麼呢?都是一些虛情假意的,沒用的。這些客套,這些應酬,都不能帶來任何裨益,徒添煩惱。
尹賢仁介紹說:“這是我們新來的工作人員,因爲涉及到村裡的婦女衛生培訓,就請她過來幫忙的。”他說完,眼睛看着金蓮,金蓮眼睛不知道看誰,眼睛飄忽不定。
“哦,是這樣啊,那歡迎歡迎。”何冠平說,伸出了手要來握金蓮的手。金蓮就是不伸手,因她不習慣見負責人,以前在鬆崗做事,都不用見負責人,只是和村項目幹事和村民打交道,到了九峰,情況就發生了改變。這裡主要和當地分公司負責人聯繫,是要經常見面的。 以前的工作模式要改變了。她還不能適應。這個已經開始,開弓沒有回頭箭,她已經無路可退,除非她能將齊思娜給弄過來。事實證明,齊思娜已經不可能來山區了。她的車禍經歷,歷歷在目,無時不刻地一再提醒她,她到楚西,死路一條。
金蓮見到了吳隊長,可能想起了在車上自己有些失態,她不好意思,就沒有去握吳隊長的手,同樣,對於何經理,她也一視同仁,同樣沒有去握手,要握手,都要握,不握手,都不握,這才公平,加之她受過傷,即便是握手,也不方便,腿腳不便,影響了手,因爲筋脈相連,一方有難,八方都受牽連,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何經理就打了個哈哈,就遮掩過去,金蓮是殘疾人,腿腳不便,自慚形穢,但是,心裡不這麼想,還想處處爭先。她的殘疾在這裡被人瞧不起,可是在機構裡,在馮菲菲面前,就成了比其他同事優秀的特徵了。因爲殘疾,還熱心做辦公室衛生,因爲殘疾,還不遠千里給負責人送茶油等各樣的好處。負責人不喜歡這些東西纔怪。因爲喜歡東西,也就對殘疾人格外寬容,表面上裝的很好,這就是功夫了。
何經理請他們入座,然後服務小姐就把菜端了上來,飯菜的香味飄上來,忍不住直吞唾液。
何經理喜歡喝酒,王經理就讓服務小姐拿好酒過來,給大家都滿上。但是,在這種場合,尹賢仁他們一直說不喝,不喝。
王副經理也證明他們的確不喝,何經理還是將信將疑,不過,聽王副經理說,他們在項目開始前不喝酒。何經理就沒有再勸,笑着說:“好,這酒以後再喝,我要好好陪陪你們,要等到項目開始後,我們再開懷暢飲,現在都很緊張,沒有時間來喝酒了。”
尹賢仁他們都點頭,表示同意,原來何經理能當上經理,都不簡單,是有能耐的。
沒想到吳隊長也不要喝酒,何經理拼命地勸,勸了半天,何隊長眼角一掃,看到那酒還行,就同意了。
大家嘻嘻哈哈地做好,開始吃起來。尹賢仁、柯南還能說些話,金蓮只是埋頭苦幹,一個勁兒地吃,好像幾百年沒吃過東西的似的,看得大家都呆了,王經理又暗暗地點了幾個菜,免得說縣分公司小氣。
柯南也沒想到,金蓮這麼能吃。
何隊長還比較文明,她喝了酒,就不想再喝,她說:“算了,算了,再喝就醉了。“
“說自己醉的人,一般都不會醉,都清醒着呢。”何經理不依不饒。
“我只有這麼大的酒量。”何隊長再說。
“能說自己有量的,就不簡單,不管是大是小,都是一個量。像我,哪裡敢說酒量,最多說一下喝不喝。酒逢知己千杯少,我是遇到這麼些朋友,投緣哪,喝一點酒高興高興,沒有什麼惡意。再說,我們苗人,喝酒也圖個吉利,喝雙不喝單,你就成全了我吧。”何經理說。
“開玩笑!我成全了你,我豈不要失態。”何經理說。
“失態,失態是好事,說明夠朋友嘛!”何經理說。
“我失態了,就會發酒瘋的。”吳隊長說。
“吳隊長,我說,你有酒量,就陪小弟我喝一點,好事成雙成對,不要單獨去飛。”何經理說。
“好了,好了,我喝還不行嗎?你這張巧嘴,可以回去哄弟妹開心了。”吳隊長說。
“吳隊長,我跟你說,我喝酒是喝酒,失態了,我可不管。”吳隊長說,她停頓了一下,“失態了,就不好了。”說完了臉就騰——地一下紅了。
“失態了更好,只要不越軌就好。”何經理說。
“失態了,就可能會失身。”吳隊長說。
“失身?失身了最好,我都盼望着吳隊長失身呢。”何經理哈哈哈一笑。
大家都跟着大笑,還好,柯南沒有吃飯,要不,準把飯噴出來不可。
那金蓮吃完了,坐在那裡剔牙,也不遮擋大嘴,這個習慣是跟劉小姐學的,但是沒學完全,劉小姐飯後使用牙籤,是用餐巾紙遮擋一下嘴巴的,並非像河馬那樣大張着嘴巴等小鳥來啄食食物殘渣,看看金蓮的醜態,大家頓時都沒有了食慾,看着一桌子的香噴噴的菜無動於衷,再也不想吃,尹賢仁見了這個情況,看出來了問題,想要立馬糾正,又怕讓金蓮丟了面子,將來金蓮會報復,那就等於被瘋狗咬了,自己也會變瘋傻,這就得不償失了,於是他說:“我們該撤了,謝謝何經理、吳縣長、王經理,後會有期。”
柯南也向他們一一打了招呼。
何經理問:“好吧,大家都吃飽了、吃好了嗎?”
“吃飽喝足,謝謝經理!”尹賢仁趕緊搶話過去說。
多哥很有意思,知道自己的普通話說的不太標準,就不說話,讓他們說,在這種人多的場合,還是要注意一下方式。他的這個作法很好,可以多吃菜,有便宜不佔,天理難容,這是多哥的座右銘。再說,就是不吃,也是浪費,錢已經出來,不可能再反悔。也沒有後悔藥可買。
金蓮也是,她說的普通話要好一些,可惜,她不知道怎麼說,畢竟她生活的環境,不一樣,她打交道的人不同。她和他們不是一個層次,也不是一個水平。
金蓮和多哥,在社會上都處於底層,在機構裡卻耀武揚威,只要把負責人巴結好了,就能在尹賢仁和柯南頭上作威作福。在社會底層的人,進入機構,被賦予了權力,就會在其他人頭上,想盡辦法來彌補在社會上的不足,或者彌補在社會上遭遇的不公平,那一股積攢許久的怨氣,會在這時候爆發。
尹賢仁和柯南,也處在社會的底層,可他們努力去適應,也不停止學習,儘量不浪費時間,過着充實的生活,對待《聖經》,非常愛惜,非常小心,不像多哥和金蓮,甚至沒有《聖經》,有了《聖經》,也不是花錢買的,基本上都是別人送的,或者是拿了別人的。《聖經》沒有從頭到尾讀過一遍,在領導面前,卻假裝十分虔誠,十分愛讀書。但是,輪到分享知識的時候,卻沒有新意,總是說別人說過的話。當然,這是有侷限性的。讀書要讀進去,如果不願意讀,真的沒辦法。所有的人都要對自己的行爲負責。金蓮和多哥的眼界沒有這麼高,可能沒認識到潛在的危險。在負責人面前,裝可憐,博得負責人同情,方便得到自己的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