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沒有什麼好玩的,大城市裡有的,這裡雖有,但不多,比如嗨歌,大城市裡有很多,在這裡柯南只發現了一個,就在柯南的宿舍的對面樓上。人數沒大城市多,消費人羣也是有限的。麻雀雖小,五臟俱全,就是內容有些單薄,不夠豐盛。如果城市擴容,可能會有所改觀,目前來看,小城市的往大城市跑的多,回來的少,想要發展人口,還是需要擴大招聘人才的規模才行,或者有良好的投資經商環境。季柯南心想。
一層賣百貨,改制後,基本上都包給了個人,個體工商戶比較多;二樓賣布匹和衣服,三樓是傢俱,四樓就是歌廳。百貨大樓的招牌還在,內容已經改變,裡面銷售的商品也算是博物館了,以前的東西現在都還在賣,在大城市裡早就淘汰的東西,這裡還能買得到。
這裡曾是小縣城最大的購物中心,現在已經解體得四分五裂,成爲私人的樂園,從一層的青石被磨得錚亮,就知道,這座大樓是有着悠久的歷史和長長的故事的所在。
每天晚上在十二點前,這裡的歌廳是不停止歌唱的,有的唱的好聽,有的唱得難聽,不過,好聽難聽的聲音,都會傳進柯南的耳朵。捱得太近了,沒辦法拒絕。兩幢樓之間一條窄窄的街道,就像一條悠長悠長的小巷,一竹竿就能打過去,這麼點距離,聲音無法完全隔絕,想不聽,就需要戴耳塞。
一開始季柯南是不適應的,後來就麻木了,後來就適應了,再後來,就覺得這是生活的一部分了。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有人喝醉了,在路上罵人,也有人攙扶他回去的,有的在這裡談戀愛,鬧分手,女的哭泣,男的痛哭流涕。也有的開着寶馬,來嗨歌,然後帶着歌廳的女子進行下半夜的活動。具體什麼內容,不知道,只有當事人自己知道。
小縣城裡,熱熱鬧鬧的,跟大城市沒什麼差別。這個地方就是城市的縮影,區別是規模大和小,大城市裡由很多這樣的場所組成的,但人和人發生的故事,大概都差不多。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人性,有人性的地方,就有人的想法和念頭,就會產生種種令人匪夷所思的東西,不能概括所有,起碼讓人略知一二。關鍵是人心不是那麼善,而是不願意大書特書的惡,特別是讀者喜歡迴避這個問題,因爲生活太苦太累,需要在一個虛幻世界裡尋求慰藉。而文學可以滿足這個讀者需求。
有的人爲錢,有的人爲權,有的人都要,有的人爲色,有的人爲情,色和情都要的,沒有幾個;有的女人願意被包養,有的男人願意,有的人相反,願意被包養,樂此不疲。有的人家裡紅旗不倒,外面彩旗飄飄,有的人貪婪,買房送給情人,有的人有了人保養,還要去保養別人。季柯南心想,林林總總,太多了,無法一一描述。
男人喜歡女人,屬於正常,男人喜歡男人,就屬於不正常,但在他們看來,是正常的;有的女人喜歡喜歡男人,屬於正常現象,有的女人喜歡女人,就屬於不正常現象,在如今的亂世,有的人偏偏好這一口,這是他們的選擇,按照世俗的觀點來看,沒什麼,按照宗教的觀點來看,就該受批判。可是,當非正常的變成正常的時候,這個社會將變得十分可怕。說到底,主流還是需要正常的,正常的人,正常的社會,甚至唱的歌,內容都是正常的才行。季柯南不好批評現實,只是如實記述、客觀反映。他發了這些所謂的牢騷,也就可以安然入睡了。
第二天,在縣城呆了一天,因爲是禮拜天,沒有教堂,只能由三個人在一起,做了個簡單的崇拜,算是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吧。因爲通過這種方式,顯得自己是有信仰的。有了信仰,遇到再苦再累再委屈的事,都能從中找到慰藉和喜樂。這是良好的願望和初衷,情況到底如何,需要細細考證才行。
禮拜很簡單,柯南和自稱爲老傳道人的弟兄在一起,咋說都要進步一些吧。但是,他們講道,講的都是老一套,沒有新意,假大空,就像協調辦工作報告,聽起來很美,可是,柯南一想到自己從中的獲益,無論物質還是精神,都很匱乏,一直喊愛,卻不實踐愛的,怎樣在一起共事?這也是一直糾結柯南的一個問題。
禮拜剛結束,多哥的電話就響了,打電話的人真的會算時間,多哥拿起電話,慌忙走到一邊,深怕柯南他們聽到,可能是一些重大的秘密。馮菲菲和劉小姐總是神神秘秘的,總是提防着這些員工,生怕被員工打探到她們的秘密,當然,既然是秘密,就是不能告訴別人的事。
這些懷疑是有道理的,負責人慣用這種手段,有些事不公開講,給人一種感覺,就是那人和負責人關係特別好,特別親近,就讓別人懷疑是不是自己做錯了什麼,或者沒有做到什麼,久而久之,對自己的能力就懷疑起來。
負責人從中可以獲得她所親近的人的信息,雖然那信息不算客觀公正,也要偏聽偏信,只有這樣,才能證明負責人和個別同事關係特別好,那個別同事才願意對負責人說一些其他同事的秘密。這樣下去,實際上是對同事的不信任,同事之間也互不信任,弄得人和人的關係很緊張,比在社會單位同事之間的關係還要緊張。當然,負責人有自己的管理模式和手段。只要是存在的,就是合理的,別人不能說什麼,說了也沒用。
他們剛做完禮拜,剛合上《聖經》,就開始恢復常態,開始了懷疑和爭鬥,就像大嬸大媽到了禮拜堂非常規矩,生怕做錯了,得罪的神,一旦結束禮拜活動,可能就開始在菜市場上買菜討價還價,這讓柯南真的懷疑那些假冒僞善的人,爲什麼有這樣大的本事?爲什麼能夠有錢、有權、有風、有雨?爲什麼本領那麼大?這是上帝允許的嗎?他們的結果到底是怎樣的呢?這些問題可謂是天問了吧?其實,這個問題很多人都沒解決。
多哥從衛生間裡出來,說:“負責人來指示了,要我們再去松柏村,如果村幹事還是那態度,就必須轉移。”
“轉移到什麼地方?”尹賢仁問,嘴巴微張,這就是他表示嚴重質疑了,一般來說,只要他質疑,就表示很麻煩了。
“也不是轉移,暫時冷處理。”多哥連忙補上一句。看起來這個安排是馮菲菲劉小姐的權宜之計。
“什麼是冷處理?”尹賢仁問,看起來有個砂鍋要被打到底。
“你真是無知,冷處理都不知道?就是把他晾在一邊,不管他。”多哥說。
“不就是一個冷處理嗎?看你得瑟的樣兒!”尹賢仁說。
柯南沒有插話,可能是尹賢仁覺得這電話沒有打給他吧,心裡有些不滿意。但是又不好明說,只是拿話來激他,明知故問。
要說學識,尹賢仁的學識要高過多哥,說起來都是老高中生,尹賢仁晚兩年畢業,好歹沒有多哥那麼慘,剛開始讀高一,就遇到運動,只好上山下鄉,支持水利建設,說得好聽,實際上是幹活。這叫勤工儉學,高中學生幹了成人乾的活兒,名分有了,是高中生,實際上是初中畢業。
在水利工地上工作過,就自詡爲工程師,叫餘工,柯南清楚,那後面的工,是工人的工,不是工程師的工,好多人不明白,還真以爲多哥就是工程師,負責人也以有了餘工而感到驕傲。
在現階段,工程師肯定吃香,畢竟現在做的就是水利項目,項目就是工程,項目比工程大,但是,這工程做好了,就是給項目臉上貼金,好歹有人喜歡這個,愛慕虛榮,可以爭取更多的支持,讓更多的捐款人來捐贈。
大家弄明白後,決定再去松柏村。車費是公家報銷,一次去三人,往返就是一百元,這個沒辦法。到村裡後,沒有人接待,自己還要自掏腰包,好吃飯、住宿。報銷的時候又挺麻煩,要問來問去的,柯南不喜歡這樣,彷彿是對自己不信任。
車到了松柏村,柯南就覺得有點熟悉了,可不知道到哪裡下車,想來想去,還是到村項目辦下車比較好,這次來不是以私人身份造訪,爲什麼要遮遮掩掩的?
他們二位沒有意見,雖說村項目辦公室一般不開門,可有時候也開門。今天就開了。看到溫主任、鄒主任和凌漢韶會計都在,他們在打掃走廊衛生。
他們三人一下來,把他們嚇一跳,溫主任走過來,手裡拿着掃帚,鄒主任也走過來,手裡拿着抹布,溫主任說:“歡迎你們,歡迎!”
這是客氣話,實際上他根本不知道怎樣才能做到歡迎,這些人說話,說一千句,還不如來幹事一句話,鄒主任說:“這是我們迎接你們的方式,乾乾淨淨地來迎接你們回來。”
多哥說:“我們沒說要走啊。”
“你們前天走了,我們很擔心。”凌漢韶說。
柯南一看,凌漢韶揹着揹包出來,包已經磨破了皮,一看那包,就是人皮的,就是人造皮的,正在此時,來幹事出現,他說:“哎,你們又來了?”
柯南聽了他這話,心裡一沉,想馬上就走。可是尹賢仁和多哥沒有這個意思,尹賢仁說:“我們這次來是想繼續走訪調查。”
“有啥好調查的?項目合同已經簽了這麼久,我們還沒有開工,是不是有意見啊?”來幹事問。
他們幾個見來幹事在問,就各自忙去了。
來幹事沒有邀請他們進入辦公室坐,凌漢韶說:“來,來,請到辦公室坐一坐。”
來幹事眼睛瞟了凌漢韶一眼,說:“不坐了,先安排他們把行李放到旅館吧,中午吃頓飯。”
來幹事安排完畢,他就轉身走了。
凌漢韶說:“好,我送你們去旅館吧。”
“不用,不用,我們知道地方,上次來過的。”尹賢仁說。
“不是那一家了,是這一家,上次你們住的不太好吧?”凌漢韶問。
“還行吧,怎麼了?”
“上次那個旅館的老闆娘有些討人嫌,你們前腳走,她後腳就攆來,找我們村裡要結賬。村裡當時沒有現金,她不走,非要到錢不可。沒辦法,我才找別人借了錢給她,才把她打發走。”凌漢韶說。
“那她應該很感動吧?”
“不感動,拿了錢扭頭就走了。”凌漢韶說。
“真是的,至少應該說聲謝謝吧!”尹賢仁說。
“沒有,他老公騎摩托車撞了人,別人沒有找他索賠,他還不說聲‘謝謝’呢,反倒責怪被撞的人不長眼。”
“竟有這樣不講道理的人?!”尹賢仁很驚訝,柯南倒不覺得,這是正常的,人上一百,五花八門,林子大了,啥鳥都有。
大家跟其他人打了招呼,然後到了另一家旅館,就是上次吃飯的那家,吃飯在二樓,住宿在三樓。
店名就叫“松樹嶺”,這個松樹嶺生意還不錯,總是客滿,店主以前是個長途汽車司機,有一幫開車的朋友,路上吃飯,都到他家來吃,久而久之,他就萌生了開酒店的想法,說幹就幹,人在旅途,離開了飯怎麼能行?於是他就花錢,在公路邊上修建了一棟房子,樓上樓下,電燈電話,啥都齊全了。
開業不久,他的朋友都來捧場,當然要給錢,他不肯收,他的朋友硬要給,不給錢,就不來了。他沒辦法,只好收下,從此開始了挖金之旅。
通過這幾年的努力,成績斐然,名氣慢慢做大了。他的顧客越來越多,他的妻子就跟着師傅學做菜,到廚房當幫手,解決顧客想快點吃飯、馬上趕路的問題,他的老婆年輕、漂亮又聰明能幹,不久,就能掌勺、獨當一面了。
後來,顧客減少,掌勺的大師傅就告退,他妻子就把大師傅的活兒撿了起來,減少了大師傅的開支,就算是收入,他高興得合不攏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