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幹事說:“剛纔賈財務也說了,我就不再重複。下面,我代表賈明珠主任說說意見。我們有信心有決心打贏這場攻堅戰,任何阻擋都是白費力氣。現在我代表賈明珠主任宣佈,明天開始打樁定位,分配各受益戶的任務路線,各司其職,這兩天趁天氣晴好,挖管槽埋管子。賈幹事,您看有什麼補充?我老了,又好喝酒,說話到二不着三的,肯定有不到之處,請補充,別笑話我就行了。”
“我都聽了半天的會,到現在我才弄明白是咋回事。這樣好了,如果還有剩餘資金,可以考慮再給中間的17戶做一口小水池,沒有資金就由我們自己想想辦法來做。沒有水源的,就用在總水管上開三通、大變小、粗變細的方法,引水到農戶,前提是必須自己準備好水錶,安裝時,見水錶開三通,不見水錶不開,就跳過去,如果想通了,回頭再來找,就需要另交搭夥費。大家看,這樣安排怎麼樣?”賈幹事說。
“這樣做很好。如果沒意見,我們就做一下分工。你看怎麼樣?如果不行,再做一下調整。畢竟這是我們自己的事,和村裡沒關係,也不用找村裡的領導啥的,我們自己解決。村民自己的事,自己商量着解決。”李幹事說。
5組代表也沒什麼話講了,李幹事就和賈明珠說了明天的安排,大家都領命而去。
5組代表回去向那17戶農戶傳達會議的內容,決定近期找技術員唐工選擇開挖水池的地址。
賈思志的弟弟是17戶之一,他的姨妹子在廣東打工時認識一位日本老闆,結果就好上了,結了婚,從此過上了格林童話裡面的美好生活。他們一家去過不少地方,只差日本沒去了。真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全家人跟着沾光。
現在要建水池,他們能直接從中受益,大家都很高興,也願意投工投勞,一起把水池建起來,像李家樑子一樣,吃上自來水。原來,5組代表所提出的意見就是他們的意見,阻撓水管從坡地上經過的也是他們。
他們是被遺忘的羣落,高山之上有分散供水的農戶,遲早會幫到他們;山下享用集體供水的福利,惟獨落下了他們中間的農戶,路不平有人鏟,理不順有人評,大家心裡憋着一股氣,沒處撒,不平則鳴,聲音總會被決策者聽到的,雖然聲音很小,但大家一起喊,力量就非常大了。在村裡有時候會遇到不公平的事,在飲水項目管理委員會裡應該體現平等性,讓人人感覺到舒適才行。
柯南領悟到,如果硬要從人家坡地上挖管槽,說不定真有麻煩,項目點管理人員要一碗水端平,不能有區別對待。否則,就一定會有麻煩。可以設想一下,村民不懂法,也沒有人向他們宣傳過法律,如果他們因爲沒有水吃,而在主水管管道上開口子,他們會認爲理所當然,因爲水是國家的,都有資格享受,況且,水從自己的承包地裡經過,也多多少少對耕作有一定的影響,就是沒有實質影響,因爲不平,心裡總有陰影,一想到這事就鬱悶。
開了口子,肯定不會安水錶;不安水錶,他們肯定會把吃不完用不盡的水拿去抗旱,李家樑子白費一場力氣,到最後弄得無水可吃可用。
有個詞叫“法不責衆”,是這個道理,你不宣傳《水法》,村民就不懂,不懂的話,即便違法了,也不知道,還以爲在守法。突然把這17戶村民抓起來,豈不是笑話?如果這樣,那簡直太那個了,有點類似希特勒的作法。
賈幹事承諾,有餘錢就給他們做水池,沒有,就找他們項目管理小組,由他們來想辦法。只要有人答應,找到了苦主,就有了辦法。他們興沖沖地開始準備挖池子土方,就是這個道理。當生米煮成熟飯,即便你項目管理人員有三頭六臂,也經不起村民的死纏爛打。
會議之後,賈友牛就帶着1組的村民上山,從水源開始,開始插竹片做標識,分配到每個家庭,由每個家庭抽出一個人來挖管槽,沒有勞動力的,就出錢,請人挖。
請誰不請誰,由農戶自己來協商,反正要完成任務,而且要達到一定的深度,除非有巨石,實在挖不下去的,纔不挖,這一段要用水泥砂漿固定,決不能裸露在外面,否則,時間一久,風吹日曬,就容易老化,影響正常用水。
賈友虎和他的弟弟剛好分在剛出水源的地方,那裡比較好挖,沒有什麼大石塊。賈友虎走運了,他弟弟不會說話,也高興地哇啦哇啦地笑着叫着,挖了一整天,終於把他們的任務完成。賈友虎兄弟倆完成自己的任務後,就去幫賈友牛。賈友牛不走運,遇到了不大不小的石頭,很爲難。人上了年紀,不服氣不行,幹不動這些大石頭,只能繞開,實在繞不開的,再想想其他辦法。例如,在石頭上做些文章,用水泥砂漿,將水管埋下去,再將水泥砂漿固定,等水泥砂漿完全凝固以後,也能起到保護水管的作用。當然,這個需要成本,這個開支,沒有預算,只能靠村民自己想辦法,那又是一回事了。
柯南走過去,看到他已經汗流浹背,問:“遇到困難了嗎?”
“是個石頭,這塊石頭不大,也不小,不知道怎麼辦,我已經挖了半小時,一點進展都沒有。”賈友牛說。
“這樣吧,你順着石頭的邊緣開挖,繞過去,但是不能從石頭上翻過去,只能繞,因水管是軟的,可以轉彎。”柯南說。“另外,實在繞不過去的,只能採取水泥砂漿固定的方法,從石頭上面跨越過去,就是水管沿着石頭,用水泥砂漿固定後,爬過去,就像蛇一樣,同樣,蛇和水管都是軟的,可以緊貼着石頭爬行,這個也沒事,符合項目的要求,只要不讓水管見到太陽,就行。不見太陽不見風,霜凍雪封,都不會影響水管的,水自身有溫度,只要長流水,就不會冰凍。這些山泉水,到了冬天,應該就像溫泉那樣,冒着熱氣的吧。所以採取這個方法最好。”
“好啊,謝謝您!”賈友牛說。
賈友虎的弟弟看出來,手舞足蹈起來,拿了挖鋤開始幹起來,非常有力氣。柯南甚至懷疑,是不是光棍都很有勁兒?
天突然下起雨來,打在泥土上,開始有些小窩窩,騰起了灰,接着就完全溼潤,空氣中瀰漫了土腥味,雨水打在樹葉上,沙沙作響,沒過一會兒,葉子變得既綠又亮,刺激人的眼。柯南帶了傘,賈友牛也帶了雨具,開始不打算穿,可謂是斜風細雨不須歸,後來雨越下越大,不得不穿了。
柯南對賈明珠說:“雨下大了,讓大家回去吧,挖了也會被雨水沖垮的,算白挖。”
“好,我去通知。”賈明珠說。
他開始挨個兒通知,讓大家避雨,等雨小了再幹。
尹賢仁早就到農戶家避雨去了,他最善於見風使舵,察言觀色的,柯南跟他相比,比方坐在飛機上釣魚,差得遠了。
雨越下越大,看樣子沒有停下來的意思。雨水從房檐落下,開始是一滴一滴的,接着連成一條細線,緊接着變成粗線,最後成了一碗水一碗水往下潑似的,屋前的院壩裡,很快就有了一坑一坑的水,裝滿了之後,溢出,帶着黃色的泥漿,向坡下流去。
下雨之後,風吹進屋裡,顯得有些清涼了,看樣子,秋天快來了。這是夏天最後的瘋狂了,俗話說,一層秋雨一層涼,非常正確。
看看天快黑了,雨卻沒有停的意思,不過,比剛纔要小得多了,接下來是毛毛細雨了。柯南對尹賢仁說:“我們回去吧,今天肯定白挖了,看明天的天氣咋樣,再做決定了。”
尹賢仁沒意見,柯南對賈明珠說:“今天做不成了,明天再看吧。”
“好的。”賈明珠說。
賈明珠在李幹事面前,聽李幹事的;李幹事不在,就聽柯南的。通過幾次較量,尹賢仁明白手裡要麼有權,大家尊重;要麼有錢,大家也暫時尊重。手裡既沒權又沒錢的,說話沒分量,反而自討沒趣兒。現在,他比以前乖順多了。不再處處針對柯南,跟他唱對臺戲了。
第二天是晴天,柯南和尹賢仁吃完早飯,然後爬山到水源處,看到一條嶄新的水管插在水窖裡面,正在納悶的時候,賈幹事來了,他是老村長,對柯南笑了笑說:“不好意思,我沒經過您同意,拿了一卷水管,我們這裡有8戶人家,舊水管已經維修過多次,仍到處漏水,我是老工作人員了,應當吃苦在前享受在後的,但是那7戶村民天天找我鬧,說我是幹事,都不起作用,到處都在搞自來水,人家都吃上乾淨水,我們還天天修水管,不修好就沒有水來,我們再不動,將來就沒有了。你們一走,我們到哪裡找資源去。沒辦法,我就不好意思了,拿回來,堵他們的嘴。”
柯南心裡不是滋味,這個老不要臉的,還是個幹事,什麼東西,嘴上說一套,手上做一套,外表上道貌岸然,實際上肚子裡男盜女娼。
這叫什麼事?這完全破壞了整體規劃,他可倒好,先下手爲強,後下手遭殃,賈財務和他是一路貨色。
尹賢仁不吭聲,裝作看水窖裡的水。柯南問:“那你怎麼向李家樑子的人解釋?萬一不夠怎麼辦?”
“我和李幹事打了招呼的。以賈財務的名義,借蓋房子的名義,拿兩捲回來暫時用着,以後再還回去。村民應該能理解。”賈幹事說。
“你不是在5組的協調會上,承諾給中間的17戶村民建水池嗎?你能保證有資源嗎?”柯南說。
“那是沒有把握的事,不承諾的話,這水管永遠都埋不下去。”賈幹事說。
柯南明白了,原來他們在村裡做事經常騙人。難怪村民不相信他們的話呢?這承諾不能兌現,柯南他們將來一走,村民不還是找項目點管理人員扯皮嗎?
“沒問題。村民當中有些是刁民,不採取這個手段,不能達到目的。”賈幹事說。
柯南心想,這賈幹事包藏禍心,有陰謀詭計,是個危險人物,在這樣的幹事指揮下,虎坡村算是倒黴了,村民常被算計,有外面來的資源都被他們瓜分了。根本到不了村民手裡去。這不是嗎?在柯南和尹賢仁的眼皮子底下,他們竟把善款買的物資拿回家,先佔領了再說,哪管人家死活。
賈幹事說:“您放心,剩下的工作由村項目管理組來協調工作,我絕對幫您完成。您幫我,我幫您,相互幫忙,大家都開心。”
“你應該直接跟賈明珠說,或者跟我們中的一位說,我們可以商量,你這樣先斬後奏,就不太讓人舒服了。你讓我們很被動了。”柯南說。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懂規矩,下次絕對遵守規章。”賈幹事說,裝作一臉愧疚的樣子,臉色一點都沒變,膚色較黑,就像多哥那樣的顏面,土灰偏黑,容易掩飾真正的羞愧,他可能經過長期這樣,養成了隨口撒謊的習慣,難怪李幹事和他共事,每天都要喝酒麻醉自己,醉眼朦朧,看不清他的真實面目倒好,看清了反而噁心,無法相處,李幹事的經常喝酒是不對,但不影響工作,不影響和他人相處,從這個方面來說,還是無可指責的。
柯南心想,哪裡有下次?大部分物資都已經買了,錢也花的差不多了,再要批錢,又要經過一道程序,相當麻煩,你先下手爲強,先佔了再說,採取這種見不得光的手段進行強佔,真的不想在這個村多呆一分鐘,但是,這是單位負責人定下來的項目點,不做又不行,做了又難受。爲了每月的那點薪水,也爲了自己的學業,必須要忍耐。忍耐到底的,必然得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