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佈完後,沉靜了一會兒,突然,多哥嚷道:“太好了,太好了,歡迎,歡迎!”
劉小姐很驚奇,問道:“你們認識?”
“認識,認識,早就認識了!” 多哥說。
尹賢仁說:“我們住得不遠,但屬於不同的縣。有一年,我們都到黃縣學習,參加一個靈魂培訓班,我們就認識了。但是,很久沒有聯繫,各忙各的。現在,在一個單位工作,分在不同的地方,雖認識,但沒啥來往。今後,我們在一起工作,就真正地在一起了。”
多哥說:“對,對!歡迎你到小城,我和柯南盼着你快來啊。”
柯南心想,是你盼望,不是我。別什麼事都拉扯上我!你們可好,如果在一起工作,兩人合起夥來整人,那不是好事,倒是壞事,柯南還歡迎嗎?腦子進水了嗎?肯定不歡迎,換誰都行,就是不能換尹賢仁,這個傢伙,看起來忠厚老實,實際卻不。
柯南不吭聲,劉小姐猜出了八九不離十,她說:“你們在一起工作,要團結,要溝通,不要拉幫結派,這樣才能合作愉快!要不然,你們肯定不快樂,也會遇到各種各樣的麻煩,每天不開心,時間長了,對工作就慢慢失去了興趣,你們認爲是不是這個道理?”
“是啊,我歡迎尹賢仁大哥,到小城來幫我們。三人行,必有我師。三個臭皮匠,抵得上一個諸葛亮。人多要辦事,人少好吃饃。”柯南說。說完之後,季柯南就有些後悔,真是口無遮攔,怎麼啥話都說?沒想到除了幾人在偷笑之外,劉小姐竟然沒聽出來,她還以爲季柯南喜歡新人去那裡上班。實際上季柯南已經在爲將來做打算了。
劉小姐點點頭,慢條斯理地說:“那就好!我們這樣安排,是考慮到你們在小城做得很好,讓尹賢仁過去學習學習,特別是和他們溝通這一塊,更值得大家學習。項目取得成功的關鍵所在,就是建立良好的關係。關係不好,做什麼都費力氣。”
不愧是負責人,講話就是有水平。柯南心想,在公開場合,說話很公平;背地裡,老是找個別同事談話,目的再明顯不過了,就是打聽其他人的情況。這個手段,真是高明。她能夠分清楚,什麼話公開說,當衆說,什麼話一對一說,或者是兩位負責人對一位員工說,或者兩位負責人對兩位員工說,一般來說,二對一的時候比較多。這個對員工不利,實際上,不利也不好。關鍵看結果。
尹賢仁不愧是老江湖,很清楚負責人的用意,他說:“我去小城,是要像柯南和多哥學習的。首先是語言問題。我在鬆崗工作,因爲我本身就是鬆崗人,本鄉本土的,語言不是障礙,容易溝通。但是,要到千里之外的大山區工作,還真是頭一次。前面充滿了各種各樣的挑戰,我心裡沒數兒,完全要仰賴兩位的鼎力協助,否則我肯定是二奶回孃家——無公(功)而返。我在這裡先謝謝了!”
尹賢仁說得那麼懇切和真誠,像是演了一出非常逼真動人的獨幕劇,大家都嘩嘩嘩地鼓起掌來,尹賢仁來了勁兒,接着說:“我到小城之後,首先要向柯南學習溝通技巧,特使是怎樣和他們打交道,如何給對方留下好印象,如何進行下一步的交往,如何談項目,如何利用當地自然資源以及其他人力資源來爲我們服務,做好項目,遇到問題怎樣解決,什麼方法最爲有效等等等,都需要重新學習。我們在鬆崗的一套經驗,到了小城估計不再適用了,因爲在漢族地區和在少數民族地區做項目,條件不同,服務對象不同,風俗不同,習慣不同,而且,政策也不同,需要學習的地方多着呢。”
大家繼續洗耳恭聽,聽他下面要說什麼,這似乎有些在賣弄什麼,或者在誇大些什麼,他要表達些什麼,都值得深究,他最後說:“總之,我是去當小學生的,到那裡學習,不敢說去指導工作,我是新項目的門外漢,要不斷學習,才能勝任新崗位新工作,希望大家、特別是小城的二位同事要多多指導、多多幫助,讓我每天都取得進步。”
他的發言完了,大家又鼓起掌來。
反正鼓掌不要錢,又能鍛鍊心臟,爲什麼不拍巴掌呢?在領導的眼皮子底下,裝也裝出熱情好客的樣子,勉強自己做自己不想做的事,隨大流不會錯,錯的是獨樹一幟、有獨到見解,領導不喜歡這樣的人,負責人更信賴笨蛋和不動腦筋的人,負責人喜歡聽話的人。柯南不敢有所與衆不同,這樣做無異於自取滅亡,在吃大鍋飯的機構裡,誰聰明誰倒黴,誰能幹,誰就捱打,誰想出頭,誰就被打翻在地,永世不得翻身,宋三皮就是一個例子。
宋三皮是老員工,愛動腦筋,許多項目由其開發出來,但同事嫉妒,尤其是春燕,看不順眼,老是找他麻煩,凡是他提出的項目,春燕都百般挑剔。
但是有一點不挑剔,反而是很支持,那就是爲員工辦社會養老保險,
這個和春燕的關係緊密,她不反對,另外很支持,並積極協助宋三皮跑各個部門,還說服劉小姐給大家買養老保險。劉小姐開始不同意,說這個不划算,如果提前死亡,所交的錢就不退了。另外,誰知道以後是什麼情況。
大家還是堅持要辦,都在爲以後考慮,買了總比不買好。劉小姐是港島人,那裡福利待遇很好,老人院多,街上到處都是老人公寓,劉小姐當然沒有一點問題,苦的是內地人,辛辛苦苦鑽山溝做項目,爲村民服務,到最後老無所養、病無所醫的結局,是誰都不願落到這步田地。
在窮鄉僻壤,奉獻了時間,犧牲了和家人團圓的機會,爲了陌生人,甘願拿自己的生命來服務他人的生命,這就是機構所有同事的選擇,雖然苦,但是看到別人得到幫助後綻放的笑臉,以及對未來的生活充滿希望的眼神,大家都沒意見了,至少柯南是這麼想的,覺得工作辛苦沒啥,再苦再累也值!
但是,青春不再來,社會工作者離開家鄉,到別人的家鄉,撇棄妻子兒女,和骨肉分離,本來就是一件很難做到的事,到了晚年,沒有保障,處處顯出淒涼的下半生的光景,那是劉小姐所不能遇見的,誰家的孩子誰知道心疼,不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就永遠不知道珍惜,也不會感到疼痛。
在宋三皮的一再強調下,每逢開會,都要提,次次不落,其實,宋三皮原來所在的金礦公司,已經給他買了社保,一直到公司倒閉,買夠了十五年。他不用着急的,他是爲大家忙碌。到最後,劉小姐終於受不了了,將爲內地同事買社保的提案拿到江海區火星基金會董事局,開會表決。結果是一致通過!
大家都心知肚明,港島的同事坐辦公室,不用在山區勞累,但報酬豐厚,比內地的同事高出十幾倍,同樣是一個機構的工作人員,爲什麼待遇有天壤之別呢?他們拿得多也就算了,誰叫人家時江海區人呢?生的地方好,待遇就好,生的地方差,就要努力纔有可能改變。
通過這件事,春燕嘴上不說,從心裡還是感激宋三皮的,柯南也是,雖然柯南頭兩年也沒有從中得到什麼優惠,柯南原來所在的單位仍舊在給他買社保,有兩年時間,柯南爲單位節省了這筆錢,但是,劉小姐從沒有說過柯南一句好,就像宋三皮一樣,單位爲他買了社保,他爲機構省了這筆開支,劉小姐沒說他好一樣。
但是兩年之後,柯南就可以享受這些待遇了。柯南所在的單位改制,被私人購買了,原來的員工全部算斷回家,自謀出路,當然,不在爲他們購買社保,這筆開支就轉爲個人購買一部分,新單位購買一部分了。柯南在這時候,纔開始受益,柯南知道報恩,每每都說宋三皮的好話。
但是,有些人比如金萍就不說他的好,反而還抱怨說買晚了,自己還要出一大筆錢,才能把遺漏的那幾年給補上來,否則到別人都開始領錢了,她還在交保險。金萍是凡事都不願意落後的人,哪怕是殘疾人,殘疾人也要在健康人中間誇口,比健康人還要好還要強才行。
她沒有感謝過宋三皮爲她爭取社會養老保險的事,反而不停地抱怨。宋三皮也不做多的理會,任由人們去褒貶。但總體上,大家都覺得自己有了養老保險,多了一份保障,心裡還是挺開心的。
一般來說,只要員工開心的時候,老闆就開始不開心了,所以說老闆老闆,就是老是板着一張臉的意思。劉小姐開始提防着宋三皮這人,但是又沒有合適的理由來批評他,又想利用他,又防着他,目的很明顯,就是要他爲單位效力,同時要壓制他,免得他充當負責人,殺了劉小姐和那肥妞馮菲菲的威風,致使兩位女負責人在同事們面前不能夠政通人和,不方便指揮手下的工人。
大家都覺得宋三皮適合當工會**,代表員工可以向老闆爭取當得的利益,於是柯南向二位負責人提意見。負責人都說:“沒問題,但是他屬於鬆崗項目的同事,需要和鬆崗的同事談一談,徵求他們的意見,他們說行,讓他當工會這個部門對具體負責人,我們當然沒意見,如果他們說不行,那就不行了,我們也不能得罪其他的同事對嗎?”
柯南心裡清楚,負責人說的話的潛臺詞是,無論鬆崗同事說行還是不行,都不行,怎麼能讓宋三皮當具體負責人呢,想都別想!
柯南來單位之前,劉小姐曾經拿官來引誘,柯南當時並不在意當不當官,而是想到新的環境裡去看看,去闖闖,增加一點生活素材,免得老了沒有什麼可回憶的,腦袋裡一片空白,那豈不是極容易得老年癡呆麼?當官?能當就當,前提是拿當官的津貼;不能當,就把份內的事做好就行,不吃那碗飯,不操那個心,管他作甚?
春燕這時候出來說話了,她說:“宋三皮不適合當工會具體負責人,他要和我們一起在前線,許多重要的事情都需要他來做決定,如果她當了工會負責人,就一定會在江城,我們有困難找誰呢?”
劉小姐點了點頭,說:“說的是!前線本來人手就少。辦公室有了馮老師、我和會計就夠了,其他人在辦公室不合適,我們工作的地方在田野,不在家裡。既然有人反對,宋三皮的就不擔任工會**了。這一欄先空着,等到有合適的人選,再來商討。”其實,馮菲菲和劉小姐都不想讓宋三皮擔任工會負責人。壓根就不想成立這個組織,實際上給她們自己找不愉快。
柯南心想,負責人肯定給過宋三皮什麼承諾,諸如“好好幹,將來提拔你當官”啥的,一定會這麼說,因爲負責人就拿這話來引誘過柯南,只不過柯南的確對當官不熱心,講條件,如果讓當官也行,必須要加工資、拿補貼或者領津貼,否則就另找別人,柯南可不想做一些吃力不討好的事。
這些人,都不簡單,好事不做,壞事還不做嗎?肯定會做,而且非常善於做壞事,搞小動作。柯南來單位這些年,算是看明白了,要想管理好這些人,必須要有權,而且要有錢。有權可以指揮人、壓迫人,有錢可以用來指揮那些貪小便宜的人。有這兩項,差不多可以管理這些人;沒有兩項或者沒有其中一項,就趁早做自己的事,別蹚渾水,犯糊塗。
柯南明白這些道理,心裡很得意,他爲自己的智慧和聰明由衷地讚美上帝。事實上,柯南做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