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怕!”劉新梅咯咯地笑着說,“別人誤會纔好呢。”
你不怕我怕,肖飛心說。
“好,好!你先放手,讓我先穿件衣服。”肖飛無奈地說。他去屋裡穿了件t恤,回來時看見劉新梅目光亮閃閃的盯着他看。
她說:“咯咯,我覺得吧,你不穿衣服比穿衣服好看。”
這是誇自己體型好呢?
可這話從一個女孩子嘴裡說出來有點輕佻好不好?
肖飛一陣暴汗,竟然給劉新梅調戲了。
他已經看透了劉新梅那點小心思,心想,聽聽她說點啥也好。他不想跟她糾纏太多,若是她當面表明了某種態度,那就只好直接了當的拒絕。
這種時候,迴應決不能含糊。
“不用去土崗上說話,就我家後院吧,樹多,也更涼快些。”肖飛提議道。
“就依你。”劉新梅瞟過來的眼風帶着點小嫵媚。
兩人便來到肖飛家屋後的院子。
這裡有幾棵棗樹、繞着土牆種了一圈白楊樹,棗樹上結滿了青翠的綠寶石一般的棗子,只是棗樹和白楊樹的葉子斑斑駁駁。
肖飛家的廁所、糞堆都在這裡,氣味的確不怎麼好。
其實,夏日的村莊到處瀰漫的都是這種微臭的腐爛氣息。
兩人在一棵碗口粗的白楊樹下面站定,劉新梅開始跟他說些閒話。
她嘰嘰喳喳,那樣的活潑,從童年趣事開始回味,一直說到學校裡的雜七雜八,說了足足半個小時。
肖飛有點不耐煩,他聽到了前院傳來人聲,自己家裡人好像回來了。
肖飛覺得自己不能再這麼耗下去,看了一眼劉新梅說:“劉新梅,有什麼話現在可以說了吧?”
劉新梅白了他一眼,用手扇着風,有晶亮的汗珠從她頎長的脖子上淌下,在她露出的大片白皙的胸口肌膚上滾動,肖飛嗅見自她身上散發出有點濃郁嗆鼻的香味。想必她是用了什麼劣質香水。
劉新梅挺了挺發育良好的胸,微微笑着,臉上現出一絲扭捏。
她的心跳得厲害。
畢竟是女孩子,而且她還是個很驕傲的女孩,主動向一個男孩示好,她覺得還是挺難爲情的。
“肖飛,你覺得,覺得我美嗎?”她眼睛看着地,兩隻穿了皮涼鞋的腳在地上捯動着。
肖飛笑了笑,說:“還可以。”
劉新梅聽到了意外的回答,有點訝然,擡頭看見肖飛有點懶洋洋的神情,這讓她有點不太舒服。
她不滿地問:“還可以是什麼意思?”
難道不該是“很美”嗎?
劉新梅一向自視甚高,自認爲是美貌與智慧的化身。
事實上,她也的確有點本錢,身段苗條,皮膚白皙(這點在農村實在太難得),瓜子臉盤,彎眉大眼鼻樑挺直,姿色是有幾分的。
更難得的,她挺聰明,學習成績一直很優秀。
肖飛居然只給了個“還可以”的評價,劉新梅當然有點無法接受。
肖飛此刻腦子裡還在想着《陸地行走的魚》的情節,對於跟劉新梅的交談很是有點不耐,應付姿態昭然若揭。
“還可以就是不算醜的意思。”肖飛的話一點也不委婉。
這顯然重創了劉新梅的信心。
她氣憤地笑了起來:“呵呵!你的眼光倒是挺高的呀!”
肖飛也回了她一個:“呵呵!”聳了聳肩,表示自己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
這句“呵呵”殺傷力很強,劉新梅有種掉頭敗退的衝動,她萬萬沒想到,肖飛居然對自己是這麼個態度。
她長這麼大,還沒受到過男孩子這種待遇,幾乎所有她身邊的男孩都是捧着她的,不少人都曾給她寫過情書。
但都被她直接無視了。
而且,劉新梅清晰記得,就在高考以前,肖飛對她的態度還跟別的男孩子差不多,他那時看她的眼神也閃爍着愛慕的光芒。
現在,他怎麼可以對自己如此惡劣?
一開始就沒按照劉新梅設定好的劇本進行,劉新梅挫敗感很強,有種無法再繼續進行的無力感。
不過,肖飛的態度也刺激到了劉新梅。
她無法忍受這種失敗。
她不相信以自己的魅力,無法征服面前這個男孩。
她現在奇怪的只是肖飛突然轉變的態度,他怎麼就可以不把自己放在眼裡?難道是那天過來找他的那個女孩已得到了他的心?
“肖飛,還記得小時候的事嗎?那時玩過家家,我做過你的新娘,你忘了嗎?”劉新梅幽幽說道。
“哦。”肖飛漫不經心的應付。
“我曾經對你說過,等長大了,我就嫁給你。”劉新梅一臉回味往事的樣子。
“哦。”
又是一個短促的“哦”字。
劉新梅看一眼心不在焉的肖飛,怒氣一點點在心底聚集,他怎麼可以這樣?
“肖飛,我想做你的女朋友,你覺得可以嗎?我是那麼的喜歡你,從小就認定了你,如果不能跟你在一起,我覺得自己活着跟死去沒什麼兩樣。”劉新梅很突然的發了力,她直接了當的向他表白。
攤牌式的表白。
臉上是決絕,還有可憐兮兮的神情,目光哀哀的注視着他,她心裡卻在想,今日之辱我會報復回來的。
張愛玲曾說,愛一個人,會把自己放得很很低很低,低到塵埃裡,在塵埃裡開出花來……
劉新梅沒有這樣的自覺性。
她也說不上真的很喜歡肖飛,她只是認爲肖飛是個潛力股,然後下意識的要先將其收入裙下而已。
事實上,她的心現在被屈辱充滿。
她有點恨肖飛。
“劉新梅,真的很抱歉,我已經有女朋友了。”肖飛沒想到,她會很大膽地向自己表白,雖然她表情悽哀,但肖飛可沒從她眼中看到半點墜落愛河無法自拔的神色。他不得不委婉地表示拒絕。
“是那個過來找你的女孩?”劉新梅問。
“不是。”
“另有其人?”
“嗯!”
“難道她比我好嗎?”劉新梅不死心。
肖飛看她一眼笑着說:“愛一個人,她就是這世界上最好的,這就是情`人眼裡出西施的道理吧。”
他在說這句話的時候,徐鳳娟的形象便浮現在眼前,她的一笑一顰都那樣的美好。
於是,他的臉上就漾起濃濃的化都化不開的溫情。
劉新梅看到了他臉上的神情,心都涼了。
她不想再在這裡待下去,卻又不甘心就這樣遭到徹頭徹尾的失敗,就嘆口氣說:“肖飛,總有一天你會發現,最愛你的人,是我,我會一直等着你,等着你回心轉意。”
她將自己包裝成了個癡情者。
她說完,就往外走。肖飛搖搖頭跟在後面。這時,從前院傳來高聲大嗓的爭吵聲:“不識擡舉的東西!我等着看呢,你們家倆小子,這輩子都只能是打光棍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