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飛快步走近出事點,看見那裡已圍了幾十號人,密密匝匝的圍成個圈,擋住了他的視線。
一個男子兇悍的聲音傳出:“麻痹的,做人不能這麼不講信用吧?當初咱們可是說好的,我給你一萬塊讓你給你媽治病,等你把家裡事安頓好,你就嫁給我兒子,現在可好,你媽人都沒了,喪事都辦完了,你現在要反悔!吳愛珍,你良心被狗吃了吧?”
吳愛珍哀哀的聲音響起:“馬叔叔,這不咱們約定的時間還沒到嗎?說好的是三個月後,現在纔過去一個多月呀。”
肖飛的心猛地一沉。
真的是吳愛珍。她家裡貌似出事了。
而他竟然完全不知道。
他撥開人羣,走了進去,卻見一個流裡流氣的中年男子正叉着腰,一臉兇狠地指着一個渾身素衣長髮遮面的年輕女孩責罵。
這男子年約五十歲左右,刀條臉,三角眼,透出着一股子陰鶩之氣。男子身後還跟着兩個一看就不是好人的小弟。
周圍的圍觀者大多都是老師家屬,對着這麼三個傢伙,都是敢怒不敢言。
肖飛心說,這不是馬四輩嗎?
馬四輩縣城南街有名的老混混,在80年代末的時候,糾結了一幫子地痞包攬工程拆遷的活兒,靠着心狠手辣,河陽縣很多拆遷工程都被他攬了去,幾年時間裡,馬四輩也發了起來。
手裡有了錢,馬四輩又開始在縣城放高利貸偷偷開地下賭場,總之,賺了不少昧心錢。
不過,這廝行事還算低調,又善於逢迎巴結,生生的給他在縣裡編織起一張保護網。他後來又開始做房地產生意,到兩千年初的時候,馬四輩已經搖身變成乾龍集團的老闆,身價上億。
馬四輩的倒臺據說是因爲2008年的時候得罪了新到任的縣委書記。
這位縣委書記上頭人脈很硬實。直接對他下了狠手,將他給辦成了河陽縣建國以來最大的黑澀會犯罪團伙頭目。
2010年初不可一世的馬四輩被執行槍決。
肖飛大步走上前,將吳愛珍直接擋在了身後,向着馬四輩微微一笑說道:“我叫肖飛。這位姑娘是我的朋友,請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發生了什麼事?還能發生什麼事?年輕人,你這話問得太突兀了點吧?你難道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虧你還敢說自己是這丫頭的朋友。”馬四輩陰森森的一笑,斜視着肖飛陰陽怪氣地說道。
馬四輩打量着肖飛。眼前這小子有點面熟,身上的衣着也挺上檔次的,不像普通人家的孩子。
所以,他就有點小心翼翼,唯恐得罪了某個權貴家的孩子,惹了事端。
所以,他纔會以講理的語氣跟肖飛說話。
若不是因爲這個猜測,以馬四輩的囂張勁兒,早一個大嘴巴打過來了。
吳愛珍正無助間,肖飛就那麼突然之間出現在她面前。將她擋在了身後,這讓她的心在這數九寒冬時節驟然的一暖。
過去的這段時間,對於吳愛珍來說,是人生最悽慘的一段時間。
母親突然病倒。
到醫院一查居然是骨癌晚期,這病是沒救的。可是,她不想失去母親這唯一的親人,她想要治好母親,她四處的奔波找錢。
可這個時候,幾乎無人願意伸出援手。
她是真的走投無路了,不得不去找馬四輩。想要從他那裡貸一筆款子。
馬四輩說,貸款可以,但你用什麼抵押?
吳愛珍這才發現,她竟然沒有任何可供抵押的貴重物品。家裡的房子是學校的。他們只能是暫住,並無所有權。
家裡的物品更是沒有什麼值錢的。
是啊,她用什麼抵押呢?
吳愛珍面對着馬四輩,說自己並沒有任何可供抵押的財產。
馬四輩就嘿嘿的笑了起來,說,你可以把自己抵押上。若是到期還不了錢,那就用自己抵上好了。
馬四輩還說,他有個兒子,倒是跟吳愛珍大小差不多,除了腦子有點不夠使,其他都還不錯。
還不了錢,你自己就過來我家做我兒媳婦吧!
馬四輩說這話時,看着吳愛珍,一臉淫邪的笑。
吳愛珍知道,馬四輩的確有個傻兒子。
吳愛珍發現,自己除了按照馬四輩的話去做,並沒有別的任何選擇,她沒法子,只好簽了賣身契一樣的協議,從馬四輩那裡貸了一萬塊的高利貸。
可是,母親的病還是沒有出現任何的轉機,她沒有多久就病死在了縣醫院的病牀上。
她在這個世界上再無親人可以依靠。
在學校的幫襯下,吳愛珍辦完了母親的葬禮。
然而,讓她沒想到的是,母親屍骨未寒,如狼似虎的逼債人就找上了門。今天,馬四輩就帶人過來,逼着她馬上連本帶利地還錢。
如果還不了,那麼,就收拾一下東西,今天就到馬家做馬四輩的兒媳婦去。
她是不想去那個虎狼窩裡去的。
她竭力地想要拖到高利貸期滿,到時候若是還沒有轉機,那她乾脆就買上一瓶農藥隨了母親一塊去吧。
方纔,她是被馬四輩的兩名手下硬生生從家裡拖出來的,若不是她大聲地呼救,引來了家屬院裡的人圍觀,她恐怕就要被他們挾持走。
對肖飛的出現,吳愛珍心情很複雜。
但她現在更緊張的是肖飛的安全。
她怕肖飛惹惱了馬四輩等人,遭他們毒打。
“肖飛,你,你快走吧,不用管我。”吳愛珍想要從肖飛身後繞過去,但他伸臂制止了她。
肖飛扭臉朝她笑了笑說道:“愛珍姐,這事我幫你解決,你不用擔心。”
他暖洋洋的笑容讓她的心情莫名的一寬。她下意識地覺得,他肯定可以將自己的這樁麻煩事處理掉。
“她是不欠了你的錢?”肖飛看向馬四輩。
他的目光是居高臨下的,他的身上散發着一種逼人的氣勢,這讓馬四輩十分的不舒服。
“欠我錢?她豈止是欠我錢,她跟我簽了協議的,說只要我給她一萬元,她就嫁給我兒子做媳婦!小夥子你聽明白了吧?她把她自己給賣了,現在協議已經生效,她只能履行這個協議!”馬四輩不耐煩地說道。
他自己卻覺得自己態度已經好到了極點。
他希望肖飛不要多管閒事,掂量一下事件的難度之後,會識趣地走開。
馬四輩對肖飛很忌憚,他心裡下意識地覺得,肖飛身上有一種很危險的氣息。若是能不得罪對方,那就儘量的不要去得罪吧!
不過,若是肖飛不給自己面子,執意要插手現在的這件事,他也絕不會相讓的。
馬四輩覺得,他自己現在是“佔理”的,即便肖飛有些個背景,他難道還能不講理嗎?
“她把她自己賣了?你當我是法盲嗎?”肖飛冷笑了起來,“咱們國傢什麼時候有法律規定可以買賣人口的?即使你們之間有那個協議,那也是無效的協議,何來履行協議這一說法?”
“小夥子,江湖規矩你懂嗎?我再一次奉勸你,不要再插手我的事,若是你還是執意不聽,那就別怪我不客氣!在河陽這塊地面上,我還就不信了,還有人能管的了我馬四爺的事!”馬四輩的臉色猙獰了起來。
他覺得自己已經拿出了最大的誠意在給肖飛臉面。
而這毛頭小子,居然一再的扒着鼻子上臉!當我馬四真的好欺負嗎?
“呵呵呵!”肖飛冷笑了起來,“欺負我朋友,居然還特麼理直氣壯的讓我別管閒事,你算個什麼玩意,也敢在我面前自稱四爺!我也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我的朋友究竟欠了你多少錢,我可以替她還你,但我只有一個條件,以後不准你再騷擾她!如果再給我發現你騷擾她,不客氣的人恐怕會是我!”
肖飛盯着面前這老混混,他有一拳將其這張醜臉砸爛的衝動。
但是,他現在真的不想再招惹是非。
若是能和平解決,那是最好。
聽了肖飛的話,馬四輩臉都開始抽抽,這小子竟然敢如此威脅自己,現在在河陽,哪怕是縣裡的一些頭頭腦腦的,見了他也不會這麼不客氣的吧?
馬四輩臉色幾度變幻,可他畢竟人老成精,還是沒有馬上發起飆來,而是陰聲地問:“朋友家是哪裡的?”
“河陽東平鄉西里村。”肖飛淡然道。
“縣裡哪位是你的親戚?”馬四輩問。
他的意思是,這縣城裡,哪個大腦袋跟你有瓜葛,這是要問肖飛的背景,看看自己惹不惹得起。
不得不說,馬四輩就是靠着這份謹慎才比其他的地痞混混走得更長遠了些。但他終究是個混子,前世的時候,馬四輩多年的行事順風順水,讓他忘掉了忌憚,沒了敬畏之心,囂張跋扈得過了頭,終於還是葬送了自己的小命。
“鄉野之人,縣裡哪會有親戚。”肖飛搖頭道。
“哦?莫非你市裡或省裡有人?”馬四輩問。
做混混做到這個程度,馬四輩這樣的也真的不多見。
“也沒有!”肖飛再度的搖頭。
然後,馬四輩就一下子變了臉,指着肖飛就惡聲罵了起來:“麻痹的小雜種,老子早看你不順眼了,給我上,廢他一條腿!”(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