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王立凱這次真的被打擊得不輕。
肖飛就對王立凱的父親說：“叔叔，我能去看看王立凱嗎？”
“行啊！那你去看看他，順便幫我勸說一下吧，大學沒考上也不算個啥事，再這麼下去，我真是擔心他別再憋在家裡憋出病來，將來連個媳婦都說不上那就麻煩了。”聽得肖飛要爲自己分憂解難，王立凱的父親眉梢一喜說道。
在王立凱父親的指引下，肖飛輕輕推開了王立凱的屋門，心裡感嘆着，人與人真是沒法比呀，王立凱自己居然住這麼一大間房子。
屋子是兩開間，屋裡靠牆放着一張木牀，牀上一人渾身就着了一件小褲頭，面朝裡躺在那裡，一動不動。
王父看見王立凱這副衰樣，又是氣不打一處來，吼道：“還在牀上躺屍不是？你同學過來了，你不起來招待一下？”
牀上的肉蟲動了動身子，又靜止下來。
肖飛回頭看一眼王父說：“叔叔，你去忙吧，我跟王立凱說說話。”
王父“噢”了一聲，又狠狠跺了跺腳說一聲：“那我去了，對了，還不知道同學你叫啥名字？”
“叔叔，我叫肖飛。”肖飛禮貌地回答。
王父拍了下自己的大腿說：“嗐！經常聽立凱說到你，說你是他最好的朋友呢，今天中午在家吃飯吧，我去提幾個菜，咱爺們好好喝幾個。”
肖飛一陣暴汗：王家爺們看來都對酒情有獨鍾啊。
王父走後，肖飛就輕輕走到牀邊，牀邊有一把椅子，他就坐了下來，對着牀上的王立凱說：“王立凱，你這也忒沒禮貌了吧？我跑這麼遠來看你，你就是這樣待客的？”
王立凱又動了動身子，這回他聲音嘶啞地開了口：“肖飛，你是來看我笑話的吧？我現在是徹底沒臉見人了啊！”
肯開口說話就行，肖飛心想。
“蠢貨！你怎麼就沒臉見人了？你這麼躲着，能在家裡躲一輩子？”肖飛不客氣地對着他屁股重重拍了一下。
王立凱就背對着肖飛身子抽搐着，一個大男人，“嗷嗷”地悶聲哭了起來，哭得叫一個撕心離肺。
一面哭一面說：“我特麼這就叫自作自受啊！”
“我明知道那麼做會有這一天的！可我就是沒忍住想要虛榮一下，還哄着自己說，沒準上天會眷顧我，可憐我，把我的美夢直接變成現實！”
“我特麼就是個傻子啊！”
“我現在整個兒的變成了人們眼裡的笑料，所有人都在嘲笑我啊！出來轉一圈都能看見那些人嘲弄的眼神！”
“我特麼想死的心都有了啊！”
王立凱忽地坐起了身，嘴裡悶聲地，壓抑着自己的情緒地咆哮着，臉上滿是痛苦的神情。
肖飛靜靜地看着他。
他知道，王立凱一定是憋了很久、很久，也許讓他發泄出來，會好很多。
所以，他坐在那裡，什麼也沒說，就看着王立凱在那裡訴說着，哭啼着，毫無風度可言。
“肖飛，你說我該怎麼辦？”
“這個村我是沒法待了，再待下去我會發瘋！”
“這個家也是一片淒涼，冷到讓人發抖，我不能再這麼待下去了，我得出去，走得遠遠的，如果有可能，這輩子永遠都不回來了。”
肖飛這時才問了一句：“那你有什麼打算？”
“我——”王立凱滯了滯，兩手又抱住了頭，“我特麼還沒想好，我眼前頭一條條的路都特麼是死路，無路可走啊！”
這會兒，他可能還沒想過去當兵的事。
但隨着十月徵兵季的到來，王立凱會毫不猶豫地選擇當兵去。
對於農家的孩子來說，除了考大學這一羊腸小道外，參軍也是個不錯的出路選項，如果混得好，可以在部隊考軍校也可以轉志願兵什麼的，如果遇到了貴人鑽營得當，沒準還可以提幹。
“王立凱，回去再復讀一年吧，也許明年你就能考上個不錯的大學呢。”肖飛開口插了一句。
王立凱一愣，掛了一臉的淚痕，瞪大了眼看着肖飛，眉頭皺得更緊：“肖飛，你是覺得我特麼丟人還沒丟夠？”
肖飛搖搖頭，堅定了語氣說：“相信我，只要你再去復讀一年，我就能幫你考上一所不錯的大學。”
“哈哈哈——”王立凱聽了，指着肖飛的鼻子大聲慘笑了起來，搖頭晃腦着說，“肖飛，你大爺的，你是來耍我的吧？你特麼是不覺得我還不夠慘啊？你難道覺得自己是救苦救難的救世主，今兒是過來救贖我這迷途的羔羊了還是怎麼地？我承認，你學習比我好，腦子比我聰明，可我就是特麼不相信，我這麼一個笨蛋傻子，你憑什麼能幫我考上一所不錯的大學？難不成你知道明年的高考題？還是省高考委員會的頭頭是你家親戚？”
肖飛心裡嘆息一聲，心說，我還真知道明年的高考試題。
可這事兒跟你說了你信嗎？
王立凱這貨看來現在是真的是灰心喪氣，對自己完全失去信心了啊。
“別扯那麼多沒用的，王立凱，你覺得我是那種信口雌黃的人嗎？我沒把握的事什麼時候向你胡亂承諾過嗎？”肖飛輕輕說道。
王立凱歪着腦袋，箕坐在牀上，眼珠骨碌轉動，看着肖飛，心裡想着。
肖飛還的確從未妄言過，他根本不是那種誇誇其談的人。
難不成，他真有什麼好招兒能幫我提升學習成績？
王立凱緊張地思索着。
而在這個過程裡，肖飛靜靜地等待着，等他想通了，相信自己了。他相信，王立凱會選擇相信自己的，對於一個走投無路的人來說，王立凱現在需要一根救命的稻草。
王立凱現在的確是在評估着肖飛的話。
他想，肖飛特意跑到自己家裡，對自己說這樣一番話，肯定不是爲了安慰自己，他是真的想幫助自己。
這纔是好朋友好哥們啊！
王立凱自從高考分數出來後，已經經歷了太多世態炎涼人情涼薄，肖飛的行爲讓他感到了濃濃的友情溫暖。
王立凱琢磨着肖飛的神態，他眼神裡透出來的真誠，他臉上的莊重，都深深地打動了王立凱。
我可以相信他，王立凱在心裡對自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