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吃些東西好了,又去往廚房,一盤兒蓋着的小醬爆豌豆,一個盆兒裡冰着莧菜涼麪。我取出碗筷,撈些涼麪,拌些豌豆,坐在院子裡吃起來。風很輕,楊柳絮在空中飛舞得曼妙,小白趴在腳邊,呼着氣,時不時地瞟我一眼。貓呢?掃視一圈院子,貓在窗臺上呼嚕呼嚕地睡着。
小白突然竄向大門,汪汪汪地說着什麼。
是她回來了,還挎着一個小竹籃。
“你起來啦?”
我吃着麪條,沒有回答,等了一會兒,我說:“我還以爲這是夢呢,你去哪兒了?”
“摘了些櫻桃給奶奶送去了。”
“這蠶豆哪來的?”
“奶奶給的。”
她去廚房拿出一個大瓷碗,坐在我旁邊剝起蠶豆來。
我問她:“你吃飯了嗎?”
“吃了啊。”
她看看我問我:“好吃嗎?”
我微笑着:“好吃。”
她眯着眼睛笑了笑。
我把碗筷拿到廚房,舀了些水在盆裡,準備把碗筷盤子洗一洗,她說:“放那吧,等一會兒我洗。”
“沒事,我洗。”
我洗着碗筷,想着她的模樣,竟不禁輕笑起來。
擦了擦手,趕走腳邊的小白。
在她身邊坐下,問她:“你喂小白了嗎?”
“餵了。”
我伸手抓了一把蠶豆,也細細地剝起來。
“貓咪叫什麼?”
“它沒有名字。”
“沒有名字?”
“不是咱們家的貓。”
“不是怎麼在咱們家?”說咱們家的時
候有些不自然,心裡也覺得不自然。
“這是奶奶的貓,咱們家鬧耗子,借來抓耗子的。”
“這麼乖,我還以爲是咱們家的貓呢。”
“過段時間就生了,到時候留一隻吧。”
“快生了?”
“是啊,你不是都知道嗎?”
看我沒有說話,她用手腕兒拍了一下自己的腦瓜:“瞧我這記性,忘了你已經失憶了。”
她竟然笑起來,我也跟着笑起來。
小白趴在地上斜着眼看了看我們。
“那些畫兒都是我畫的?”
“是啊。”
“那些書呢?我看有一些不是我的啊。”
“是我的。”
“噢。”我還以爲是我後來買的呢。
“雨晴。”聽我這麼叫她,她怔了一下。“我們結婚以前,我對你好嗎?”
“不好。”她笑着說。
“那你給我講講吧。”
“都忘了。”
“忘了?”
“對啊,不好的都忘了,只記你的好。”
我……
這姑娘怎麼會是這樣?
“那你把好的說一說吧。”
“太多了,從哪兒說?”
“從我覺得深刻的說吧。”
“我不知道哪些對你來說深刻。”
“可我總不能就這麼一直失憶着吧?”
“那怎麼辦?”她微笑着說。
我想了半天,我決定回家一趟,看看父母現在怎麼樣。從父母那裡確定這一切不是夢境。
“要不然我回家一趟吧?”
“好
啊。”
我問她要了鑰匙,我騎着車子,往城裡去。一路上,碰到一些宗親,和我打着招呼,我微笑着迴應。走到路邊的四叔家,裡面還是吵吵鬧鬧地打着麻將,骨牌。剛要加速,奶奶喊住了我,問我幹什麼去,我說,回家看看,奶奶說,好。我就加速走在去往城裡的小路上。一路上,柳絮迷着我的眼睛,粘在我的臉上,把臉弄得很癢。
走得很慢,花了些時間,進了城,還是記憶中的模樣,人們匆匆忙忙,都自顧自地忙着些什麼,但是,又好像很悠閒,並不那麼忙。走到主街上,擁堵讓我慢了又慢,一個洪亮的聲音叫着我的名字,找了一圈,看到爸爸站在公園邊,地上擺着卦攤兒,奇怪,我記得父親一直在外地啊,怎麼會在家,再說,他是不可能在街上擺攤兒的。
我走過去,把車子停好。
父親問我:“沒上課?”
我:“放假了。”
“我看他們都開學了啊。”
“咱那兒小學開學晚些。”
“你怎麼現在來了?”
“我回來看看。”
他點燃一支香菸,沒有給我煙,我可以確定那個代雨晴說的是真的了。
“我媽在家沒?”
“沒有,在街上。”
我知道,應該是在街上跑車。
又坐了一會兒,我不能問太多,要是說漏嘴了就不好了。
又過了一會兒,兩三個人在攤兒前坐下,父親說着卜卦的開場,他顧不上我,我說了句:“我先回去了。”
“你沒事吧?”
“沒事。”
“路上慢點。”
“好。”
(本章完)